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1 / 2)
少年捏著一本數學書,敞開的書頁中還有批改修正後的錯題。
他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中,枕巾上的花紋和靳遼床單款式一模一樣。
陽光落在他的發梢,淺淺的呼吸聲,淡色的唇瓣。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睜開眼睛朝人淺笑。
靳遼低聲呢喃:「陶洛。」
記憶和實際情況產生了偏差。
被自己視作一事無成的廢物,莫名闖入了他的生活。
廢物……
初戀……
靳遼再看看自己的床單:「陶洛睡過我的床,媽,為什麼你不把床單換了?」
靳夫人啊了一聲:「靳遼,你忘記了嗎?當年是你說的,不要換你的床單。」
靳遼心口一緊。
靳遼低頭:「我要弄清楚這一切。」
他給白傅恆打去了電話。
響鈴三秒後,白傅恆掛斷了他的電話。
靳遼:「……」
「哪裡有空接你的電話。」白傅恆掛斷來電並麻溜地再次拉黑他,一臉陰沉地看著麵前的陶洛:「我剛才問你,你老公是誰,你不知道?」
陶洛眨巴了一下眼睛。
白傅恆無語。
「你不是說你有老公嗎?」
陶洛再眨了眨眼睛。
自己說過嗎?沒有吧。
陶洛頭冒問號,窘迫地問:「哎?哥哥怎麼知道我喜歡男人了?」
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啊。
沒出事前,哥哥好像是發現了端倪,試探性地問過幾次,都被自己糊弄過去了。
因為哥哥是個直男,而且不喜歡和gay往來,為了讓他不覺得膈應陶洛才隱瞞下來的。
白傅恆狐疑地看著陶洛:「我當然知道了。等等……」
「你所謂的記起來,記憶不會還停留在十八歲的時候吧。」
白傅恆篤定地說:「那幫助你的術士是不是我?!媽的,我記不住了,我也入局了!」
「那你老公呢?!」
陶洛被他搖的頭暈:「我哪裡來的老公,我就隻有個暗戀的對象。」
白傅恆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暗戀對象呢?是我嗎?」
陶洛麵上紅通通,眼神飄忽:「記不起來了,這個不重要了吧。」他覷著白傅恆,哥哥是個直男,而且聽人說還有孩子和情人了……
陶洛十指對戳,當年和靳遼袒露真相遭受的心理陰影太強了。
——不覺得惡心嗎?
——你和我說這個,還指望我給你出主意?
——我們不要再往來了。
賀倡還因此跑去和靳遼對峙,據說差點動手。
靳遼的行為給陶洛上了一課。
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不能接受同性戀。
就算單純做朋友也不行。
陶洛不敢和哥哥說自己喜歡他。
因為自己試探過白傅恆。
白傅恆曾說:「我其實想要個乖巧又好看的老婆,每天都很喜歡粘著我,睡覺一定要我抱著,每天我出門前都要給我早安口勿的那種。」
自己說:「感覺我性格很像啊。」
白傅恆笑著回:「你要是個女的就好了。」
陶洛心裡打轉轉。
就沒辦法啊……自己是個男的,偏偏白傅恆又是個不彎的直男。
陶洛哦了一聲:「真想不起來了,可能是溺水缺氧後遺症。另外,哥哥,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當個窮凶極惡的人,氣死他們。」
白傅恆用力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嘖,氣死別人還是可愛死別人?
哪有人嘴上罵罵咧咧說要當個壞蛋的?
白傅恆再繼續說:「我有事得和你說清楚,你信不信。」
陶洛仰著小臉:「哥哥說什麼我都信!」
白傅恆心口一顫。
真好騙啊。
白傅恆把陶洛死後的事情初步說了一下。
陶洛全程驚呼。
他倒也很快接受了現實:「這樣啊。」
「這樣啊~」白傅恆吊著嗓子,重復陶洛輕描淡寫的話,氣得咬牙切齒,「你當時把我哄得心花怒放,說忘記誰也不會忘記白哥的,讓我放心。」
陶洛的關注點跑偏了。
陶洛感慨地說:「原來別人說哥哥的情人和小孩子就是我和那一對送陰婚書的金童玉女啊。」
「我在和你說失去記憶的事情,你在糾結我的情人和孩子?」白傅恆敏銳地查探出不一樣的感覺。
小可憐蛋關注點不是他死而復生的橋段。
而是情人和小孩子。
白傅恆身子挪過去,靠近他,低聲問:「洛洛,你騙我說的老公不會是我吧?」
陶洛大氣都不敢出,憋紅了臉:「不,不是,我知道哥哥不喜歡男人的。」
白傅恆嗤笑:「那你臉紅什麼?」
白傅恆湊近他,假意要親他。
陡然停住了動作。
麵前的小朋友一張臉漲成了粉色,耳朵,脖頸都是紅色,或許衣服下的肌膚都滾燙著。
微張的唇瓣裡頭藏著粉嫩的舌尖。
舌尖都在發顫?
白傅恆覺得親個男人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一想到自己看過的鈣片,想到非自己的別的男人身體,扁平的月匈部,還有下麵……
謝謝,他萎了。
來自一個直男身體的忠實反應。
「你別想騙我。」白傅恆遠離了陶洛,點燃叼著的香煙。
陶洛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等我想起來就告訴哥哥。」
白傅恆打趣:「騙我就操哭你,時間不早了,睡覺吧。困了。」
陶洛憋紅了臉。
「開個玩笑的,臉紅成這樣子。」白傅恆把外套一脫,解開兩粒襯衫扣子,躺在了沙發上。
他身形高大,睡在小沙發上實屬逼仄。
但很快他就睡了。
陶洛躺在床上安靜地看著他,為他心動。
自己一直以為是運氣好,沒死,邪術沒壓住自己,在近兩年後才蘇醒過來。
原來是哥哥在幫自己啊。
陶洛扌莫了扌莫嘴唇,剛才他知道白傅恆是在故意逼自己說實話。
「如果你當時親下來……」
陶洛頭埋進被子裡:「如果親下來……」
自己就說實話了。
但白傅恆沒有。
陶洛抬眸看著白哥,衣服下的月匈膛厚實,筆直的雙腿架在沙發扶手上。
真帥……
*
一大清早。
白傅恆一開機,看到了靳遼打來的四十多條未接來電,還有十多條短信。
這個人也太猛了點。
「傅恆,挑個時間,我有事和你談談。」
白傅恆看著還在睡覺的陶洛,給他回了短信:「我隨時可以,看你時間,不要讓陶紙知道。」
對方秒回了一個:「我明白了。」
白傅恆也洛的暗戀對象是誰。
嘖,不能自己白白的打工,對方在背後坐享其成。
哦,到時候事情結束,陶洛高高興興地和暗戀對象在一起了,自己還得給他們送份子錢。
那不行,白傅恆打算把他挖出來,想辦法讓他恢復記憶,然後一起幫忙。
不能自己乾活他吃飯。
另外就是白傅恆篤定自己也失去了一些記憶。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按照現在他獲悉的信息,邪術在二十歲失效。
陶洛和陶紙還有二十八天就到二十歲了。
這二十八天裡,自己要提防著陶家。
一定要在生日當天順順利利地解除邪術。
陶洛睡醒後迷迷瞪瞪的,在白傅恆的幫助下換了衣服。
他還是坐在輪椅上。
手腳沒力氣,走兩步路就摔。
醫生說他的康復治療不急於一時。
吃過早餐之後,白傅恆要回家和靳遼見麵。
陶洛就留在這裡,監控和保鏢都在,起碼人身安全得到保障。
陶洛推著小輪椅呼哧呼哧把他送到門口:「哥哥,開車小心。」
白傅恆招招手:「我剛才給你的方法你要按時用,每天的符水按時喝,別多喝了。你回到了身體裡,又距離生日近了,過去的朋友可能會時不時發現端倪,清楚真相。」
陶洛驚喜地說:「那是好事啊。」
「嘖,也不是,」白傅恆蹙眉,「腦海中完全恢復記憶和擁有兩套混亂的記憶不同,有些人如果不相信你,可能會覺得是你搞的鬼,也會來傷害你,試圖把正確的記憶抹除掉。」
陶洛失落地哦了一聲。
「那賀倡應該不會。」
白傅恆酸溜溜地反問:「你也信任賀倡?」
陶洛歪頭:「主要是賀倡有事想不開,他一般就是喝悶酒自己想的。」
沒有什麼報復社會的想法。
送走了白傅恆後,陶洛在別墅裡到處溜達。
他在閣樓裡翻到了一個大箱子。
裡頭是過去他們送給自己的禮物。
「賀倡送的玩具熊,都爛了。後來也沒有再給我送了……」
「趙淩這個混蛋……」陶洛看著裡麵的一條中華風的小裙子嘀咕。
這裙子是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傳出去後,趙淩給自己送的生日禮物。
——啊,你不是喜歡男人嗎?那應該喜歡女生的東西,我看你不好意思買裙子穿,特地送一條裙子。
雖然當時很生氣,但還是好好地放起來了。
當時趙淩還說來年好好選新的生日禮物補償。
陶洛托腮:「我花光零花錢給他送了最喜歡的吉他,結果來年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陶洛把裙子扔回箱子裡。
陶洛對趙淩倒也沒覺得可惜。
這人從小就不著調,長大後入了娛樂圈更是緋聞一大堆。
而且他男女不忌,葷素搭配,玩得很花。
讀書時不是和這個女的有曖昧,就是和別的男的牽扯不清。
還在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後,玩笑似的問自己要不要和他睡,可以當炮友。
惡心透了。
從小玩到大,會給自己裝滿一書包巧克力的鄰居哥哥成長為一個爛人。
趙淩的原生家庭算不得好。
父母鬧了之後都不管他,扔到爺爺這裡就不聞不問。
父母各自再婚生兒育女,也沒想著給他的未來搭把手。
趙淩又喜歡被人追捧的感覺,加上外貌條件好,所以進了娛樂圈。
過程中陶洛讓他乾乾淨淨地成為巨星。
他利用陶家少爺的身份給他進入娛樂圈指路,庇護過他。
可趙淩和某個製片人爆出開房緋聞……
陶洛拍拍手上的灰塵,隨趙淩擺爛去吧。
陶洛拿起手機,搜了搜趙淩的最近新聞,果不其然。
昨晚上他又又又被狗仔隊拍到住處有別人的身影。
陶洛點評:種馬。
昨晚上那麼鬧,他離開後還有心思和人上床。
那個女星被堵在家裡出不來,然後趙淩直接出來吸引狗仔的目光。
他還接受了訪問。
視頻中的趙淩頭發淩亂,眼底全是青色:「隻是助理。」
趙淩的氣色很不好。
記者就詢問他身體狀態。
趙淩揉著眉心,顯然很是頭疼:「不相信還問,這麼多年愛亂寫就亂寫,我還有事……」
陶洛關掉視頻。
他把大箱子重新收好,又在家裡巡視了一番。
天色漸晚,外頭月亮出現,今夜月色勢必撩人明亮。
陶洛沒等到白傅恆的電話,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
他索性對保鏢說:「送我去一個地方。」
陶洛要去公園裡種花,他的夢想就是把那一個廢棄的公園種滿小雛菊。
也不知道兩年過去了,花是不是都死了……
保鏢隊長不放心:「白先生說,你外出可能會有意外,我需要告知白先生嗎?」
陶洛點頭:「你給哥哥發吧,我就不發了。」
陶洛看著天上的圓月。
他曾經有一個夢想。
他想要在萬人大會場演奏自己創作的曲子。
可後來他失敗了。
他準備去參加某音樂學院的曲子莫名被表弟用走。
雖然陶洛還是考上了該大學。
但在學校裡大發光彩的是表弟。
陶紙在新生迎新晚會上,以第一名的成績拿到了表演機會,獨奏著自己的曲子。
自己隻能在舞台下茫然地隨大家一起鼓掌。
聚光燈打在表弟的身上,享受著大家的艷羨。
後來表弟越來越出名。
陶洛泯然眾人矣。
陶洛甚至想過他可以花錢請人,請上一萬人來聽。
但那樣隻會讓自己被一群人嘲笑。
所以他想在這喧鬧的城市裡找一個廢棄無人的地方,種上一大片花,在月下演奏著那些「陶紙的名曲」。花就是自己聽眾,月色就是自己的聚光燈。
這事他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去,有點幻想主義的中二浪漫。
陶洛拿上小提琴、手機支架,司機把自己送到公園附近的大道上。
保鏢推著他到公園的入口。
隊長也打算一起進去,但陶洛左右看看:「你們在這裡等著就好了,我很快就出來的,半小時後你們就來找我。」
陶洛準備錄下來發給哥哥。
可惜他費力地推著輪椅進來,發現這裡野草叢生,自己的花還活著,但不是開花的季節。
陶洛轉了一圈,總感覺背後發涼。
他時不時往背後看,好像有人在。
「有人嗎?」
是附近廢舊籃球場的人嗎?
不對,那個地方路燈不亮,已經沒人晚上打球了。
沒有人回應,隻有風吹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