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1 / 2)
容太後的小宴設在了三清小築,長春宮的一處小花園。
一早容太後邀的命婦們早已入宮,此時在水榭旁落座。
還未進院就隔牆聽見了婦人們銀鈴般的笑聲,太後壽辰總歸是喜慶事。
秦硯從不喜歡這種小聚,但也沒辦法,應付皇帝親娘和應付命婦,就是皇後該做的。
若說隻有她自己則還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罷了。
今日容太後還請了沈曠去,擱個冰冷的皇帝在那能吃好什麼飯菜。
除了顯擺她有一個孝順皇帝兒子沒別的用處。
但她後來明白了,叫沈曠來也不見得是為了來聚聚。
兩人走至三清小築門旁,就有兩名年輕女子攜手而出,見了沈曠先是理了衣裙,再行禮請安。
「陛下萬福,皇後娘娘金安。」
這一聲就引來了院內耳朵尖的,立刻一行人迎了出來。
「來了怎麼也不讓人通傳一聲。」
人群中擁著的那位一襲深朱紅累金宮裙的貴婦即是容太後,育有三位皇嗣,今年四十整。
榮華富貴抵抗不了歲月的磋磨,鬢角生了些許白發,眼尾微垂,但在一眾同齡命婦中仍舊是最華美的那位。
該走的禮節今日都簡化些許,行禮寒暄後一行人又回到了院內落座。
「不知不覺竟是到了整四十的歲數。」容太後一坐下來就搭上坐在一旁沈曠的手上,瞧著眾人溫和地笑著。
命婦們接連吹捧著容太後的容顏不減,此時秦硯犯不著說話,聽著便是。
「皇帝,你瞧,薛夫人比哀家整整小了五歲,孫子都抱上了。」說著拍了拍沈曠的手腕,笑著看了一眼秦硯。
秦硯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臉上掛起了笑容,敷衍了事。
她看了身旁的沈曠,依然扳著個臉看不出一絲破綻,仿佛未聽見容太後的話一樣。
容太後繼續嘮著些孫子輩的事,時不時還問問沈曠,沈曠今日出奇得配合「嗯」了幾聲。
想來他也有要裝孝子的時候,秦硯心中偷笑幾聲。
隻不過秦硯忽然想起近來皇太後梢回來的經貼,宛若和容太後的話一樣,都是在點著沈曠抓緊皇嗣的事。
隻不過一個讓秦硯生,一個讓沈曠納後妃生罷了。
再想想沈曠忽然送來的那一堆東西。
那些事沈曠平常可不會做。
而且說是補給她的月例,可那還多出不少。
難不成,「孝子」也扛不住被催子嗣了?
秦硯心有猶疑,看向沈曠的眼神都不自覺皺了眉。
怪不得……想要子嗣才想起還有個皇後在宮裡擺著?
做他的夢吧。
沈曠看過來的眼神依舊淡然,隻是看她皺眉,心中亦有不解。
為何賠禮了皇後還是如此不悅?
*
今日女眷眾多,沈曠本隻是打算坐一會便走,但卻被容太後留下。
「梁老太君送了哀家把名琴,九霄環佩。」容太後已經命人拿了出來,「哀家不善琴,也品不出什麼,皇帝不如就此聽聽?」
「那便聽一曲。」
沈曠話音剛落,那邊宮人就在水榭對麵擺好了九霄環佩,一個探入水中的小台倒是好意境。
他轉頭看向秦硯,他能想起撫琴之人隻有秦硯。
「陛下。」秦硯明了沈曠意思,輕聲道:「畢竟是容母後宴請。」
秦硯沖他笑笑,今日她可不好出風頭。
若是她沒猜錯,容太後心中應是已有人選。
果然,容太後也沒問沈曠,直接開口。
「哀家想起巽平王家的表小姐琴藝出彩,不知哀家今日可能聽一聽?」
巽平王妃是容太後的表姐,那顧音桐還能跟沈曠叫一聲遠房表兄。
容太後這是什麼意思太過於顯而易見,若是撫琴得了沈曠的青睞,估計她能立刻將人直接留在後宮。
被太後點名的那位姑娘起身行禮,便向對麵走去了,也並未說自己彈什麼。
顧音桐是長安有名的才女,撫琴一絕,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淡粉色衣裙的女子落座後,弦音一出,秦硯便知她彈得是什麼,倒是取巧了。
秦硯心中笑笑,抬眼就對上沈曠側過的身影。
兩人坐的並不遠,隻要他一側身俯下,便離她很近,甚至能看清他嘴唇上細微的溝痕。
「千山念。」沈曠低聲跟她說道。
秦硯輕笑一聲,這曲子不難。
但卻是她第一首學會的曲子。
幼時學琴累,她又愛練字,那琴學了幾年便放下了,從沒彈過整曲。
起初她剛嫁入王府,不知這京裡人這麼愛撫琴,王妃小聚總是起哄讓你彈一個我彈一個,她總是避讓,想著糊弄著也就過去了。
但先皇壽辰前,也是得了名琴,便有人說從未聽她彈過,先皇便指明讓她壽辰宴上奏一曲。
點出她的人許是想看她笑話,或是想看看沈曠到底娶了個什麼無才的王妃。
並非不能推諉,但她這次不想糊弄過去。
接連幾日她都是抱著琴譜入睡,夢裡都是指法,可就是練不好,總是差些意思。
沈曠看不過眼,便準備教她,「不必選曲太過於難。」
「曲音不在技法,在人心。」
千山念,便是沈曠教給她的曲子。
幾個日夜朝夕相處,指法交疊,剪不斷的悅耳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