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爹娘相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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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雁仰著頭,看到了一道穿著灰布長衫的身影揮著大刀從天而降。

那身影清瘦頎長,一頭墨發被刀風吹得淩亂,看不清麵容,隻覺得揮刀的側影疏狂不羈。

周圍的聲音都靜寂了下來,鹿雁也沒出聲,她滿臉通紅,一雙眼激動地朝前看爹爹搶親。

鹿燼的臉上有些塵灰,清雋溫潤的臉上那雙烏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前方,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刀。

他花費了一番功夫才進這秘境裡,隻要想到這有女兒,有愛妻,便恨不得自己能快點,再快一點趕到這裡,但是,他沒想到進來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另一個男人並肩站在一起。

鹿燼的臉色緊繃著,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怒火與酸澀,他頓住身形,身影嘶啞:「清清,你過來。」

前方的蘭霜容色冰冷,看到鹿燼後,眼底裡沒有半分情愛,有的隻有厭煩和恨意,她冷笑一聲,一個字都沒說。

既沒有答應過去,也沒有解釋如今的處境,她別開了視線,似乎多看一眼都不願。

站在蘭霜身側的狼王濃眉一挑,偏頭問她:「他是誰?」

蘭霜本也不想回答狼王,但不知怎麼的,許是心裡對鹿燼弄丟女兒的怨恨,許是憎他給了自己這千年的痛楚,便回了他一句:「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鹿燼心裡一梗,握緊了拳頭,他清楚她心裡對自己的厭煩和恨意來自哪裡,知道她對自己這些年的懲罰,這些都是他該受的。

但是他從未想過她會嫁給別人。

鹿燼:「清清,你真的要嫁給別人嗎?」

蘭霜冷漠回答四個字:「乾卿何事?」

鹿燼呼吸都快停頓住了,臉色緊繃著的,深深地看了一眼蘭霜,白著臉拿出了那根雀翎,他不再與蘭霜說話,環視四周,低頭用雀翎傳音:「囡囡,爹爹來了,你在哪兒?爹來找你。」

鹿雁立刻就在厭西樓肩膀上直了身體。

厭西樓擔心她不夠高,直接讓她坐在自己脖子裡。

鹿雁高聲喊:「爹爹!」

清脆的聲音在此時顯得嘹亮無比,劃破天際。

蘭霜心裡一跳,猛地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手不自覺握緊了,身體都朝前傾了一些。

遠遠的,她看到一個穿著白兔毛鑲邊紅棉襖的小姑娘高高地在妖群裡朝著鹿燼招手,又迅速朝著她看過來。

蘭霜眯了眯眼,手放在月匈前想努力壓抑住自己此時的心情,想努力看得清楚一些,她的眼睛如今不好,她看不太清楚那小姑娘的臉。

但是她分明聽得清楚,剛才那小姑娘喊鹿燼『爹爹』。

那我小姑娘竟然喊鹿燼爹爹!

鹿燼在聽到那一聲清脆喊聲的瞬間就扭頭看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她高高地坐在一人脖頸裡,揚起手朝著他招手,穿著一身紅紅的襖子,袖口和脖子裡鑲著白兔毛,襯得整個人可愛靈動至極。

而她的左邊嘴角有一顆小梨渦,與小時一模一樣。

一瞬間,鹿燼的眼睛瞬間被淚水盈滿,還未來得及多看一眼女兒,視線便模糊了。

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女兒,他十分確定,沒有任何猶豫,那就是自己的女兒!血脈相連帶來的內心觸動不會錯,即便多年未見,他就是知道!

鹿燼撥開妖群,朝著鹿雁的方向大步走來,氣勢銳利難擋,妖們忍不住被這氣勢撼動,不自覺便往兩旁退去。

厭西樓不用鹿雁多說,也撥開妖群,朝著鹿燼的方向走去。

祭台上的蘭霜隻看到鹿燼背對著她,不斷朝著那小姑娘走去,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想到了什麼,又不敢相信,整個人都僵在原地,竟是不敢動了,隻盯著那個方向。

鹿燼看著越來越近的女兒,一下子伸出雙手,清雋溫雅的臉上一雙眼很紅很紅,他又喊了一聲:「囡囡!」

他抬手就接過了厭西樓脖子裡的鹿雁,將她抱了下來,緊緊抱在懷裡,渾身都在顫抖。

一千年的酸楚與痛苦,一千年的悔恨與自責,都在此時此刻湧上心頭。

鹿燼緊緊抱住了鹿雁,感受著此時已經長大的女兒在懷裡的真實感,閉上眼便落下淚來。

他顫抖著聲音輕輕呢喃道:「囡囡……」

鹿雁對自己的阿娘和爹爹都沒有記憶,從前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是富貴告訴了她,她還有爹娘,那時她便在想,自己的爹娘是什麼樣的。

她期待見到爹娘,她以為是富貴說爹娘丟了她很傷心,她想讓他們高興一點。

等到了真的見到了爹娘,她才知道,到了此時,她就像是回到了歸處,心裡的高興比她以為的多的多。

即便在無涯穀孤峰上的記憶已經沒有了,可那孤獨和沒人疼愛的感覺卻還是印在心裡一樣,心是缺了一角的,可現在卻是滿了的。

被爹爹包圍過來的愛填滿了。

鹿雁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前她也懵懂無知,可到了此時,便莫名覺得自己懂了。

「爹爹,我在的。」鹿雁小聲說道,感受著爹爹眼睛裡滴下來的眼淚落在臉上,小聲安慰他:「爹爹,你別哭了,雁雁回來了的。」

鹿燼本來不想哭了,可聽到鹿雁這一句,一下子哭得更大聲了,他的雙臂緊緊抱著鹿雁,好像要將這一千年的酸楚與悔恨都在此刻哭盡。

溫柔清雋的臉上瞬間布滿了眼淚,什麼都顧不得了。

失而復得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願意感受第二次。

鹿雁被抱得有點緊,差點要窒息了,但是她感覺到爹爹很傷心,也感覺到他爹爹很高興,所以她沒動,乖乖被抱著,甚至聽著爹爹的哭聲,忍不住也想哭了。

周圍的妖們聽到這哭聲,雖然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真是跟著一起悲傷,為之動容,馬上就也要潸然淚下。

不遠處的土豆精鹿歸見到這一幕,都抹了抹眼淚,但一旁的黎素素根本顧不上他,她隻眼睛熱烈如火地看著鹿燼,心裡已經想好了一會兒怎麼拜師。

「我爹哭得我都要哭了,你不知道,我爹丟了阿妹後就一直沉默寡言,把自己悶著,哎……」

鹿歸說著,就轉頭和黎素素感慨,就見到了她這神色,一時之間其他各種傷感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前方的祭台上,蘭霜看著這一幕,終於克製不住就想上前。

可她動不了。

她的臉紅了紅,又青了青,然後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道:「解開禁製。」

狼王一見她這個神色,想想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氣才給她下了這個禁製的,扌莫了扌莫鼻子,道:「你要去那裡是嗎?我陪你去!我去了,你也就能動了!」

說著他就朝前走了兩步,蘭霜便也能朝前走兩步。

此時她顧不上狼王,快步朝著前方的紅衣小姑娘方向走。

狼王便緊隨著在她身側。

到最後,蘭霜跑了起來,她太緊張了,渾身竟是沒什麼力氣,腳步也踉踉蹌蹌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眨眼後,眼前的這一幕便消失了。

等蘭霜逐漸快跑到鹿燼和鹿雁前麵時,她又逐漸停下了腳步,每朝前跨出一步,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她的眼睛前麵一片模糊,她努力睜大了一些,想要看清楚被鹿燼抱在懷裡的小姑娘。

她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她那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的心肝寶貝,是不是她的囡囡。

蘭霜張了張嘴,竟是發現自己這會兒都發不出聲音。

她咬了咬唇,喘了口氣,才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了幾個字:「她,她是……?」

鹿燼本來哭得很專心,忽然就聽到了這一聲細弱的顫抖的女聲,身體僵了僵,停下來哭,轉頭朝著旁邊的蘭霜看了過去。

他看到蘭霜的一瞬間,清雋溫雅的臉上一雙眼睛就更紅了,他壓著聲音,顫抖著說道:「清清,是女兒回來了,是我們的女兒。」

蘭霜呼吸一窒,站在那兒,整個人都在發抖,盯著鹿燼懷裡的小姑娘,「女、女兒?」

鹿雁此時也在哭,被爹爹的哭聲感染了,情不自禁就哭了出來,她此時抬起頭來,朝著蘭霜的方向看過去,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裡都是淚水。

她嘴巴一癟,看到阿娘那張美麗蒼白的臉的瞬間,萬般情緒湧上來,根本控製不住的委屈,她張嘴就喊:「阿娘。」

蘭霜聽到這兩個字,咬了咬唇,淚奪眶而出,可她卻閉上眼,猛地後退了兩步,轉過了身,背對著鹿雁。

她捂著臉,開口的聲音在發抖,她問鹿燼:「如、如何確定?」

一千年了,她不是沒找到過『女兒』,可每每驗證後最後的結果都在告訴她,那些都是假的。

她失望過太多次了,承受不住更多的失望。

鹿燼懂蘭霜,他看著蘭霜纖瘦佝僂的背影,聲音哽咽:「是女兒,左邊臉頰的一顆梨渦,還有那雙與你相似的眼睛,還有與你我都有些像的輪廓,是女兒,清清,你,你抱抱她,你就知道了,是女兒。」

鹿雁朝前走了一步,聲音很輕地喊道:「阿娘,我是雁雁。」

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帶著些委屈的哭腔。

蘭霜快要忍不住了,她捂著臉,顫抖著手,從芥子囊裡取出了一件東西,往後遞給鹿燼。

「滴血,驗。」

這簡單的三個字仿佛是花費了她畢生的力氣。

鹿燼看著遞過來的法寶,沒吭聲,看向鹿雁,哽咽著小聲說道:「囡囡,別怪你阿娘,你阿娘隻是、隻是承受不住失望。」

鹿雁點點頭,聲音乖巧懂事:「爹爹,我明白的。」

蘭霜聽著身後的聲音,竭力克製住想要轉身的沖動,竭力告訴自己要忍住,忍住,再等一等,等一等,都等了這麼多年了,不在乎這一時了。

這法寶,是她在女兒幼時親手改造的,記錄著女兒幼時的一幕幕,除了自己的血外,就隻有女兒的血能激活,能看到從前那一幕幕。

所以……

「囡囡看,阿娘今天繡了朵花呢,好像不是很好看,可以後阿娘一定會繡得越來越好,給囡囡做漂亮衣衣。」

「囡囡笑了,是不是想吃靈釀了?別急,阿娘給你喝。」

「今天阿娘替囡囡教訓了一下你哥哥,誰讓你哥哥抱你竟然不注意,差點把你摔下來,阿娘心疼。」

「阿娘的囡囡生得真好看,等長大後,該有多少人喜歡呀!」

「清清,女兒沖我笑了,你快看。」

身後,是那一聲聲歡快的不知未來愁苦的聲音,那時,他們都是那麼溫柔,說話時都帶著克製不住的笑。

蘭霜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過去她的人生裡最快樂的日子裡。

一幕幕從眼前掠過,清清楚楚地刻在自己心尖。

蘭霜終於克製不住,痛哭出聲,此時再想轉身都好像沒了力氣。

但她感覺到一道柔軟的溫暖的身體圍了過來,她展開雙臂,環住了自己,就像是小時她環著她一樣。

蘭霜聽到耳旁是女兒輕輕的帶著想念的聲音:「阿娘。」

她頓了頓後,轉身便用力抱住了鹿雁,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這一輩子都不想再與女兒分開,她要用未來的時間去填補那些年他們失去的歲月。

蘭霜哭得克製,聲音很輕,可裡麵的哀傷與酸楚卻是令人跟著也要掉下眼淚、

她低頭,臉上都是眼淚,她親了親鹿雁的額頭,又親了親鹿雁的臉頰,鼻子,臉上每一處,她顫抖著唇輕聲喊道:「囡囡。」

鹿雁嗯了一聲,也跟著哭。

蘭霜親完,又將鹿雁箍緊在懷裡,她深呼吸一口氣,呢喃道:「以後阿娘再也不會和囡囡分開了,阿娘再也不會讓人偷走囡囡了,囡囡這些年過得好嗎?這些年,囡囡在、在哪裡?」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鼻子酸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蘭霜自責,懊惱,她悔恨。

鹿雁猶豫了一下,輕輕說道:「阿娘,我很好的,我過得很好。」

蘭霜聽完,點點頭,吸了吸鼻子,不斷重復著:「很好就好,很好就好……」

說完這句話,她便再也承受不住,多年沉鬱與酸楚一下湧出,太過歡喜,令她一下子昏厥了過去。

「阿娘!」

「清清!」

蘭霜雙手還緊緊抱著鹿雁,生怕會再次失去她。

鹿燼從旁邊過來就要從鹿雁手裡抱起蘭霜,結果另外一邊同樣穿過來一雙手。

那一瞬間,鹿燼渾身一僵,抬頭看了過去,正好與穿著白衣也掩飾不住濃眉狂野的男人對上。

鹿燼的臉色一冷,道:「這是我的妻子,是我女兒的阿娘。」

狼王眉頭一挑,說:「這是我的新娘子,是我的媳婦。」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吵起來甚至是打起來。

鹿雁想著鐵拳說過狼王是渡劫境修為,立刻就說道:「先把阿娘帶去休息!」

然後她抱起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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