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遺客 32 報子傳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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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大夫,你快來給我診診,」華陽擼起胳膊放在了醫館大夫跟前。

坐館大夫看這這個直愣愣進來的年輕人,擼起袖子急切看著自己,莫非有什麼急症,「小哥哪裡不舒服麼?」

華陽從頭到腳細細琢磨了一遍,「哪裡都沒有覺得不舒服呀。」

大夫看著跟前的年輕人,笑了,這人莫不是個傻子?「那不挺好的嗎?診啥子病!」

「總是做夢,算病不?」

「夢?常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人都會做夢,若於身體無礙不足為奇,小哥倒是不必為此煩心。」

「那夢裡若是我從未見過從未聽過,從未想過也從未念過,突兀兀直入夢中,」華陽小心翼翼看著大夫,「又常有那天地顛倒、真幻交和又該作何解呢?」

大夫聽此仔細觀察了那人麵色,突然變得慎重起來,伸出手去,「來,我來切切脈象。」

華陽伸出一手遞到那大夫跟前,閉上眼平心靜氣,用另一手抵頭靜待結果。

恍惚間,突然聽到門外有人跑進來。他睜眼去看,竟是一個小沙彌跑到自己跟前站住,興沖沖朝自己說:「大和尚,你的好兄弟來啦。」

華陽扌莫不著頭腦,這哪裡來的頑皮小和尚,正待問他是誰,便見他轉身就往門口跑了。他心想莫非是柏生來尋自己?便忙起身去門口尋那小和尚。

誰知剛一起身,原本在醫館裡給自己問診的大夫竟已不見了,那伸出去被診脈的手上,不知何時竟握了一支飽墨筆,筆下案牘上攤放著正校譯一半的經卷,卷首標寫著「成唯識論」。

他恍神的功夫裡,那筆尖上濃墨集聚,倏忽掉落下來,濺在案牘上還未完成的經卷白頁上。小小墨滴在宣紙上綻出一朵蓮花樣。

他將筆丟到一邊,去追門口的小和尚。待一跨出門欄便覺不對,回身去看,這哪裡還是那個小醫館。頭頂匾額正中,明晃晃幾個描金大字。

大慈恩寺!

他再看自己模樣,不知何時已是一副寶衣袈裟的和尚模樣打扮。嗬,又是夢麼!

「法師,聽說你在此處譯卷,不敢勞你身軀,我自己尋來了。」

華陽眯眼望去,一個身披明黃袍服,繡著騰龍的中年男人走到自己跟前,那人身後遠遠隨著幾名威武侍衛,但並未靠近。

等等,一、二、三、四、五五爪,這人是皇帝?做夢就做夢吧,倒要看看這個夢裡又有啥古怪。

他假模假樣學著和尚,兩手攏在一起朝那人合十鞠禮。

「法師考慮的怎麼樣了?」那人問道。

華陽不明所以,「啥?」

那人見此,嘆氣道:「我是知法師的,法師可知我?」

那中年男人見華陽不說話,便站在門前向著外麵望去,目光不知放在哪裡。

「我是有罪的,又私又重,怕是此生都看不到法師所說的佛光極樂了。」

「法師可知,十五歲時我就把性命係在馬背上,從那時開始,手上就開始積下孽孽殺業。」

「早先啊,我是為了父親在殺人,父親說他若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他。他一旦死了,我娘會死,我兄弟會死,我的姐妹會死,我也會死。所以他不能死,我便隻能讓那些想殺他的人,先死掉。」

「後來,我是為了自己殺人。賢弟你可知,我曾官封『天策上將』,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噢不,我上邊還有個皇太子,就是我那長兄,你知道的。可太子想讓我死,我又沒做錯什麼啊,功名來得端正,我憑什麼要死?我不想死,那隻好讓太子去死好了。嗬,世人如今可能還在傳我的狠毒吧,我冤吶!你說我堂堂帝王有了冤屈,能上哪告狀去!沒地兒呀,那就誰說我誰死吧。」

「可到了現在,我依然還在殺人,為了誰呢我要是說,就為了那大街上掉了牙還在樂嗬吸溜著麵條湯的糟老頭子們,為了那踏青時像個傻子一樣無憂無慮奔跑在草叢裡的小娃娃,你信不信?現在呀,我都不需要親自提刀上馬了,一道旨令下去,就是人頭滾滾。」

「那突厥、高句麗、薛延陀太多了,一個個像吸血的蒼蠅,我不殺他們,他們就來吸我的血,又疼又煩,他們不死誰死。」

「賢弟,我可不是沒聽你的勸啊!我曾踩著蠻子們一個叫什麼多彌的可汗,在他跟前兒認認真真念了很長一段《心經》,念得我口乾舌燥,可他不聽啊,他居然覺得我是在侮辱他。那就隻能將他抹了脖子,讓佛祖念給他聽吧。」

華陽跟在那人身後,聽他口上殺來殺去的心裡竟有些顫抖,不由得就有些眼濕,正在緊張呢那人突然就回過頭來看向自己。他不知該說什麼,便伏首合十宣了聲,「阿彌陀佛」。

一聲宣完,又聽那人說道:「法師悲憫,世人性命不該如此薄賤易折,哎!」

「賢弟,倘若我不是這一國之君,你也不是如今大法師,你放開了想,往最好了想,你覺得我們這個世界該是什麼樣子呢?」

華陽驟然聽此,心裡倒是有很多想法的,隻是一時不知從哪裡開口說起。見自己思索,那人爽朗笑了起來。

「這個問題,我可早就想過。如果真有那樣的世界,我也就不用當這個王了嗬!」

「但我也明白,哪怕依著如今我這一國之君的身份,依著我這『天可汗』的身份,那樣的世界,也隻能在夢裡想想,卻永遠也走不到。」

「所以,我是真的懂法師呀!」

「為天地立心,為百姓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嗬!說起來容易,那些半吊子讀書人張嘴就來,可做起來實在不容易,簡直太難了。」

華陽看那人突然陷入了深沉的悲傷情緒中,不知為何,自己腦中突然灌入許多想法,仿佛從無盡虛無時空中灌頂而來,不由自主便開了口。

「貧僧西行時,心有迷障,自覺靈台已不分明。遙知西方有聖地能解我惑,於是才有了那腳下的十萬裡路。」

「世人生來俱阿賴耶識,能證一切法,能具一切相。法,能分善惡,能明得失,能證有無,能辨實妄,能能所不能。相,為能之階梯,為法之顯蹤。」

「陛下,你看」,華陽抬頭看向虛無遠方,「法,就在那裡,人人都去得呢,隻是走得慢而已。」

那人順著華陽的目光看去,夕陽下霞光萬丈,他突然會心笑了起來。

「大唐可以無我,絕不可無法師。哈哈哈!賢弟懂我!賢弟懂我啊!」那人大笑著揮手離去,遠遠傳來,「賢弟安心譯經,西域的事情我再尋人。」

不知為何,華陽看著那人離去背影,心中突然產生奇怪的情緒,隻覺自己好像並不孤獨。

「小哥?小哥?」診館的大夫看這年輕人閉目沉思,不知在想著什麼。

「嗯?」

華陽被這聲音驚醒。謔嗬,竟真是個夢。

「大夫,我剛才睡了多久?」華陽輕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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