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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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親自壓著舜安彥去清溪書屋。

他這次從歐洲帶回的東西極多,槍隻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測繪、書籍、數學、藥品等其他種種幾乎無所不有。

東西都在廣州十三行前下船,運抵進程還需一定時日,舜安彥在船上時早已草擬好了一份清單,在清溪書屋裡麵呈康熙。

康熙並非閉塞之人,前有白晉南懷仁等傳教士在,也曾服用過奎寧等藥物治病,對西洋玩意兒早有所了解,但看到舜安彥這份清單還是驚訝不已。

「我聽傳教士說,你到了歐洲學語言極快?」康熙輕撚胡須笑問。

「奴才坐船時無事,學的專注些。」

他答的輕描淡寫,心裡卻直笑,不就是語言關嗎?他沒有出國留學過,全靠上學時考英語留下的記憶突擊,就這也能在海上飄六七個月時突擊法語和意大利語,若是換元衿,隻怕康熙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舜安彥揉了揉眼眶,把周釗「稱頌」元衿語言能力的那張得意臉從麵前趕走,努力讓自己變得雲淡風輕、謹小慎微。

可康熙火眼金睛,「舜安彥,你想說什麼?」

九阿哥插了句嘴:「皇阿瑪,舜安彥應該是累了,畢竟長途奔波又快馬加鞭回京,他現在肯定想歇一歇。」

「也是。」康熙贊許地瞧著舜安彥,不由為自己的母家驕傲,「舜安彥,你原不用來的那麼急,船飄了這麼久在海上歇一歇也好。」

舜安彥謙和道:「在法蘭西拿到了法王回信,又得了許多新東西,奴才迫不及待想與萬歲爺稟報。」

「可不是。」九阿哥今兒在禦前話格外多,敦實的身子一個勁地靠近舜安彥,「不過舜安彥跑得快不如跑得巧,皇阿瑪,兒臣幾個正巧明日要給五妹妹過壽呢,舜安彥這一回來,五妹妹壽辰時麾下就多了個看貓人。」

康熙沒好氣地白了眼九阿哥,「老九,五公主的貓讓她自己管!」

那隻叫彥尋的貓康熙早就不順眼了,偏偏元衿寵的要命,連帶除了老四外的所有皇子都慣著它。

九阿哥笑著,把大手按在舜安彥的肩上,「舜安彥樂意管是吧?」他回頭瞧舜安彥,狹長的眼睛閃過絲讓人不安的光。

舜安彥心裡劃過絲涼意,想躲,但在康熙麵前無處可遁。

他緊了緊懷裡的那隻貓,勉強笑了笑,「公主有命,奴才自然遵從。」

「隻是公主有命嗎?那我也養隻狗,你幫我一塊兒看了!」

「胡鬧!」康熙打斷了九阿哥,「別整日和元衿一樣,都把舜安彥當什麼了?」

康熙沒好氣地瞥了眼舜安彥手裡的貓,語重心長地說:「舜安彥啊,你回去歇幾日,朕會給再安排個差事,你如今也是個十七八歲的大人了,要把心思多用在正途上,把你去歐羅巴知道的東西都用上。」

「是。」

於是舜安彥和九阿哥他們從清溪書屋退了出來。

大多數皇子於西洋玩意兒不熟,剛在禦前也沒多插話,倒是元衿生辰的事他們更有共同話題。

太子一出來就問:「你們給元衿的生辰都備什麼了?」

三阿哥和元衿自認是諸皇子中關係較為一般的,「我與五妹妹沒有各位兄弟熟,就找了幅王羲之的真跡。」

太子愣了愣,再看向老四。

胤禛很淡然,不過是區區一個生辰,他和元衿的感情不差這一天兩天。

「元衿羨慕我給小狗做的衣服,我就給她的貓也依樣畫葫蘆弄了幾件。」

胤祺嗔怪地瞧著他,「嗬,四哥,你早上還罵貓呢?」

「我對事不對貓。」胤禛板著臉問,「老五你呢?」

五阿哥自認那必須是諸皇子裡元衿最好的哥哥,驕傲地昂著頭說:「一句兩句說不清,反正多得很,到時候你們看就是了。」

其他幾個阿哥紛紛罵了老五一句瞎嘚瑟,開始互相出主意,爭取別在明日被比的太慘。

隻有九阿哥全程不在意,篤悠悠地瞧著舜安彥一瞬不瞬。

十阿哥發現了,悄悄扯扯他袖子,「九哥,乾什麼呢?從剛才到現在,你眼睛就沒從舜安彥身上下來。」

他深知自家九哥熱愛所有西洋玩意兒,當初舜安彥跟傳教士走,他還在屋子裡長嘆短噓了許久,隻恨不能跟著一同去。要說九哥嫉妒人家,他都信。

但偏偏這眼神又不是嫉妒。

「九哥,你不對勁,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老十和老九孟不離焦、焦不離孟,雖老九比他頭腦靈活許多,但大多數事都不瞞他。

「好事壞事?你快給我說說?」

九阿哥拿胳膊肘戳戳弟弟,抬著下巴問:「傻弟弟,你知道聰明人犯蠢什麼樣麼?」

「我怎麼知道?」老十作為書房裡眾所周知的「非聰明人」,在一群聰明絕頂的哥哥碾壓下,從來沒享受過聰明人的誇獎,「你要罵我蠢就直接點。」

九阿哥削了老十的頭頂,「不但蠢還沒眼睛。你仔細瞧瞧舜安彥。」

老十眯著眼睛看向前方——

舜安彥,男,十八歲,個子約五尺七寸,海風吹得變黑了些,身姿挺拔,個性無趣,功夫不錯,功課上佳,五哥的伴讀,五妹妹的貓奴,皇阿瑪未來的肱骨。

比他的前途都光明。

「和以前沒什麼區別啊?還是這麼個人,這麼個樣子,連手裡的貓都是原來那隻。」

九阿哥給了他個白眼,「他一個大男人沒事乾抱什麼貓啊?你沒事乾你抱隻貓進進出出啊?」

「那不是元衿的貓麼?還是他送的呢。」

「宮裡這麼多人,他怎麼不送你貓?不給我養貓?」

九阿哥快要被弟弟氣死了,天可憐見的,他怎麼就和這個蠢弟弟關係好?還有沒有第二次投胎重新選擇的機會了?他要換個聰明的弟弟,能和他一起一眼看穿真相。

「你再仔細看看?用你的大腦袋瓜子想想?船在廣州剛靠岸,東西都還沒裝箱,人騎得馬都快死了,趕在今天到京城,人一到沒去清溪書屋沒去找五哥也沒回佟家,直接去找了那隻貓,還不夠明確嗎?」

「他喜歡貓。」

九阿哥又抽了老十一巴掌,「他喜歡元衿!」

*

在老十大驚小怪把秘密嚷出去前,九阿哥就把他的蠢弟弟連拖帶拽回了無逸齋。

「我的天呢,九哥你不會看錯了吧?」

「你當我是你?」

十阿哥一拍掌總算是有點明白了,「怪不得呢,我還想怎麼那麼巧,明兒我們給元衿準備了那麼多好玩的,舜安彥全能趕上,結果他就是為了這趕回來的?」

老九用小夾子夾碎了一枚小核桃,晃著腿搖著頭給老十遞了個核桃肉,「吃點,補補腦子。」

老十扔進嘴裡,嚼著問:「九哥,你快給我說說你怎麼發現的?」

老九剝著小核桃細數幾年前的細節,從元衿偷襲舜安彥他認得出,到大報恩寺和噶爾臧,再到養那隻貓的種種細節,惹得十阿哥連連驚呼。

「怪不得呢!九哥,你簡直是神人!」

「九哥,你說他動這歪心思多久了?」

老九搖搖頭,「不知道,說不定他自個兒都不明白呢。我總覺得他對著元衿有點逆來順受,你覺得嗎?」

老十狂笑,「元衿可是公主,再說了,她這麼柔柔弱弱的,誰敢欺負她?也不怕遭天譴。」

他又想了想,拍拍九哥的肩膀,「九哥,要不咱們點撥點撥舜安彥吧,五妹妹也不小了遲早得找額駙,舜安彥和咱們一起長大,總比其他人都靠譜些……」

「呸!」九阿哥啐了他一口,「你少管閒事,管多了你小心四哥五哥還有太子揍你!」

「那咱不能讓元衿錯過好姻緣吧?」

九阿哥一口核桃嗆在了喉嚨口,差點給自家十弟嚇得背過去。

「你閉嘴吧!姻個頭頭頭頭頭!元衿才多大?她懂什麼?再說了,我瞧著她對那個福君廟的和尚都比對舜安彥親近點。」

九阿哥嚴肅地指著老十說:「我警告你啊,從現在開始閉上嘴,睜大眼,跟我一起看戲。瓜子可以分你點,但你要說漏嘴,我以後什麼都不告訴你了!」

老十捂著嘴拚命點頭,順便瞟了眼桌上的小核桃。

老九嫌棄地替他剝了一個,塞進了他的嘴裡。

*

第二日,便是五公主元衿的生辰。

這是她穿來第六個生日,比起剛來時的弱不禁風,她現在已經可以披著大氅頂著寒風參加哥哥們給她辦的「爬梯」。

今年不知怎麼,這群皇子主動提議要替她大操大辦。

元衿坐在梳妝鏡前打哈欠,「青山,你說皇兄們都怎麼想的,今年的戲單未免也太長了點。」

她轉著手裡的一張紅箋,上麵是字最好看的三阿哥寫的壽辰安排——

早上先在疏峰和太後一起用膳,太子出的小廚房,配連夜從京城裡購置的最有名的醬菜、點心。

接著去牡丹園開戲,九哥親自拉一曲小提琴開場,四哥指揮三隻小狗拜壽。

中午去清溪書屋與康熙德妃用膳,大阿哥出的烤全羊,七阿哥和八阿哥操刀割肉。

下午在後湖泛舟,十阿哥以下的小阿哥湊的戲班子,要在水上傳音十裡。

若不是太後開口說晚上天涼元衿受不住,三公主和四公主還打算把她帶去玉泉山過夜。

好家夥啊好家夥,這群清朝的皇子公主果然是天潢貴胄,硬是在條件簡陋的清朝,給她湊出個馬不停蹄的生日宴。

青山打開了個匣子,是德妃昨兒晚上就送來的。

「德主子說您是大姑娘了,以後首飾都得更精致。」

元衿扁扁嘴,「哎,憑什麼小姑娘就不能精致呢?」她趕忙瞧去,卻是喜笑顏開。

今年這生日真的不一樣,活動多禮物也重,就光德妃這一匣子首飾抵得上過去幾年所有的禮物。

元衿撿了水頭最好的一個鐲子問:「到底為什麼呀?怎麼突然都把我當大姑娘了呢?」

青山也不明白,宮裡沒有明確的時間說什麼時候算成年,她也不知道怎麼一夕之間後妃皇子公主都認定自家小公主長大了。

元衿裝扮妥當,趙進壽在外稟報:「公主,大阿哥和太子還在禦前,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在外頭等您了。」

元衿揉揉耳朵,問:「趙進壽,你說著嘴不瓢嗎?」

「阿哥們都來了,吉利著呢!」

元衿披上披風走出去,胤禛第一個朝他招手。

「昨兒睡得好嗎?」

「好啊,彥尋被舜安彥帶走了,早上沒有貓壓床可清淨了。」

胤禛笑說:「這廝回來也算有用。」

胤祺則催促道:「快去瞧瞧舜安彥來了沒?他沒來,彥尋就來不了!」

「還是五哥哥貼心,知道我想彥尋。」

趙進壽稟報:「佟少爺早就候在疏峰外了,太後見他來得早,便叫他先進屋子暖暖。」

老十聽見,朝九阿哥擠眉弄眼,被九阿哥打了下頭。

於是眾人一齊去疏峰請安。

太後早已裝扮齊全,一身萬福萬壽紅底常服滿臉喜慶地坐在正堂中央,在孫子孫女們來前正殷殷問著舜安彥西洋趣聞。

舜安彥不會說大話,可歐洲的情形對清朝的任何人都是莫大的新鮮,三言兩語便足夠太後驚嘆。

「他們還會在宮廷裡一起跳舞?」

「是。」

「天呢。」太後驚呼著喊元衿,「小元衿,你聽聽,那些西洋人的禮法竟然這樣,舜安彥說他們經常一起跳舞,男男女女的在一起也不顧是不是婚配。」

元衿坐在太後身邊分辨:「皇祖母,各個國家習俗不同啊,就算是都在我大清,咱們到了冬天愛吃的羊肉鍋子,南下時許多人就吃不慣,都是一樣的道理。」

「那也不能……」太後突然抬頭打量舜安彥,「舜安彥啊,你跳過沒有。」

元衿突然捂著嘴笑了下,「鄢洵」跳舞還是舜安彥跳舞?

歐洲人跳舞等同於**,他這麼無聊板正的人**得什麼樣?

舜安彥自是看見了元衿不懷好意地偷笑。

他肅著臉說:「奴才謹記孔孟教誨,不會做出違背禮法的事。」

他這般嚴肅,這事自然速速揭過。

待到在牡丹園開戲時,元衿借口要和彥尋玩,才把舜安彥叫到身邊。

她點點旁邊的位置:「坐。」

舜安彥頗有點受寵若驚,「多謝公主。」謝她今兒竟然說話前先賜座。

倒也好,他還挺想和元衿說說話,那些歐洲的事旁人都隻能問新鮮,隻有元衿能懂一些特別的點。

他積攢了很多,甚至寫了本小冊子。

元衿驕矜地攏攏披風說:「你別得意啊,我是你站著抱不穩彥尋。」

她側首捋捋小貓,彥尋似乎很累,今天一直窩在舜安彥懷裡睡覺。

「它怎麼了?昨天你沒讓它睡好?」

舜安彥剜了這貓一眼,「它忙著留標記。」

「什麼標記?」

「三年沒住佟園,它找不到味道了。」

說著,舜安彥的手埋在貓毛底下擰了下,換來彥尋睡夢裡的一聲「喵」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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