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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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得好。」雍盛聞言勾唇,一聲冷笑,「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兒,偏他問出了口。此人姓甚名誰?」

「姓秦,叫秦納川。」任四季道,「禮部尚書秦道成的小兒子,人也有些學識,隻是器量偏狹些,自視略高。」

「我道是誰。」雍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禮部那個姓秦的老頭本就與謝氏是一丘之貉,老子的屁股直接決定了兒子的腦袋,所以兒子也親謝,自然見不得有人借詩諷謝。

諷謝就是辱他全家,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

「納川這一問倒教人著實費解。」薛塵遠一身漿洗得褪了色的藍布長衫,雖身有殘疾貌有病色,但長得蘊藉儒雅,使人一看便心生親近之意,隻聽他緩緩道,「自古說文解字,都講究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道這『謝』是什麼「謝」就是什麼『謝』,你道這『楓』是什麼『楓』那便是什麼『楓』。你若月匈中無解,便不會問。你若已認定有解,又何須多問?」

好家夥。

就這說話的技術,得是太極門門主,廢話派宗師,糊弄學高級學者了。

雍盛佩服。

秦納川惱怒。

有些人看起來人模狗樣,本體卻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兩道細長眉毛引線似地往上一拉,這就炸開了:「好啊,一個窮酸秀才,竟敢作詩為一個因言獲罪的禦史打抱不平,影射重臣宰輔不算,還諷刺當今昏聵!哼,我瞧著,你那腿上的殘疾定是蔓延進了項上首級,才教你腦袋瘸了筋,裝得這般才高人膽大!」

被人像這樣指著鼻子人身攻擊換誰都受不了,但薛塵遠不是一般人,他再生氣也是一副溫吞樣子,好聲好氣道:「我一個跛秀才,所立不過寸土,家徒不過四壁,隨口拈了首酸詩而已,文人的事,那能叫罵人嗎?唉,竟也引來這麼大一頂帽子,實在是殺雞用上牛刀,很不值當。再說,若論起才高人膽大,吾輩萬不能望納川兄項背之一二,平白受此謬贊,敢不叫人汗顏,汗顏。」

秦納川哼一聲,隻當他一頭自貶一頭奉承自個兒,想是名落孫山後心氣兒便低了,又想起這殘廢往前是如何的故作清高,如何的恃才傲物處處壓自己一頭,哼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念此,越發趾高氣昂起來,還想再想貶斥幾句,又聽那人接著道——

「眼望太後千秋在即,早聞禮部秦尚書不知又從哪兒重金求來一塊天碑,碑上刻有仙銘玄讖,佑我大雍千秋萬代。」薛塵遠溫和的笑容裡已藏了細細的針,「去年是天書,前年是仙石,再前年是雙角上長了壽字紋的神鹿,什麼神跡,竟是年年都有,年年還都卡著太後千秋的當口唱喏應卯?唉,也怪不得坊間流言四起,大家夥兒心中存疑,這天碑若是真的倒也罷了,若是以假亂真,那可是實打實的欺君之罪!而秦尚書他老人家不惜冒著砍頭抄家的險,也要呈上這份天降祥瑞,可見其為天下第一膽大之人,而虎父必無犬子……」

說著他瞥了一眼臉色已白的秦納川,「納川兄就屈尊得個第二,也是實至名歸,不知大家夥兒有沒有什麼意見?」

他開了一波嘲諷,直接連老子帶崽子打包帶進天坑。

周圍一乾文人慣愛瞧熱鬧不嫌事大,平時又多看秦納川不順眼,立馬灶門前扇風,七嘴八舌點起火兒來——

「那哪兒還敢有意見?沒意見,沒意見。」

「潑天富貴險中求。吾輩膽量不及人家,格局亦小了,沒銀子尋寶也無福修玄,這才隻能混個腐儒,寫寫字賣賣文章,很被人瞧不上。」

「可不是嘛。誒,你別說,前日裡小弟不知撞了個什麼仙緣,竟得南海觀音大士下凡托夢,說是那龜趺山下斑鱉洞裡,有一券盤古開天辟地時留下的青銅神諭,今日借此機會便來問問,可有哪位仁兄願與小弟一同前往,請出神諭的?見者有份,有朝一日咱也將其敬奉禦前,討個彩頭,混個官來當當!」

不知誰插科打諢胡唚了一嘴,堂上登時一片噓聲,陰陽怪氣笑成一團。

秦納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得執扇的手猛顫,他陰惻惻瞪著薛塵遠,直要將牙根咬碎:「既是天降的祥瑞,豈容爾等愚人置喙?如此藐視天威,罔顧尊卑,就是我能容你,太後容不得,皇上容不得,老天爺也容不得!來啊!」

一聲喝令,左右立時跳出兩位壯碩的長隨,喝道:「在!」

「今日薛兄拔得詩魁頭籌,看在同窗一場的份兒上,在下送上賀酒兩壇,閣下想必不會不賞臉?」

秦納川手一揮,倆長隨這就搬來兩壇老酒,揭了泥封,重重撴在案上。

薛塵遠仍是那樣眯眼笑著,五指卻暗自攥緊了腋下的拐,推說:「薛某是個殘廢,酒量窄,恐無福消受。」

「嗯?」秦納川吊起嗓子,同時也吊起眼睛,「薛兄此言差矣,受不受得了,屬實跟酒量沒多大關係,端看主人家怎麼勸了!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我勸酒!今日薛兄倘若喝得不盡興,你們也別在秦家呆著了!」

「喏!」

倆長隨得了嚴令,不敢怠慢,忙假充熱情沖了過去,一人架起薛塵遠一條臂膀。

薛塵遠騰地雙腳離地,木拐哐當一聲跌在地上,人就被不容分說按在了條凳上。

這勸酒的「勸」字雖寫作「勸」,讀卻讀作「灌」。

當下一人掰著下巴,一人抱著酒壇,黃澄澄的酒液就懸河瀉水般湧進了薛塵遠被強行打開的嗓子眼兒。

「啪!」

雍盛在雅間內瞧得火起,一揚手,酒杯被狠狠擲在地上,碎片濺起老高。

懷祿雙膝一軟,下意識就給跪下了。

跪下才領悟到這不是在宮裡,忙又站起來,努著嘴給身邊兒的狼朔使眼色。

「主子爺息怒。」他擦著汗寬慰,「姓秦的小子確實囂張,咱可千萬別為這點子小事氣傷了身子,就讓狼朔去給他上點顏色,給薛先生出出氣。」

任四季也連忙提袍奔出去:「別急別急,我去調護院來。」

雍盛麵色難看,一陣潮紅自他兩顴上慢慢湧起,忍了一陣,喉頭止不住痙攣起來,憋著的氣難免一泄,就驚天動地地嗽起來。

「哎呦我的爺,您說您這又乾什麼難為自己。」懷祿忙上前揉月匈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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