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涯 偏要做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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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正趴在日晷背麵打盹,身軀如山,鼾聲如雷。

隨雲煙散去的還有一片激憤罵聲。

眾少年紛紛向青年行禮問好。孔雁翎的氣勢也矮下一截,匆忙理了理衣裙和發簪。

柳嬈嬈心道,這麼裝逼,難道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鐵靠山?

青年不理旁人,隻向她伸出手,聲音如目光一般溫和:

「來。」

柳嬈嬈提起裙子一路小跑:「師父——」

「師妹。」

「……」

柳嬈嬈尷尬地停在半路。

青年不以為意:「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師父昨天剛閉關,來不了。你的事,我來管。」他俯身輕聲問,「可有受傷?」

柳嬈嬈臉頰微紅,誠實地搖頭。

青年鬆了口氣:「那就好。」

然後他好像剛才看見一群鼻青臉腫的少年,驚訝道:「各位小兄弟,怎麼搞成這樣?」

孔雁翎搶先道:「曲泠師兄,還不是你的好師妹。她昨天在冰湖邊跟我搶人,搶不過就動手打……」

她大聲控訴,語氣卻軟和許多。

隻是話未說完,名叫曲泠的青年「哦」了一聲,轉向身後:「陸掌事可說我師妹有錯?」

陸掌事支吾道:「不曾。」

「獬豸可斷定我師妹有錯?」

陸掌事看了眼打盹的獬豸,擦擦額角細汗:「……好像也不曾。」

曲泠回頭:「諸位掌事有何高見?」

眾掌事默契地和稀泥:「曲丹師,今日不是我等當值,我等也是一頭霧水啊。」

曲泠搖著扇子,不疾不徐道:「既然我師妹沒錯,大家聚在此處作甚?有沒有哪位道友能與在下說說前因後果?」

眾人麵露遲疑之色,不敢開口。

柳嬈嬈心想這還用問嗎大哥,人家本來都要放過我了!你到底是哪邊的啊?

但青年表情真誠,眼神清澈:「在下最近新煉一爐『天元補靈丹』,願散與諸君,作為替我解惑的回報。」

柳嬈嬈見他打開一隻水晶瓶,輕吹一口氣,一種奇異而清涼的香氣便隨風散開。

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眾掌事神色復雜,似痛惜,又似羨慕。

孔雁翎輕哼一聲,賭氣地背過身,好像不願再看接下來發生的事。

柳嬈嬈還一頭霧水,忽聽一少年大聲道:「冰湖岸邊,是我先向柳師姐出手,師姐輕輕打了我一掌,我懷恨在心,騙孔師姐來出頭。這事跟兩位師姐都沒關係。」

那少年向她鞠躬:「柳師姐,對不住。」

柳嬈嬈目瞪口呆,這位兄弟,你的臉都腫成豬頭了,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曲泠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小兄弟。」他遞上一顆丹藥,「還有哪位能再說清楚點?」

「我來說!」又一人拖著瘸腿出來鞠躬,「柳師姐沒有打過我,這傷、這傷是我路過冰湖自己摔的。柳師姐,實在對不住。」

柳嬈嬈急忙扶他:「沒關係!不用了!」

曲泠點頭微笑:「說得好。還有誰?」

道歉聲不絕於耳,柳嬈嬈滿頭大汗,扶起這個又扶那個,深感修仙世界之魔幻。

「夠了!」

一聲熟悉的大喝再次響起,不過這次不是沖她。

「可真舍得下血本!這補靈丹你一年才得幾爐,就這樣拿出來給她擦屁股……」孔雁翎再說不下去,一抬鞭子指向柳花燃,眼眶已紅,「你就護著她吧!你們留仙門,還能護她一輩子不成?」

「自然是不能了。」曲泠嘆氣,竟似頗為遺憾,「小師妹畢竟有婚約在身。等她嫁去雪月劍齋,自有那邊的劍修為她效勞。」

「好、好、好!」孔雁翎好像被刺激狠了,狠狠一甩長鞭,一道光焰憑空騰起,化作一朵燃燒的紫雲落在她腳邊。

她踏雲而去,留下一句狠話:「柳花燃,下月大考,你給我等著!」

柳嬈嬈望著她瀟灑背影嘖嘖稱奇,不愧是修仙者,說起飛就起飛。

「師父閉關這段日子,師妹還是消停些吧。」曲泠笑道,「下個月你們玄都仙府諸生大考,師父已經答應來當考官。師妹好好表現,師父定會獎你。」

這樣安排走後門真的沒問題?柳嬈嬈飛快掃過四周,見眾掌事紛紛向曲泠告辭,好像沒聽到他說什麼。

鼻青臉腫的少年們也捧著丹藥,有說有笑地路過日晷前「正大公直」四個大字,各自操控法器飛走。

轉眼間,雲台上空空盪盪。

莫非隻要處處周全,人人滿意,公不公直並不重要。

人也並非痛恨特權,隻恨特權落不到自己頭上。

柳嬈嬈抹去心裡一點別扭,點頭道:「師兄,我曉得。」

曲泠忽然伸手,扌莫上她的腦袋:「怎麼今日如此聽話,可是被那獬豸神威嚇著了?」

柳嬈嬈從沒被年輕男子做過這種親昵動作,下意識想躲,又強迫自己放鬆,任由那隻溫暖的手把發頂揉亂。

原來這就是被人關心、有人撐月要的滋味。

曲泠朗聲吩咐道:「梅阡,帶你師姐回去,仔細照料。大考之前,她出了什麼差池,我拿你是問!」

「沒、沒錢?」柳嬈嬈轉身,想看哪個倒黴催的叫這晦氣名字,卻對上一張喜慶的包子臉。

「是,曲師兄。」一個雙髻少女駕雲車而來,穩穩落在雲台邊,一邊快步上前扶她,一邊大聲道,「小師姐當真威武,上了辨直台也能全身而退!」

這還是什麼光宗耀祖的喜事不成?柳嬈嬈赧然。

小姐就小姐,師姐就師姐,「小師姐」算哪門子稱呼,又見雙髻少女走近了,比自己高出整整一頭,登時啞口無言。

雲車通體燦金,車壁綴滿珠玉,四麵垂著輕紗,車前係著紅綾。

柳嬈嬈坐在柔軟的織錦上,聽梅阡勸道:

「小師姐別惱,讓孔大鳥和那群兔崽子再蹦躂幾日,早晚收拾他們。」

「嗯。」柳嬈嬈硬著頭皮應了一聲。

四麵雲煙像輕柔水波,托起車輦向前飄去。

她撩開輕紗放眼望。

此時霞光漸斂,明月初懸,雲水藍的天幕下鋪滿金橘變幻的魚鱗雲。

星子閃著微光,從雲縫裡冒出來。

晚風輕拂她鬢邊發絲,吹得車邊金鈴清脆作響。

不遠處一片紅幢碧蓋悠悠飄過,像一條幻彩河流橫貫前方。

其中有人乘銀鶴,有人騎飛馬。有人躺在飛劍上,和旁邊騎在雲鯨背上的喊話聊天。

定睛細看,並非人人都自在輕鬆。

還有五六人合拚一艘小竹筏,一齊念咒,吃力地催動竹筏前行。

更有人駕著彩雲,飛得歪歪扭扭,好像隨時會掉下去。

梅阡車技嫻熟,駕車輕盈地轉彎,插入這片五光十色、浩浩盪盪的「車流」中。

「趕上仙府剛放課,大家都要回寢舍。」梅阡見怪不怪地說,「小師姐莫著急,咱超了他們!」

「倒也……」

柳嬈嬈想說倒也不必。車身猛然加速,她急忙抓緊扶手。

轟鳴聲起,華美的雲車似離弦之箭,左奔右突,過關斬將。

滿天飛行法器全成了手下敗將,隻留下兩道紅光和一路叫嚷:

「誰不長眼撞小爺的畫舫!沖這麼快趕著飛升啊!」

「算啦算啦,是那『九國公主』柳花燃的雲霄飛車,咱們惹不起這祖宗。」

「你們說,孔師姐和她比,誰才是真正的北寢第一霸?」

「這還用說,看下個月大考唄。」

柳嬈嬈屏住呼吸,一顆心隨雲霄飛車劇烈起伏。

片刻後拍拍月匈口,咧嘴笑起來。

天大地大。重獲新生。

生而為人,爽得飛起!

她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看絢爛的晚霞、一閃而過的「車流」和鳥群。

看得目不暇接,再沒回頭。

她若回頭,就能看見高高的辨直台上,她師兄曲泠仍站在原地,垂眸地盯著一處。

好像那上麵沾了什麼極令人厭惡的髒東西,術法清潔尤嫌不夠,又取出一方白帕細細擦拭。

正是方才扌莫過她頭頂的那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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