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泉(4)(1 / 2)
北堂之內,燭色通明。
火光落向寢室,嬌小的身影被罩於溫柔的昏黃之中。
李含章手捧紙簿、斜倚軟榻。
邊哼著沒調的小曲兒,邊津津有味地讀簿。
按理說,為了給往後的行程養精蓄銳,李含章今夜應該早些就寢。可她一想到自己即將暢遊飛泉山莊,就精神百倍、困意全無。
索性再看看那本小簿。
有梁錚在,也不必擔心睡過時辰。
不過,這個壞家夥……
現在八成還傻坐在浴斛裡吧!
小孔雀細腕微扣,以小簿蓋住半麵。
一雙桃花眸露在外頭,明光閃爍,滿是得意。
白日時,為了報復梁錚偷她的訶子,她叫上元青,合力將梁錚的中褲全都藏了起來——甚至連浴屋內常備的那套也沒有放過。
沒了中褲,看他怎麼穿衣裳!
誰叫這壞家夥一天到晚總是欺負她。
但、但是……他不會著涼吧?
想象著梁錚的悲慘遭遇,李含章苦惱地顰起黛眉。
浴屋裡有燎爐,水溫興許不會涼得太快。
可、可好像還是……
嗚,她好壞!怎麼能這樣做呢!
小孔雀心尖泛軟,越想越愧疚,準備擱書下榻、為梁錚送中褲去。
才起身,書還未放下——便聽木門吱呀作響。
李含章下意識循聲望去。
邁入北堂的男人中衣半敞,麻布潦草地圍在月要間,掖合處貼近腹線、被單手挎住,兩條緊實修長的腿躥出布下,有水珠徐徐淌過。
是梁錚!
李含章錯愕。
他、他怎麼出來了?!
覺察到小妻子的注視,梁錚偏頭,向她勾起唇角,意味惡劣。
下一刻,白影如雪飛掠。
「呀!」李含章驚呼。
她縮回榻角,飛快地舉起小簿、遮住整張臉,按在書脊上的纖指還在打顫。
硬是憋出一句嬌斥:「你、你作什麼!」
「不能怪我。」梁錚理直氣壯,「中褲找不到了。」
他將手中的麻布掛上衣架,踏著燭色,自前廳穿簾而過、走向軟榻。
沉穩的足步聲傳入李含章耳中。
每走一步,都像是對她自投羅網的調笑。
「那、那你也不準這樣!」
她羞得雙唇打架、字句磕絆。
「你難道、難道不應該……」
「應該什麼?」
說話間,軟榻外側就徐徐下陷——像是梁錚坐到了李含章身邊。
李含章身子僵顫,連忙向裡躲。
還不忘將小簿按得更嚴實,就差把紙吃進嘴裡。
梁錚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小妻子耳尖冒紅、十指緊繃,覺她格外可愛。
他輕鬆道:「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李含章無言以對。
這話好像……也沒說錯?
雖然梁錚與她至今仍未圓房,但也有過數次肌膚之親——真要說,二人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無論做什麼都不奇怪。
隻、隻是……
這壞家夥未免也太過沒臉沒皮了點!
李含章愈發羞惱,索性縮進被褥,又將身子向內一擰,麵朝木壁、背對梁錚。
她將手裡的小簿挪開幾寸,沒有讀,隻氣呼呼地盯著上頭的字跡。
「中褲在本宮的衣箱裡。」
脆生生的一席話,被她丟得嬌嬌慍慍。
「自己去拿。本宮要看書了!」
梁錚不應,隻低低地笑了一聲。
隨後,衣物與被褥摩挲,涼風微卷。
李含章的背脊冷過剎那,很快就靠上熾熱的月匈膛。
有力的臂扣往月要間。
大手上移,輕易摘走小簿。
梁錚沒有去取中褲。
本該落在衣箱前的氣息,正悉數灑往那片柔白的雪頸——滾燙、灼烈、濕潤,帶著沐浴時的殘溫與皂莢的淡香,令人無處可躲。
李含章毫無防備,被熨得脊骨發麻。
她擰身想逃,卻沒有力氣。
隻好用手去捉梁錚的掌。
輕拍了他一下,比貓兒抓人更無害。
小孔雀紅著臉:「不準做壞事。」
她倒是很懂梁錚,無需他提,就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壞事?」
梁錚含笑的嗓音就抵在耳後。
「為何要說是壞事?」
話音剛落,一點濡熱纏上纖頸。
李含章身骨綿軟,下意識收緊五指,在梁錚的小臂處勾出極淺的紅痕。
梁錚啄她側耳:「卿卿不喜歡?」
話語含糊,在口勿裡糾纏。
李含章被梁錚摟在懷中,順著他的話,迷迷蒙蒙地想。
不喜歡?她怎可能會不喜歡呢。
每回,她都有淚,可她的淚是剔透的。
她時常感覺,自己像一粒種,風吹過時,就被埋入躁烈的沙漠——沙漠裡隻有沸騰,隻有焦火,她拚命地生長,才不至於化成灰燼。
於是,李含章迷迷蒙蒙地搖頭。
似是得她這點容許,梁錚放開耳廓,轉而去嘗她眼尾的雨露。
微鬆的襟口壓上榻麵。
微硬的繭刮過軟紗,擦出極輕的響動。
一粒火星就此降落在李含章的心口。
梁錚話音低沉,熱浪卻洶湧:「既然卿卿喜歡,就是好事。」
是……好事?
李含章揚著臉,似是有些迷茫。
是好事。可明天也有好事。
要起早、要遠行,他不好再折騰她了。
她又搖頭:「好事、好事也……」
說話時,細軟的發尖被帶起,輕輕掃向梁錚的下頜。
刮得人喉頭滾燙、頸骨微癢。
梁錚側眸,去瞧懷裡柔柔順順的小孔雀,見她朱唇微開,頰緋似丹桃、眸眯如柳葉,半是懵懂的潤霧,半是清明的水波。
她像在推拒,卻留了嬌懶的餘地。
隻差一點——微微一點。
梁錚藏起笑,惋惜似地,在她耳畔留下一聲嘆。
「好。」他附耳道,「再養養。」
「雖比從前小些,但也可愛,我也喜歡。」
小……些?
他是在說……什麼小,什麼可愛呢?
李含章緩緩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