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黎 第十七章(問生篇 二)休止符的紅蓮(1 / 2)
令文微未曾想到的是,不高的假山上是另一片風景,坐在石棱上,文微的視界拓出了院牆,看見來時的路,近鄰的燈火人家,延至到地平線的星漢,目光移回正前方,幾乎與二層平齊,但紛雜聲稍遠了些。
魏蘇生坐在了文微旁邊,靜默地看著遠方。
「其實憑你的本事,讀四書五經的話中進士都有可能。」
「那不是我想要的」文微深深地埋下頭。
「如果能以自己的力量拯救生命,應該比升官發財更有意義。」
「沒想到比我小幾歲的人都能想這麼多。」魏蘇生笑了笑
「不過人是很脆弱的,可能隨時就會」
文微托著下巴。想到了爹爹駕駛著船在大海中航行,與風浪搏擊的樣子,爹爹曾和他約定好每年正月都會回來。
「這次出海可真夠久的,前後快三年了還不回來?不過他應該挺安全的,每個月下旬也有人寄來錢物誒,蘇生兄,你說我爹這個月能回來嗎?」
「也許吧,哈哈,你好好學你的醫就行。」
「那你呢?」
「我?」
「我覺得你是能乾出一番事業的人,如果你真的願意潛下心去鑽研些東西,說不定會有名聲。」
「看來,我是一直沉浮世事的人呀。」
又是一陣沉寂,忽然,文微覺得身後傳來窸窣聲。
「大哥哥。」
背後傳出稚嫩的聲音,文微回頭看,竟是徐大人的兒子徐秉。他的手上,鞋上沾滿了泥土,身子匍在「半山月要」上,搖搖欲墜的。文微趕忙把徐秉抱過來,放在他和魏蘇生之間。
「徐公子呀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好不好。」文微小心翼翼地說。
「好好好玩。」徐秉拍著小手笑著說。
「那群人他們,還有父親他們,無聊,大哥哥們爬假山玩我也想玩。」
說著他又咯咯笑起來。
文微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無意一瞥,卻發現魏蘇生可以往邊上挪了挪。
「怎麼,你們貴胄之間還相互嫌棄呀。」文微打趣著問。
「切不是。」魏蘇生把臉扭到一側。
「一看到他我就煩,總讓我想起魏長英那張臭臉。」
「唔?」小徐秉似懂非懂地看著魏蘇生。
「還跟他過意不去嘛」文微想。
「誒,徐公子,你今年多大了呀。」
徐秉滴溜溜地轉了轉眼珠,伸出三根手指。
「四歲!嘿嘿。」
「切,連數都數不清還神童。」魏蘇生的話語中充斥著不屑、
「怎麼了嘛」小徐秉不服氣地站了起來,十分認真地說。「這是他們大人,告訴我的。」
「就知道聽他們的話,沒有自己的想法。」
「我我有!」小徐秉瞪大了雙眼。
「我要學習,讀書科舉,當大官不能像父親那樣。要對百姓好一點。」
「就這?」魏蘇生的眼中掠過一絲閃光,他在小徐秉身上看到了異於那些達官貴人的氣質,又似乎,與自己有某些親和感。
「我還想生個,女兒,讓她特別厲害打架。」小徐秉說著揮動起小拳頭。
「都誰教的亂七八糟的。」
文微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
「行啦,蘇生兄,他還隻是個孩子,就不要計較了。」
「切!」魏蘇生和小徐秉將頭同時扭向兩側。
「還說我小孩子氣呢。」文微心中暗笑。
「不過,能一直這樣也好。」
似乎是玩夠了,小徐秉起身對文微道別。
「大哥哥再見。」
又轉向魏蘇生,學著他的樣子不屑地冷嗤一聲。
「誒你!」魏蘇生氣不打一處來。
「行了行了。」文微連忙摁住魏蘇生,「都說了別和小孩子計較。」
「我希望和這小子再不見。」
二人見小徐秉順著爬了下去,便轉過身繼續聊,過了一會兒,文微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他又想起來剛來的時候,似乎看見假山後的竹林內有什麼在動。
「餵蘇生兄,你看見小徐秉下來以後繞回去了嗎?」
閣樓內。
魏長英把一本厚厚的書遞給徐標,上麵是他近幾年總結的謁州商業活動的亂象以及民生凋敝的原因。而這一切,都與林頊脫不了乾係。
「徐大人您也熟讀史書,知道這歷史上地方勢力膨脹曾引發過多少禍亂,如若不對林家開設賭場和買通下級官員倒賣貨物的事進行嚴懲恐怕這謁州地界是永不得安寧了」
徐標盤著手中林頊送的文玩核桃,他能有如今萬貫家財,與林家的「上貢」密切相關,本是還打算應付過去,可剛才小兒子多言的幾句讓他覺得再不做做樣子有失顏麵。況且他雖對州內事物多年不聞不問,但他覺得林家應該不會乾多出格的事。
「這樣,林頊。」徐標背著手裝模做樣的打量了一番。
「雖說我不懷疑你對朝廷的忠心,但公事公辦,即日起林家的一切商業行為停業整頓,由我帶官兵親自徹查,至於地下賭場,嚴令查封。」
徐標想,就先走個形式,等風頭過了再悄悄放開就行。
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便宜林家了,好歹自己也是知州,多少要點麵子,不能像私下那般
可林頊不是這麼想的,徐標不知道,人貪婪的本性一旦不受約束,便會暴露在外肆意生長。林頊已不滿商人帶來的社會地位,他想要更多。
況且,魏長英如果沒有在徐標這裡製裁自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因此他此次來訪,也是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