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笄(2)(1 / 2)
梁錚沒旋身,隻問:「怎麼?」
他雙腿修長勁直,束於窄褲之中仍能大開大合,因而步伐較快。
李含章要想追上他,幾乎得跟在他身後小跑。
走這樣快,累死人了。
壞家夥,也不知道等等她。
李含章不滿,拔高音量喚他:「駙馬!」
梁錚腳步一頓,終於回過頭來。
他眼前的人兒裹在折枝花紅襖裙裡,身軀嬌小玲瓏,正半仰著一張玉琢似的臉,雪頰微紅,青黛顰蹙,神情嬌矜又委屈。
她麵有慍色,可慍色不濃。
像撓人的貓兒。
梁錚莫名躁起來,低低地嘖了一聲。
他扭回頭,接著走:「有話就說,我很忙。」
這次放慢步伐,令她能輕鬆跟上。
李含章跑到梁錚身側,與他並肩而行。
「你到北堂去。」她下意識命令道,「本宮教你寫字。」
她原先打算為梁錚請個教書先生,可轉念一想,又覺梁錚惡名在外,多半沒人敢到他跟前指教,索性就由自己頂上。
哼哼,還可以借著教寫字的由頭責罰他。
簡直是聰明絕頂的一石二鳥計劃。
李含章越想心情越好,先前的煩悶一掃而空。
二人穿過西偏空地,來到了西南角的馬廄之前。
馬廄乾淨整潔,顯然被人精心打理過。若不是李含章聽見馬匹的鼻息,甚至都沒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匹通體蒼白、雜有黑毛的駿馬。
梁錚拾起地上的轡頭,不以為然:「就為這事?」
李含章正沾沾自喜,經此一問,仿佛突然被人打了一悶棍。
什麼叫就為這事?
這事與她的字笄禮有關,多重要啊!
她有些懵:「不、不然呢?」
梁錚沒回話,為青騅套上轡頭,將它牽出馬廄,向將軍府外走去。
見他不理人,李含章頓時心生不滿。
「你去哪兒?」她踩著梁錚的影子走,「本宮叫你到北堂學寫字去。」
梁錚頭也不回:「不去,不學,我有事。」
李含章忿忿地追著:「你不識好歹!」
她可是玉清長公主,在習藝館的課業成績可甩開第二名的太華一大截呢。
肯屈尊紆貴教梁錚這個大笨蛋,明明就是他的榮幸。
梁錚瞟了她一眼:「我就不識好歹。」
他搞不明白,李含章好好的,怎麼突然讓他學寫字。
很顯然,他根本就不是那塊料。
況且,他真有事要做,不是故意敷衍她。
這匹青騅隨他征戰多年,野慣了,死活不肯在馬廄裡吃草。再不拉著它到城南的草場去溜溜,八成真要餓死在馬槽裡。
李含章不知內情,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頭。
二人一馬走出將軍府,進入人聲熙攘的街坊之內。
才出府,左鄰右舍好奇的目光就悄咪咪地投了過來。
這還是玉清長公主與鎮北將軍大婚後,第一次共同出現在將軍府外呢!
「等等!」李含章跟著梁錚,嬌聲道,「本宮不準你去!」
圍觀眾人豎起耳朵:什麼什麼,不準去哪兒?
都說鎮北將軍在塞北狎戲戶奴,難不成,他要去花樓?!
渣男!
梁錚不打算理會李含章,隻想著一會兒她跟不上了,自己就會回府。
他腳步一頓,穩住手中韁繩,眼看就要翻身上馬。
李含章見狀,連忙伸手去抓梁錚,也不管抓著的是哪一塊布。
梁錚臀間的布料頓時收窄。
他額角猛地一跳。
媽的。李含章在抓哪兒啊?!
「……鬆手。」這話幾是從他牙根裡擠出來。
李含章低頭一看。
瓷白的小臉燒成熟透的螃蟹。
她、她真不是故意的!
誰會沒事去抓這個部位的布料啊!
掌心裡的綿布似有生命,一跳一跳地發著燙。
可她死活不肯撒手。
那一撒,梁錚不就騎馬跑了嗎?
李含章埋著頭,小聲:「不要。」
瞧見此情此景,圍觀眾人頓悟了。
絕對是梁錚要去花樓,李含章才當街扯褲子羞辱他!
渣男!活該!
梁錚還不知道自己背上了渣男的罵名。
他麵如豬肝,渾身僵硬。
李含章就是天降的克星,專程來克他的。
再跟她多待幾日,他沒死在邊塞,估計也得死在將軍府。
梁錚咬牙切齒:「不鬆是吧?」
李含章麵紅耳赤:「你不走我就鬆!」
二人僵持不下,吸引來的視線也越來越多。
甚至還有百姓專程開窗觀看。
梁錚清楚得很,不出三日,全北府軍都會知道。
知道他被玉清長公主,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扯了屁簾。
不可不謂軍威盡失。
梁錚如芒在背,竟然氣得想笑。
他將心一橫:「好啊,那你待會兒可得抓牢點。」
什、什麼?梁錚這話什麼意思?
李含章微怔,下意識抬起頭,緊攥著布料的手指也不由鬆懈。
剎那之間,她看見梁錚朝她轉過身。
寬厚的大掌握上柳月要,稍一使力,身軀頓時騰空而起。
「呀!」李含章驚叫。
她被梁錚側身拋上了馬——說拋還不大貼切,因她落得十分穩當。
更像是抱才對,盡管那並不是梁錚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