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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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覺羅夫人麵容憔悴,躺在床上靠著靠枕,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勉強笑著迎接客人。

「勞煩王妃特意跑這一趟了。」西林覺羅夫人掩著月匈口,蒼白泛著黑紫的嘴唇輕輕開合:「可惜我這身子愈發不好了,倒是不能起身迎接。」

說罷,她強撐著想要坐起來,掙紮不已。

珞佳凝知道,鄂玉婉這般溫柔謙和的性子,必然是西林覺羅夫人平日教導有方的關係。她生怕西林覺羅夫人再顧及禮數而亂動,忙趕緊過去把人扶著倚靠在靠枕上躺好。

「你何苦這樣注重禮數?」珞佳凝好生勸慰:「如今我和婉姐兒算是相熟了,既然如此,我來看看你也是應當。不必如此客氣。」

西林覺羅夫人看雍王妃站在她的床邊,忙讓鄂玉婉給王妃端了錦杌過來坐著,又道:「王妃仁愛,可我們身為臣子也不能逾矩。」

這個時候,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女跑到了門口,脆生生說:「額娘!您就聽王妃的吧!姐姐說過,王妃人可好了。既然如此,您病著就先躺好了再說!」

伴隨著說話聲,小姑娘急慌慌跑到了屋子裡頭,坐在床邊拉了西林覺羅夫人的手,趴伏在床邊:「額娘,你感覺好一點了嗎?姐姐說過,王妃是有大福氣的。我想,王妃一定會把福氣帶給您的。」

「柔姐兒別這樣。」鄂玉婉輕喝道:「客人在此,你別太過莽撞。向王妃請安了嗎?」

鄂玉柔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給福晉行禮了,趕忙站起來,又恭敬福了福身。

珞佳凝笑道:「你不必如此客氣。我不過正好經過這裡,順便看看夫人。」又問西林覺羅夫人:「您這幾日飲食怎樣?」

大人們說著話的功夫,弘暉一直在悄悄去看鄂玉婉。

鄂玉婉一心在母親的身上,哪裡會去注意這個大小夥子在做什麼?

她拉著妹妹鄂玉柔細細叮囑:「一會兒你去廚裡看看熬的粥好了沒,額娘現在不思飲食,早晨吃的不多,怕是等會兒會餓。若是粥還沒好,你催一催。若是好了,你讓人暫且把粥溫著,免得涼透。等會兒額娘若是餓了,即刻可以吃上熱粥。」

鄂玉柔也是個十分懂事的孩子,隻是性子跳脫了些做事不穩重。但凡她能為娘親做的事兒,她絕對不會推三阻四。

她聽了姐姐的安排,連聲應下,趕忙跑去廚房那邊。

鄂玉婉看著妹妹那急急慌慌的模樣,忍不住站在門口揚聲叮囑:「你慢著點!別摔著了!」

「沒問題。」鄂玉柔遠遠地回答:「姐你放心好了。」

鄂玉婉不放心地站在門口朝妹妹張望著。若不是她還得照顧母親,她就親自過去一趟了,也省得現在這般兩邊操心。

鄂玉婉正遙遙地望著時,旁邊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你不必如此憂慮。她擔心夫人的心情不必你少,定然會盡心去做好這件事。她已經長大了,更何況你們額娘正在病中,她也在努力做好事情。你合該把她當成個大人來看。」

鄂玉婉愣了愣方才緩過神來,意識到和她說話的是王府世子爺。

她忙退後兩步距離他再遠一點,福了福身:「多謝世子爺教誨,臣女記住了。」

弘暉看著她恭恭敬敬的模樣,再看她因為忙碌在大冷天裡額頭上還出了的一層薄汗,於是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回到了屋裡。

又過了些時候,珞佳凝想著不好耽誤病人歇息,別過了西林覺羅家眾人,坐車回到雍王府。

珞佳凝回到府中,想著西林覺羅夫人的病,不由嘆息:「好好的一個人,病了這些時候,竟是現出這般的境況……恐怕很難治好。」

她若是沒看錯的話,西林覺羅夫人這般的樣子,很像是心髒不好的模樣。如果真是如此,依著現在的醫療技術,很難把西林覺羅夫人給治好。

無論如何,盡人事聽天命了。

珞佳凝時不時遣了安福他們去西林覺羅府上幫襯一下,卻又不能去得太頻繁,免得被有心人看到了再說三道四。

二月份的時候,珞佳凝如常去宮裡請安。

弘暉現在已經開始跟著辦差了,隻是還沒有正式讓他入職,不過是跟著父親和叔父們學習一下。

晨姐兒現在大了,被爹娘丟給了張廷玉啟蒙教導著。

而弘歷已經虛歲兩歲多,正是活潑好玩的時候。

珞佳凝就帶了弘歷進宮去給長輩們請安,順便讓弘歷和太後、德妃增進一下感情——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活潑好動的小子,每每他去了,都歡聲笑語一片。

這次珞佳凝把弘歷帶了去後,先是去給康熙帝請了安。

「你來得倒是巧。」康熙帝說道:「今兒七公主和七駙馬也來了,你們姑嫂正好許久沒有相聚了,趁今天好好聚聚。德妃一早就帶了她去給太後請安,你直接去寧壽宮便是。」

聽聞七公主來了,珞佳凝高興得很,應了一聲謝過皇阿瑪後,直接去往太後宮中。剛到寧壽宮的院子裡,還沒來得及進屋,就聽屋裡傳來了一陣陣歡欣雀躍的聲音:

「真的嗎?」

「這可是真的?已經確定了?」

「等會兒讓太醫來也瞧瞧!這種好事,需得和皇上說一聲才行!」

珞佳凝進屋就笑:「不知在高興些什麼?說來聽聽,我也要跟著開心一下才行。」

弘歷跟著在旁邊拍手笑鬧:「高興高興。」

太後見了弘歷那張小臉兒就喜歡得不行,張開手抱了抱他,欣喜地與四福晉說:「又重了!小孩子就這樣,一天一個樣兒。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珞佳凝應聲後,讓乳母接了弘歷抱懷裡照顧著。太後到底是年紀大了,即便想要照顧孩子,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讓老人家累著。

德妃在旁邊笑著說:「小七有了!這下子,我們總算是放心了!」

珞佳凝這才知道,剛才大家開心的竟是七公主已經有了身孕的事情,不由歡喜地過去,握住了七公主的手:「如今你總算是心願得償了。」

五公主一直沒有懷孕,而七公主前幾年跟著七駙馬一起回了桐城老家守孝,也一直沒能懷孕。

這事兒是她們姐妹兩個心頭的巨石。

去年夏日裡七公主跟著張家兄弟回京之後,夫妻倆一直盼著有個孩兒。現在懷孕了,真是可喜可賀。

七公主臉頰微紅,拉了四嫂的手輕聲地說:「本來我還怕自己身體不好,不能有孕。如今有了喜訊,總算是鬆了口氣。」

德妃也是感嘆:「可不是。你們姐妹倆一直都沒消息,真是急壞了我。好在你現在已經是苦盡甘來,有了自己的孩兒。等下太醫過來後,給你把把脈再開幾副方子,吃些藥安安胎。」

太後卻不是特別贊同:「現在初時需要安胎什麼?調理好了就成。等懷孕三四個月的時候再吃也不遲。」

德妃笑道:「是我疏忽了,總想著好不容易有的孩子要珍惜,卻忘了她年輕力壯是受得住的。聽皇額娘的,讓她好生憑著自己的本事把胎坐穩了再考慮其他。」

太後年紀大了,不喜歡動不動就吃藥,所以有此一說。

德妃心裡有數就也沒有駁斥她老人家。

七公主卻是指了四福晉笑道:「有四嫂在,我還怕甚?四嫂生的孩兒各個都聰明伶俐,也沒見吃過多少藥。我記得當初四嫂懷胎的時候說過,重在食補,少吃藥,這樣孩子一樣長得好。」

恰在這個時候,弘歷拍著小手嚷嚷:「好,好!」

他這樣活潑機靈,惹得屋裡人一陣陣歡笑。

太後想起來七公主剛剛來的時候,好似有甚旁的話要講,便問:「孩子,你之前還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因為身孕的事情一打岔,哀家倒是忘記問了。」

「是駙馬的事兒。」七公主和七駙馬感情極好,提起自家夫君來不免有些臉頰微紅:「他素來勤奮,這些年一直沒有落下課業。今年下半年的秋闈,他打算參加。我想著他既是決定好了,我也該來和皇祖母說一聲,讓您老人家也跟著高興高興。」

太後聽了,果然十分欣喜:「年輕人在這個時候是該奮鬥奮鬥。老張家滿門清貴,張廷瓚和張廷玉都是功課很好,做事也很好的。」

想到已經過世的張廷瓚,太後不免惋惜一番,又道:「如今張廷璐愈發奮進,很有他兩個哥哥的乾勁兒。很好。哀家喜歡這樣的好孩子。」

「可是就怕中不了。」七公主為難地說:「駙馬以前也曾經參加秋闈,結果落敗。現在他雖然讀書比以往更多也更優秀了,卻麵對秋闈還是緊張得很,總覺得自己中不了,不會像哥哥們那般厲害。」

「瞎說什麼呢。」德妃笑道:「你緊張什麼。一定可以中的,必然能中!」

弘歷突然又拍著小手叫嚷開來:「中!中!」

誰也不知道他怎麼兩次都忽然冒出來了話,而且一次比一次吉利。

德妃大喜,抱過來弘歷吧唧親了幾口:「咱們元壽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就知道說吉祥話。」順手把自己的鐲子摘了給弘歷戴上。

一屋子人高高興興說了許久的話,又一起用了膳,這才各自離去。

回去的路上。

珞佳凝與七公主許久不見,同乘了一輛車子出了宮。

七公主看周圍沒了旁人,就與四嫂說悄悄話:「我懷孕的這事兒,還是四嫂與五姐姐『不經意間』提起來幾句好了。我不方便和她直說。」

「這是怎麼了?」珞佳凝奇道。

這姐妹倆是親姐妹,同是德妃的女兒,感情一向很好。

從小到大,七公主有什麼話都和五公主直說。而五公主,也是妹妹但凡有事就肯定沖在最前頭的。

沒道理說現在七公主有了喜訊卻遮遮掩掩不肯告訴五公主的理兒,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所以珞佳凝方才這樣問了出來。

七公主有些為難,低著頭艱難開了口:「我上次去見到五姐姐的時候,她還拉著我的手哭訴說我們姐妹倆都那麼命苦,同命相連竟是都無法有孕。我和她一起大哭了一場。現在我先有了身孕,總覺得對她不住,好似拋下了她一個人痛苦著,而我獨自在這邊開心著……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之覺得十分抱歉。」

珞佳凝心中了然。

姐妹倆感情太好了,所以互相之間都會顧及著對方的感受。

七公主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以己度人,想到了五公主至今沒有身孕的痛楚,心裡就也難過得很。

「這你放心。」珞佳凝道:「芷筠她隻會替你高興,不會覺得你有『背叛』她的意思的。」

不過,七公主在這個立場上也確實不好開口,珞佳凝又道:「既然如此,我替你與她說上一說。之後你再見她,就沒這樣尷尬了。」

「多謝四嫂了。」七公主誠懇地向四嫂道謝。

七公主懷孕的消息在宮裡不脛而走後,大部分人都是歡欣的,可有的人在歡欣的同時又生出了些其他的情緒來。

譬如五公主。

五公主素來疼愛妹妹,自然是為妹妹而高興的,但她同時也確實十分難過,因為她的這種難受的情緒不知道該向誰傾訴為好了。

就在五公主在府裡坐立不安的時候,門房的人來稟,說雍親王妃到了,前來拜訪公主。

「快快去請!」五公主忙用帕子擦乾了眼角的淚痕,開開心心拎著裙擺跑到了院子外頭,遠遠地出去迎接四嫂。

看到四嫂的身影後,一向穩重端莊的五公主也忍不住歡欣雀躍起來:「四嫂可是大忙人,今兒怎的想到了來我這裡?我還思量著過幾日去給四嫂請安的,如今倒好,你先一步來了我這兒。」十分自然地挽了嫂嫂的手臂。

在五公主還沒出嫁之前,她就和四嫂很親近了,現在兩人都有各自府裡的事情忙個不停,卻也不會影響到彼此的感情。

珞佳凝小聲問她:「我是覺得,七妹妹有孕的事兒許是傳出來了,便來看看你。我知道你肯定替七妹妹高興,但我也知道,你一定不太好受。」

五公主輕輕點頭後,沉默不語半晌。

等到了院子裡,她和四嫂一起進了屋子裡,而後關上門,方才卸下來偽裝的微笑,難受地嘆了口氣。

「誰不想有自己的孩兒呢。哪怕是個女孩兒也好,我和夫君兩人也能把她寵上了天。」五公主輕輕搖頭:「可惜我子女緣淺薄,沒有那個福分,到現在肚子都毫無動靜。」

珞佳凝詢問道:「駙馬是個怎麼樣的意思?」

在他們這些外人看來,舜安顏是很疼愛五公主的,真是連她一個頭發絲兒都舍不得累著。

但婚姻這種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看的隻是表象而已,她不確定五公主和五駙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好到了那個地步。

聽嫂嫂說起來自家夫君,五公主的臉頰上飛起紅暈:「他自然是好的。不然我也不會那樣盼著給他生個孩兒了。」

其實,身為公主不一定要親自為駙馬誕下孩兒的。畢竟公主貴為皇上女兒,不必和尋常人家的女子那般受委屈。

可是五公主和五駙馬的感情極好,而五駙馬為了五公主也是一個妾室都沒有納。這樣一來的話,五公主若是沒有子嗣,就代表著五駙馬這一脈絕了後。

這是五公主不隻是身為妻子而難過的點,即便是身為愛人,她也替自己的夫君覺得委屈。

想著想著,五公主又沉沉嘆了口氣。

珞佳凝看妹妹這般難過,心裡也難受得緊,輕聲詢問:「駙馬是個什麼想法?倘若沒有孩子的話,你們進宮的時候少不得要被宮裡的長輩們問起來。總得有個說辭才好。」

五公主聽了四福晉的話,便明白四嫂這是暗中提醒她了。

想必四嫂是聽到德妃娘娘或者是太後娘娘念叨起她和五駙馬子嗣一事,生怕她下次進宮的時候被人問起來而毫無防備,因此特意說一聲。

五公主仔細想了一會兒,再次搖頭:「我不知道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吧。對了,過段時間就到暉哥兒的生辰宴了吧?聽說皇阿瑪要給他在宮裡辦個小宴席?」

「皇阿瑪好似是這麼說過,我覺得不一定。」珞佳凝奇道:「你怎的想起來這個了。」

五公主苦笑:「暉哥兒生辰宴,身為姑姑我一定帶著他姑父一起出席宴席。到時候,我和五駙馬少不得要被皇祖母她們念叨了。想必四嫂擔心的那個『被長輩問及』的事情,就會發生在暉哥兒生辰宴上。」

珞佳凝沉吟半晌,發現她說得確實有道理,不免跟著她一起嘆息。

五公主是由太後親自教養長大的,而五駙馬又是太後選中了的孫女婿人選,說起最關心五公主的,自然是太後她老人家和德妃娘娘了。

過了一兩個月,到了弘暉的生辰。

康熙帝極其喜歡這個孫兒,做主在宮裡擺宴給這孩子慶祝。不隻是和弘暉同輩的孫兒受到了邀請,宮裡各位主子們也盡可以參加。

當然了,如果諸位皇子不嫌給侄兒過生辰降低自己身份的話,康熙帝也十分歡迎兒子們過來參宴。

畢竟是為了熱鬧一下,人多了才有意思。

那天是個大晴天,宮外的皇子皇孫們陸陸續續來到了宮裡。一時間,各個禦花園裡都響起了歡聲笑語,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弘暉今日穿了身靛藍色的袍子,端的是溫潤如玉沉穩練達,任誰看了之後都忍不住贊一聲:「果真是個好兒郎。」

太後見到了這樣優秀的重孫,不免歡喜:「暉哥兒真是長大了,都那麼高了。想你皇祖父當年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得比你現在矮半個頭。」

康熙帝正在一旁吃果子呢,聞言不由得苦笑:「皇額娘,莫要揭兒子的短。您喜歡暉哥兒贊他就是,何苦拉了兒子過來給他助威。」

一屋子的人就都哈哈大笑。

宜妃拿著帕子半遮著口,笑得眉眼彎彎:「若說咱們這邊有誰的孩子最得皇上的心意,非四爺府上的弘暉莫屬了。其他人的兒子沒一個能被皇上這般瞧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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