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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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氣橫秋,那一聲阿雪叫的親昵,不見生分。看得出他不僅認識沈禦雪,還和他關係很好。

燕南歸心裡正憋著氣,聽見這話不由地一愣,他詫異地看向少年:「前輩認識我師尊?」

沈禦雪的來歷就像是一團迷,讓人看不清。而眼前這個少年修為通天,多半是個駐顏有術的老怪。燕南歸意識到這是他了解沈禦雪過去的一個好機會,他的師尊在下修界揚名之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起止是認識?」提到熟人,少年臉上的笑意更深,他抬頭仰望這方蒼穹,微眯的眼睛緩緩睜開。陽光有些刺目,少年垂首,眉眼彎彎:「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還沒有出師,沒想到一轉眼,他都收徒了。」

少年打量燕南歸:「他那個時候和你差不多的修為,如今可是更強了?」

燕南歸麵露悲色,垂首避開了少年的目光:「師尊停在大乘期很多年,一直沒有渡劫。」

少年秀眉微蹙,很快想到了緣由,輕嘆一聲:「癡兒。」

修道者需要六根清淨,靈台清明,每進階一次就離塵緣更遠一步,是修道也是斷凡塵。倘若六根不淨,心中雜念難除,日復一日會變成執念。

執念,心魔也。

這樣的修道之人多半心中有數,不會輕易沖擊渡劫期。因為渡劫就是最後一次斬塵緣,他們內心的執念會被無限放大,執念太深的人狠不下心,反遭反噬,容易心魔纏身。

輕者境界跌落,重者天人五衰。

陸焰的死就是沈禦雪跨不過去的心魔,他是心裡清楚,才一直把修為壓|在大乘,不肯再進一步。

少年麵有悔色,倘若當年沒有因為一時的麻煩讓陸焰帶走沈禦雪,就不會短痛變長痛,徹底毀了沈禦雪一生。

「你叫什麼名字?身上可有和你師尊聯係的東西?」少年問道,他此刻想親眼見一見沈禦雪,確定他的狀況。

燕南歸心裡一緊,身體緊繃,眼前這個少年並不了解外麵的消息,不知道沈禦雪已經隕落。

燕南歸打不過他,也不敢得罪他。秘境中危險重重,如果能夠得到這個人的幫助,對他一定大有裨益。

少年知道他是沈禦雪的徒弟後甚至主動放棄攻擊,這種愛屋及烏的心情,燕南歸很需要。

「師尊沒有同我前來。」燕南歸瞞下沈禦雪的死訊,當務之急是要把自己摘出去。辰少卿說過,秘境中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法子,等找到那個方法,再坦白也不遲。

少年目光銳利,似乎在判斷燕南歸這句話的真實性。

燕南歸一直低著頭,表現恭敬。他內心也有些許不安,不知道能不能瞞過眼前人。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才出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騙過去了嗎?燕南歸有些不確定,回道:「我原名燕尋,拜入師門後,師尊取名南歸。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少年頷首:「吾名蒼決,世人應該已經忘了我的名字。」

蒼決眺望遠處,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看在你師尊的麵子上,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等離開秘境,帶我去見他。」

燕南歸躬身稱是,蒼決飄在前麵帶路,他跟在後麵。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偶爾有危險蒼決也能提前避開。

燕南歸發現他就像是一顆紮根於地底的大樹,發達的根係密布在秘境的每一寸土壤,對這個秘境了如指掌。

燕南歸之前還苦於對這個秘境一無所知,見蒼決如此熟悉,不由道:「前輩,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現在要去何處?」

蒼決頭也不回地解釋道:「此地名曰輪回塔,外看單九,內有十八,以陰陽為底,五行為輔。你所在這一層叫南柯一夢,若是前世有錯,今生有憾,它能帶你夢回前生,追尋過往。」

燕南歸瞳孔驟縮,不自覺地停下腳步:「不是幻境?」

蒼決回頭看他:「不是。」

「那可會因為我心中執念發生更改?」

「時光不可逆流,你看見的就是真相。」

蒼決的聲音打碎了燕南歸內心最後的一點堅持,遲來的真相就這樣赤|裸裸地擺在他的眼前。而他一直忽略,不願意去深想的疑點都冒了出來。

辰少卿的修為不足以支撐他的謊言,哪怕他用自己曾經境界跌落來做借口也不行。

寧不凡不止一次嘲諷過辰少卿是贗品,燕南歸自己心裡裝著沈禦雪有愧,以為寧不凡指的是感情,可實際上寧不凡說的是救命之恩。

辰少卿和寧不凡都清楚真相,唯獨真正該知道的燕南歸一直蒙在鼓裡。

燕南歸麵色慘白,噴出一口鮮血,大笑著後退三步,淒然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捂著自己的心口跌坐在地,心如刀絞,當初救他的人是沈禦雪,不是辰少卿。而且沈禦雪不僅僅救了他,還救了其他妖族。他日夜奔波不息,才讓他們免遭滅亡的慘劇。

可自己做了什麼?燕南歸又哭又笑,他囚禁沈禦雪,故意羞辱他,逼得他失望透頂,從葬仙台一躍而下。

「前輩,我有罪。」燕南歸看向蒼決,目光戚戚,熱淚滾滾。

蒼決眯眼看著他,神色沉靜,無悲無喜。他對燕南歸的懺悔和癲狂視若無睹,仿佛是早有所料。

燕南歸仰著頭,刺眼的陽光落在他身上,月匈|前的血沫很是清晰。他說自己有罪,可是有什麼罪他卻不敢說出來,他承認自己在這一刻懦弱,不敢讓眼前人知道真相。

蒼決飄到他跟前,道:「阿雪給你取名南歸,這個歸字可是因你背井離鄉?阿雪幼年族中慘遭劇變,想來你和他有一樣的境遇,他是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轍。雖要牢記自己的根,但也得大步往前走,別回頭。」

蒼決是看著沈禦雪長大的人,聽到燕南歸的名字就猜出幾分沈禦雪的用意,他此刻不問燕南歸有何錯,也不問他有何罪,左右是身上背負的罪孽或仇恨,隻不過在前塵中瞧見不一樣的結局。

南柯一夢不是人人都能觸發,既然觸發,就是有問題。

蒼決的話再次提醒了燕南歸,回憶往昔,沈禦雪一次次勸阻,一次次嘆息,不就是不希望他沉迷在仇恨中?可是他不懂,他寧願相信辰少卿也不願意放下仇恨。他覺得是沈禦雪過於冷血。

現在他明白了,可是明白了又有什麼用?沈禦雪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一心為他著想的師尊,再也回不來了。

燕南歸心裡鈍痛,仿佛是有一個人拿著鈍刀,一刀刀切他的肉,痛苦綿長而沒有結束的時候。他慘白著臉,備受打擊,整個人意誌消沉。

沈禦雪三個字成了一根刺,在他的心底紮根,讓他無時無刻都在感受這份痛苦。

蒼決見狀,蹙眉道:「你的道心不行!」

修道修道,修為重要,道心同樣重要。一般人在經歷痛苦後會意誌消沉是人之常情,哪怕是沈禦雪,也在陸焰死後痛不欲生。但他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哪怕內心承受著非一般的苦楚,也強迫自己拿起劍,庇佑蒼生。

燕南歸不一樣,他意誌消沉,而且茫然,仿佛長久的執著崩塌,不知所措。

「你的道心有裂痕。」蒼決點出燕南歸問題所在,說是有問題還是輕的,燕南歸這個樣子更像是道心從一開始就不完整。

蒼決感到奇怪,沈禦雪身為師尊,不可能會放任這種事發生。燕南歸在他眼皮子底下修道,又怎麼會瞞天過海?

「小子,別在這裡半死不活地躺著,起來跟我說說你師尊。」蒼決用一根藤條把燕南歸拉起來,拴著他的手帶著他走。

燕南歸擦了擦臉打起精神,蒼決說的沒錯,比起悲痛他現在更需要做的是向前走,就像師尊期待的那樣,不回頭。

他一定會找到起死回生的辦法,將沈禦雪救回來。到時候,不管沈禦雪是打是罵他都認,哪怕要他也嘗一嘗當日的屈辱,他也甘之如飴。

水晶塔名曰輪回,一共有十八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劫數,第一層南柯一夢是前世有憾有錯的人才會進入,走出夢境見自我,第一層就算結束、

從第一層往上是第二層,眾生皆苦。

沈禦雪和江雲野循著沈弋的氣息穿過湖泊的榕樹林,一路往前,很快一座規模宏偉的城池出現在他們眼前。這座城池占地麵積很廣,而且不是死城,城內人聲鼎沸,有凡人也有修士。

凡人沿街叫賣,經營自己的小日子,修士借城歇腳,補充裝備,偶爾順手幫城裡的人做點事,獲取報酬。

在城門口,兩個懶洋洋的凡人士兵杵著長|槍呼呼大睡,他們身側的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公告,有通緝令,有懸賞令,有求醫生治病,也有求仙問道……

沈禦雪覺得有趣,他經歷過的秘境大大小小無數,就算偶爾有城池殘留也不會如此完整,更別說城池內存在如此多的生靈。

他試著感受了一下,這些生靈並非幻境,他們生機濃鬱,魂魄俱全。

江雲野的目光從城牆的告示上掃過,這些告示有些發黃斑駁,有些嶄新如洗,筆墨未乾。最近最顯眼的一張上麵畫著一條魚,還有一根羽毛,留著一個地址,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

江雲野看了看,示意沈禦雪過去:「這是給我們的嗎?」

一條魚,沈禦雪。一根羽毛,陸焰。除了是特定的人,還真的看不懂。

「這會是誰留的信息?」江雲野的記憶占了上風,他對進來的人一無所知。

沈禦雪能感覺到沈弋的氣息就在城內,料想多半是他的小心思:「不用擔心,見到熟人你做你自己就好,不一定非得扮演陸焰。」

江雲野不認為自己是陸焰,沈禦雪也很難解釋這個問題,乾脆由著他去。因為頂替的是陸焰的驅殼,江雲野多少是有些不自在。

如果此刻進城遇見熟人,他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江雲野暗嘆一聲,道:「我能應付。」

江家和陸焰有幾分淵源,他打小就聽過陸焰的事跡,對他還是有些了解,不至於一無所知,扮演起來無從下手。

城門口的兩個士兵在沈禦雪二人靠近時,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一個揉著眼端正自己的帽子道:「此城名為自由城,入城需要繳納靈石一塊,你們兩個人,兩塊。」

另一個打著哈欠,挺直月要杆,道:「自由城有城主管轄,有事可以去找城主,城主就是公正,服從城主的命令是城內的每一個人須盡的義務。」

正在拿靈石的江雲野一頓,這話聽起來怎麼讓人感覺很不爽?他看著沈禦雪,心道算了,不必計較,大不了找到人就走。

江雲野交付靈石,守城士兵又道:「此城進無限製,出來要逢一三五九,你們千萬要記得。」

江雲野:「……」

果然還是別去了,江雲野從小不受約束,對於這樣的條條框框總有逆反心理。

沈禦雪見他皺眉,握住他的手拉著他往城裡走:「既來之,則安之。」

秘境之內,任何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可能發生,沒有必要斤斤計較。

從城門口到城內也就幾步的距離,但這幾步之後,沈禦雪和江雲野的視線豁然開朗,城內人聲鼎沸,比他們在城門口所見繁華,空間上的延伸更是質的蛻變。

百姓熱情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修士高談闊論,還有少年縱馬踏花,儼然是繁花之都,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沈禦雪和江雲野擠在人群裡並不突兀,但二人的容貌還是引來不少人側目。沈禦雪當機立斷取出一張麵具戴上,順手也給江雲野戴了一張。

這個城池出現在此地,進來的人不知凡幾,他們太過引人注目不是好事,其他人稍微一打聽就什麼都清楚了。

沈禦雪動作嫻熟,江雲野還沒反應過來,麵具上帶著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沈禦雪手上殘留的氣息。

江雲野抬手扶了扶麵具,臉上有些潮熱,他慶幸這個樣子沈禦雪看不見。

有了麵具的遮掩,周圍人的眼神頓時少了不少,偶爾有一兩個也是熱情的攤販,推銷自家的東西。

沈禦雪帶著江雲野在城裡閒逛,一麵熟悉城裡的環境,一麵尋找沈弋留下的地址。

這個城熱鬧非凡,就是在外麵的凡塵中也很難找到這樣大規模的城池。沈禦雪嘗試散開神識,神識不受阻,但所見不是凡人就是修士,並沒有找到沈弋的氣息。

說來確實有點奇怪,在城外沈弋的氣息很強烈,但進來後,那股氣息逐漸就消失了。

「這位公子一看就是初來乍到,不了解我們城裡的狀況,要不要買一張地圖?你放心,小店從我爺爺那輩一直傳到我的手裡,我用百年聲譽擔保,保證童叟無欺。」

沈禦雪正思忖奇怪之處,忽然被人拉住衣袖拽進一邊的店鋪,鋪子裡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地圖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沈禦雪一抬頭就看的眼花繚亂,他有些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好在江雲野及時跟過來,把他過去,護在身後。

店老板是個戴著頭巾的小老頭,精神抖擻介紹自己家的地圖如何全麵,江雲野掃了一眼,道:「我看不見得吧。」

小老頭頓時停住話頭,氣的吹胡子瞪眼,罵道:「黃口小兒,胡扯!」

江雲野繼續道:「我看你有一屋子的地圖卻沒有那一張畫著居酒巷,這也叫齊全?」

居酒巷正是沈弋他們留下的地址,小老頭店鋪裡的地圖實在太多了,沈禦雪二人初來乍到,根本分不清。

「我還以為是什麼地方,居酒巷而已,我現在就畫給你看。」小老頭顯然很不服輸,他竄到櫃台後麵,鋪開羊皮紙,拿出狼毫,沾上特殊的藥水,下筆如有神,一條條路線圖躍然紙上。

這圖的起|點是店鋪,終點自然就是居酒巷。這是他們店鋪的特色,每一個都以此處為起|點,目的地為終點,簡單,清晰易懂。

小老頭畫完最後一筆,洋洋得意吹乾墨跡:「你看,這不就有了?」

江雲野點頭道:「確實。」

沈禦雪忍俊不禁,他接過小老頭手上的地圖,柔聲道:「老人家,謝謝你。」

說著也沒問價,遞給小老頭半塊靈石。

剛才進來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城鎮流通靈石,並不比金銀貴重。

小老頭後知後覺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他氣地直哼哼,可是瞥了眼沈禦雪遞過來的靈石,心裡的氣又消了不少。他握著靈石道:「還是你懂事,以後還需要地圖就來找我,我給你打折,但是不許帶他來。」

小老頭指著江雲野,道:「他壞心眼,欺負老人家。」

小老頭說著扭過頭,留給江雲野他們一個背影。

沈禦雪別過他,帶著江雲野離去。

小老頭畫的地圖解了沈禦雪他們眼下的困境,按照小老頭標識的地方,居酒巷離他們還有四五條街的距離。

走過去也不是不行。

沈禦雪把地圖在心裡過了一遍,遞給江雲野。

街上人來人往,江雲野沒有細看,掃了一眼就把地圖收起來。他詐出地址,也被人一通嫌棄,忍不住和沈禦雪打趣道:「看來這位老人家比較喜歡你,日後你還帶我來嗎?」

「帶。」

「你不怕他把我們一起掃地出門?」江雲野想象一下那個場景,不禁發笑。

「無妨。」沈禦雪奇怪地看他一眼,指著麵具道:「你不戴麵具就行了。」

江雲野了然:「確實,他不知道我長什麼樣。」

二人正說著,街道忽然變得嘈雜,人潮朝著兩邊擁擠,如浪如波。

沈禦雪和江雲野被推攘到角落,聽見有人驚慌道:「快閃開,快閃開,城主的愛寵又出來巡街了。」

這話一落音,本就狹小的空間再度變得逼仄,人群隻差是踮起腳尖堆在一起,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竹竿。

身邊的人實在太多,江雲野仗著身高把沈禦雪護在懷裡,不讓其他人碰到他。

在眾人的抱怨聲中,一輛獸車從街頭橫沖直撞而來,拉車的是兩頭凶狠無比的惡狼,眼若銅鈴,張著血盆大口,獠牙尖銳,猩紅的舌|頭上滴著涎水。

那車華貴,四周花團錦簇,帷幔飄飛,偶爾能窺見裡麵坐著一位白衣青年,眉目如畫,溫和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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