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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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走向不可謂不怪。

雍盛眼裡興味的火光越來越盛,抬手一壓,叫懷祿閉上嘴,別打攪他看戲。

懷祿知趣閉嘴。

「秦公子好生威風。」隻聽緗荷鶯聲細語地開了腔,「奴家今日恰巧於此地與友人設宴敘舊,不想便撞上這檔子渾事,好好一個詩會,落得如此場麵可怎麼是好?奴家與眾儒生受了驚嚇不打緊,隻怕公子沖撞了旁的什麼了不得的貴人,因小失了大,釀成禍事,這才特來相勸。」

聞言,秦納川一下子把脖子抻得老長,緊張地環顧四周,模樣活像一隻被扼住咽喉的黃鼠狼,好久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僵笑道:「可是幕先生遠遊回來了?」

「不然方才是誰出手救的公子?」緗荷美目微嗔。

秦納川懵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氣不打一處來:「他怎麼救我了?他救的明明是……」

「明明就是公子您啊!」緗荷加重語氣截住他話頭,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聽聲氣,竟是百般的恨鐵不成鋼,「除了秦公子,此地還有何人能幸得幕先生青眼?公子再怎麼在氣頭兒上,也得識得誰才是呂洞賓。」

這話直接拐彎抹角地罵秦納川是狗。

秦納川竟也不以為忤,強撐著笑:「這麼說,我還得多謝幕先生打傷我兩名手下嘍?」

「都是老相識了,謝也不必。」緗荷素手掠鬢,拿喬作態,「隻不過幕先生還有幾句良言相贈,公子聽是不聽?」

「聽聽聽,洗耳恭聽!」秦納川立馬轉怒為喜,點頭如搗蒜,誇張作揖,「還請行首不吝賜教。」

緗荷抿唇嬌笑,招他附耳,兩人親昵地低語幾句。

秦納川邊聽邊點頭,臉上風雲變幻,兩條吊腳眉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細毛蟲般蠕動不已。

聽完,他沉下臉,盯著癱在地上爛醉如泥的薛塵遠看了一陣,眼裡濃鬱的不甘幾乎化為實質,但不知為何又像因礙著什麼人的臉麵而不得不忍氣吞聲。

思慮再三,最終咬牙啐了一口唾沫,惡毒地罵了句「殘廢」,便招呼了長隨,揚長而去。

瞧那急匆匆的背影,頗有幾分夾起尾巴落荒而逃的意思。

這下雍盛可越發好奇了。

這幕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三言兩語就能將姓秦的小魔頭給打發了?

難得出宮,就撞上這等大人物,不得會會他?

說會就會!

「任四季呢?哪裡躲債去了?」雍盛向來行動力驚人,這就支使懷祿,「去,將人拿來。」

他催得急,懷祿不敢耽擱,忙不迭奔下樓,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把縮著頭強行裝烏龜的任掌櫃重新拎了上來。

「幕先生在哪個雅間兒?」雍盛開門見山,「你去,幫我遞個名帖,我要前往拜會。」

「啊這……」

任四季卻一反常態,搓著手,用渾身上下每一處能體現潛台詞的肢體和表情努力表演「為難」二字。

「怎麼?」雍盛挑眉,「有什麼問題?」

「幕先生今兒確實在,也確實就在對麵的水遙閣子裡。」兩頭都是大人物,兩頭都得罪不起,任四季夾在中間小心斟酌著詞句,「但先生一早就派人吩咐過,今日不得空,若有訪客一律不見。」

謔,好大的架子。

雍盛軸勁兒上來了。

當了這麼久的皇帝,他好的沒學幾樣,臭毛病倒養了一堆,尤其喜歡強行扭瓜苦充甜。

當下起身,背手抬腳,埋頭就往外沖:「今兒小爺我就要會會他,他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不光要見,還得現在立刻,馬上見。」

任四季哭笑不得,攔之不及,也不敢攔,隻得小媳婦似地埋頭跟著。

走到掛著「水遙」牌子的雅間兒,雍盛停住腳,整了整衣冠。

懷祿上前代為敲門。

「叩叩叩」三下,停下等了一陣,無人應答,於是敞開嗓子詢問:「幕先生在嗎?我家主子仰慕先生高風亮節,特來拜會。」

喊話的餘音回盪在走廊,房內則是一片沉寂。

雍盛回顧任四季,任四季也撓撓頭,想了想,擠上前,清了清嗓子也照例請示,如是再三沒得到回應,便伸手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兒——

不說活人,屋裡頭連根毛也沒有。

「人剛走不久。」進屋後,狼朔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桌上碗碟的溫度。

雍盛的目光則落在紫砂茶壺下壓著的一張字條上。

懷祿順著他的視線拎起茶壺,抽出紙條,展開了,呈送雍盛禦覽。

紙上沒有字,隻畫著六根神秘線條,有實線,有虛線,還有倆上下箭頭……什麼鬼畫符?

雍盛沉默,隱隱約約覺得這東西在哪裡見過,腦中靈光一閃,心中不禁浮起一個大膽的猜測,同時又想起之前打斷了懷祿的回話,這會兒續上攤子:「你剛說這幕先生是什麼來頭來著?」

懷祿一臉可疑的興奮,激動地指著那張紙:「是,是卜相算卦的仙長!鐵口直斷,身懷異術,算無虛卦!陛……畢生難得一見的活神仙!爺,看來這是幕先生給您留下的卦吶!」

是了,雍盛總算記起在哪裡見過這鬼畫符了。

是他窮極無聊時隨手翻閱的那本周易。

啊,這人原來是個神棍。

雍盛瞬間索然無味。

同時又很費解:「一個神棍,姓秦的就怕成那樣?」

「公子有所不知。」任四季解釋道,「慢說小秦公子,就是秦尚人來了也得忌憚一二。幕先生雖說乾的是下九流的行當,但他將算命這一行乾到了極致!算過的事說過的讖言無一不準無一不驗,卦卦都是精品!他靠著這旁人學不來的本事周旋在六部士大夫乃至皇親國戚間,混得那叫個如魚得水,風生水起,如今早已是一卦難求!前些時江浙還有一位富商,為求一卦攜萬金長途跋涉而來,愣是連幕先生的麵兒都沒見上哩。」

行叭,還是個骨灰級神棍。

雍盛用小拇指輕輕掃了掃眉尾。

任四季沒說夠,還想撿幾個典型事例繼續吹。

雍盛擺擺手,拒絕再聽,命他好生照料幫扶薛塵遠,轉頭就吩咐懷祿打道回宮。

為保證絕對的安全,雍盛每次微服出宮前都做好了詳細的路線安排,且次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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