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7)(1 / 2)
話音落下,晚風微拂。
濃厚的雲終於破開一縫,泄下半點青白。
李含章斂起笑,站在淺薄的月光中,端著倨傲又嬌矜的容色。
「這段日子,駙馬的表現勉強還算過得去。」
她的臉蛋像隻粉瑩瑩的桃子。
不知是被冷風吹得發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念在駙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本宮暫時沒有和離的打算。」
得此答復,梁錚寬肩鬆沉。
他暗自長舒一口氣,終於穩下心來。
看來是他多慮了。
可梁錚轉念一想,很快又發現了端倪。
既然李含章沒有和離的打算,那她先前的言行舉止是為了什麼?
李含章沒有注意到梁錚的情緒變化。
她心情正好,還當梁錚攔著她不讓走這事已翻篇了。
那疊厚厚的銀票還在她懷裡呢。
她得趕緊到西市去。
「好了。」李含章寬宏大量地擺擺手,「話已說開,本宮去去就回。」
言罷,她將梁錚扔在原地。
頂著熱烘烘的小臉,從他身旁徑直走過。
沒走幾步,長臂又是一撈。
嬌憨甜柔的小孔雀再度被梁錚揣回到麵前。
甚至怕她再跑,雙手還扣著她的月要。
李含章:……
她真的是要氣死啦!
不是都說開了嗎,怎麼還揪著她不放!
她麵露慍色,毫不留情地往梁錚手上啪啪抽了兩下。
跟撓癢似的。
連她自己都知道毫無作用。
李含章又氣又惱地掙紮起來:「放本宮出去!」
活像隻惡狠狠的小貓。
梁錚乾脆地回絕:「不行。」
「先說你要去做什麼。」
被問及出行目的,李含章頓時沉默。
她本就有意向梁錚隱瞞這事,此刻自然一言不發。
梁錚揚眉:「不說?」
「就不!」李含章板著臉,「你撒手!」
她使出渾身的勁兒,去推梁錚的手臂。
幾乎紋絲不動。
臂肌結實得讓她指尖微酸。
李含章放棄,氣呼呼地詰問:「本宮出行何時還要向你匯報?」
梁錚眯眼,兀自笑了聲:「不說是吧?」
還沒等李含章回應,粗糲的指就隔著衣物,輕輕刮過她的側月要。
強烈的麻癢感猶如螞蟻爬過。
李含章身軀發軟,險些化在梁錚手裡。
她麵泛桃花,氣得聲音打顫:「你、你無恥……」
這狗膽包天的臭男人,竟然敢撓她!
「說不說?」
李含章還沒來得及交代,又感到長指往後月要一探。
指尖還輕叩兩下——威脅越發明目張膽。
她脊骨發麻,委屈得淚花直冒。
「說、我說!」李含章無力地推他,「你不準撓了……」
梁錚依言,沒再動彈手指。
隻是掌還扣在那兒,似是怕人不信守承諾。
李含章長睫蘸淚,輕軟地扇了兩下。
她支吾:「就是……」
不知該從何說起。
勒索信的事,與梁錚的過去有關。可李含章幾乎找不到辦法,既能將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又能不讓梁錚被過往的陰魂糾纏。
她暗自哀嘆,被這境遇逼得越發難受。
梁錚靜默地等待後文。
還不忘觀察著淚眼婆娑的李含章。
他看出她情緒低落,卻不知緣由,心頭隱隱不安。
「與我有關?」
梁錚不由自主地降低音量。
李含章被說中心事,頓時圓肩緊縮。
眼看別無辦法,她索性一橫心,乾脆豁出去了,將勒索之事與魏子真的交代如實道來,唯獨隱瞞了她昨夜有意的試探。
梁錚始終不動聲色地聽著。
令人難辨喜怒。
李含章說完,莫名有些心虛。
好像是她有意窺探梁錚的過往似的。
她擰了擰月要,試圖自梁錚手中掙脫,卻發現對方仍擒著她不放。
「你、你鬆開。」她自覺虧欠,說話時也沒了傲氣,「本宮還得……」
還得到西市去埋錢呢。
如今話也說完了,總該放她走了吧。
她也是好心,也不是故意要打聽他的過去。
不、不至於因為這個對她生氣吧……
李含章越想越心虛,正準備使勁兒再推梁錚,卻聽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就為這事?」
她怔了怔,悄悄掀起眼簾,去看梁錚的神情。
梁錚似乎若有所思。
末了,連嘴角都上挑幾分。
他望著她,又問了一次:「就為這事?」
「什麼?」李含章迷茫,「不、不然……」
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麼事?
怎麼感覺他和她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呢。
梁錚極輕地笑了一聲。
注視著李含章的目光也愈加深沉。
他感到無比安定。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
她的嗚咽、她的嬌惱、她的隱瞞……
都隻有一個目的——守住他的痛苦、藏起他的秘密。
梁錚慵懶道:「知道了。」
他終於鬆開雙手。
「這事我來處理。」
梁錚低頭,撣去袖口莫須有的浮灰,口口勿不容置喙。
「你在府中呆著,哪兒也別去。」
言罷,他轉身就走。
李含章愣在原地。
他是打算自己去交錢?
可、可銀票還在她身上啊……
她追上去,忙用手頂住尚未關閉的府門,悄悄探出一個腦袋。
空落落的街巷。
黑黢黢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