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激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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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皇帝的層層安排,刑部的人辦事最為利索,教周錚底下的惡奴頂替了他行凶殺人的罪名。紀法似鐵,律例如鋼,百煉鋼在絕對的權力麵前也不得不化作繞指柔。一番運作下來動靜雖小,卻把朝堂上氣勢洶洶的彈劾聲壓的無影無蹤。次日早朝,周錚跪在禦前乞罪,皇帝隻是佯裝憤怒的訓斥了周錚一番,並未作出實質性的處罰。待被侍衛扶著身子踉蹌起身,周錚轉瞬瞧了一眼大殿中的諸位大臣,帶著一臉的譏笑和輕蔑,好似自己是這場朝堂風波中的弄權者。

在服侍我用早膳的時候,卿黛疑惑的道,「真是奇怪,明明宮中放出風來要嚴懲周錚。今個早朝皇上隻是不痛不癢的訓斥了幾句,好似點茶煮酒般清淡的略過。」

見我置下碗筷,一旁的內監當即遞過盅茶水來供我漱口。經過幾個月的宮廷生活,對於這種規律到麻木的伺候,我已經適應。接過茶水,靜一靜道,「高明的人都不會輕易動怒。甚至更高明的人,還會『表演憤怒』,你且記住了,本質上卻是他冷靜的一種表現罷了。」

卿黛略頓一頓,「小主的意思,皇上從未打算要懲戒周錚?」

我點頭道,「周錚身居二品大員的重要職位,運往遼東的戰馬錢糧皆要經過他的手統籌安排。此刻裁撤了他,會引起朝局動盪,邊疆戡亂的。皇上不想過分動搖國本,放過周錚是代價最小的辦法,因此隻得袖手作罷。」說著我發自內心的喟嘆道,「所謂的君恩,不過是權衡利弊下做出的抉擇罷了。」

用過膳後,心裡想著上林苑的桃花盛開也就這幾日的光景,實在不想錯過這一片繁花旖旎,片刻起身道,「如今上林苑的桃花想必開的昌盛極了,咱們去上林苑賞花如何?」

眾人都應了聲「好」。

扶崧臉上猶帶歡喜之色,朝我興奮的道,「今日沾了小主的光,可算要大飽眼福了。」

朝陽的和煦春暉將一片花海映的更是艷麗極了,上林苑的一排桃花像燃起的一片片熊熊火焰。隻是看得久了身體乏了,便要折回宮去。一路繞到了承乾宮,承乾宮自萱姐姐被皇帝禁足後,就鮮少有人來往。一輪新日劃過精致的角樓,灑下一抹朦朧昏暗的光。青天白日下,倒是顯得蕭條極了。那日宴席之上,雖見萱姐姐梳妝精致,卻也難掩麵中的病態。我心係萱姐姐的安危,便教扶崧上去叩門,不一會承乾宮裡的侍女琉星探出半個頭來,見是我,向我微微施禮道,「奴婢琉星見過珍小主,小主萬福金安。」

「我記得你。」我微露笑意,又問她道,「萱姐姐最近如何了?」

許是心憂自家小主的病情,琉星雙目早已泛紅,當即含淚道,「回稟小主,我家主子本身就有舊疾在身,自上次家宴被皇上譴責後,禍及我家老爺,更是一病不起。」

前朝和後宮本是同枝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當下我關切的問道,「萱姐姐懷有舊疾,怪不得上次家宴便覺得她氣色不好。」

在琉星的引薦下,我步入了承乾宮。初見萱姐姐有氣,卻無力的躺在榻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見我來了想要起身相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是躺在病榻上訕笑道,「你來了,我與你並無任何交情,未曾想你卻是來看我的第一人。」

我忙上前去按捺住萱姐姐的手腕,叫她不必起身。又委婉的笑了笑,「也算不上是特意,隻是路過承乾宮,特來拜姐姐一拜。」

「那也是有心的。」萱姐姐嬌弱的道,「好巧,我也好些日子沒有和人說說話了。」

依言坐在萱淑女的身旁,與她閒話。我見她麵頰慘白異常,大熱天的,身子卻被一襲棉被緊緊裹住,朦朧中聽她恍惚道,「叫你見笑了,我隻覺得天冷極了。雖是臨近盛暑,隻覺得宮中的一座座宮殿好似一座座銀子築成的山丘,毫無生氣可言。」說罷又哀嘆口氣,「他又厭惡極了我,直教我覺得活著沒什麼盼頭。」

窗台邊緣支架上的一盆紫薇花挺著碧綠的莖稈,紫紅色的花蕊迎著灼熱的驕陽,一朵挨著一朵開的極為盛放,花骨朵星星點點的綴滿在淺綠色枝葉叢中,充滿生機,與病懨懨的殿內極不相稱。見她道,「這些花是我精心挑選的,在眾多花卉中,我獨愛紫薇。雅而不俗,花香雖不撲鼻,但淡淡的香味讓人回味無窮。更重要的是,它不與百花爭春,獨擇初夏盛放,這份低調我很喜歡。」

見她一口氣說了這許多,早已氣喘籲籲,虛弱的撫了撫月匈口。我急忙上前去一撫萱姐姐的額頭,轉首對琉星道,「怎麼這樣燙?還不去請太醫。」

琉星急道,「去請過了,他們見小主觸怒了龍顏,深得皇上厭惡,都一味的推諉,實在推諉不過,便過來隨便一瞧,不想授人以柄,連藥方都不肯開,隻道小主靜養一番即可,便一直拖到了今日這般嚴重。」

我手掌重重一拍床榻邊緣,道,「姐姐被賤人所害,皇上受人蒙蔽沒有懲治奸人也就罷了,何以連太醫都這般冷漠?」

萱淑女眼前一亮,激動的道,「你相信我!」旋即又搖頭道,「不是皇上的意思,必是身後有人主使,教太醫院的太醫們動彈不得。」

我又問道,「我聽琉星說姐姐患有舊疾在身?」

萱姐姐且泣且訴,「是哮喘。」略顯惆悵的道,「我這哮喘病是打娘胎裡就落下的病根,無藥可治的。」

我見佇立在旁的卿黛在猶豫著,不知以低微的身份,是否該在此時介入兩位金貴小主的交談。我看出了她的猶豫,當下問道,「可有話說?」

卿黛稍加思忖便道,「奴婢猛的想起太醫院有一個醫術精湛的太醫可用。」

我也恍然醒悟道,「莫非你說的是太醫院的宋太醫?」

小貴子一怔,微微蹙眉道,「太醫院有好幾個姓宋的太醫,還請小主明示,是哪位姓宋的太醫?」

我脫口而出,「宋朝生!」

素聽聞後宮的姐妹議論,此人性格桀驁,醫術卻極為精湛。當下萱姐姐病危,也顧不得這許多,特地叮囑道,「去請,便是綁也要綁來!」

小貴子卻推諉道,「小主可要三思,皇上可是親自下旨給萱小主禁的足,二位小主私底下見麵已是違禁。若是再因此事惹惱了皇上,那可得不償失了。」

萱姐姐體力不支,早已躺在我的懷裡,驟然顯露厭棄之色,「妹妹何故為我去觸怒龍顏。」

我甚是惱火,宮中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他倒是頭一個。我回眸斜瞪了他一眼,當即喝道,「快去請!」

誰知在這緊要的關頭,小貴子卻一把臥倒在我的麵前,聲淚俱下道,「小主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永和宮的一眾奴才們想想,白白的讓一眾奴才跟著受罪,奴才們吃些苦頭倒也沒什麼,就是怕小主到頭來也如萱小主這般,被皇上怪罪。」

卿黛也在一旁氣得直跺腳,見勢不容緩,便自薦道,「奴婢去請罷,就算綁也要將那個姓宋的給小主綁來。」

我一怔,沒想到卿黛一向沉穩慣了的性子下,竟還有如此剛烈的一麵。

我見萱姐姐體力不支,忙用手去撐著她的肩膀,肌膚接觸之處,頓覺體溫迅速上升,全身發燙。整個承乾宮裡裡外外都忙起來了,一盆涼水一盆涼水的接力,為萱姐姐散熱。扶崧還不忘叩在我耳邊呢喃道,「若是小主病成這般模樣,皇上還不急瘋了。」

萱姐姐本就久病不愈,如今又氣又惱,就此一蹶不振,躺在榻上昏死了過去。不一會聽到殿外熙熙攘攘,抬頭一看,在卿黛一旁的指點下,一名身穿正八品太醫院官服的清儒後生硬是被承乾宮的幾名內監綁了來。身上捆滿繩索,倒是長著一副清淨儒雅的樣貌。卿黛急忙上前道,「小主,這便是太醫院大名鼎鼎的宋朝生,太醫院見奴婢奉了小主的旨意,任誰都不敢上前阻攔。」

見宋朝生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怒目而視,朝我嗔道,「真是有辱斯文,本官是不會給你們如此無禮之人看病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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