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1 / 2)
聶振北有小三的事,在公司裡其實並不算個秘密。
畢竟男人三兩成群,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外乎就是世俗銀錢幾兩,又或是那些避不開的床上葷腥話題。
說得多了,後來幾乎人人都曉得他家裡那位冷淡。
除了身材纖細,臉蛋能看,實在少有別人家妻子體貼溫柔的嬌態。
無怪乎兩人結婚三年,也遲遲沒有孩子,更從沒見過他家裡那位當醫生的妻子哪天放下手術刀、來給他送過一回熱乎飯菜。
夫妻情淡,說得好聽是相敬如賓,說得不好聽是貌合神離。
因此,聶振北和陳副經理的表妹勾搭在一起,後來又順理成章被陳副經理安排高升、去做總經理特助,似乎也變成了眾人心中不必言說的「桃/色交易」。
隻是誰也沒想到,他那個看起來沒什麼脾氣、也從不發火的妻子,這次竟會要和他鬧到離婚的地步,而且絲毫沒有轉圜餘地罷了。
他自己也為此心神恍惚,一上午連著兩個會,隻忙著偷偷給妻子發短信、發消息,道歉說昨天晚上或許自己太沖動,希望和她能坐下來談談。
然而沒等到半句回復不說,會議記錄甚至都出了大問題。
還好新上任的葉總並非什麼愛刁難人的性格,相反很是善解人意。
隻說這兩個會議都不算什麼大會,不過是自己剛來、員工之間聊聊天而已,記錄的事之後再整理即可。
聶振北聞言,心中感激、連連鞠躬。
葉南生卻沒急著讓他走,復又關切地問他眼底烏青、看著憔悴,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末了,這位小葉總更是微笑提議:「我知道有個很地道的本幫菜館。大家熟絡一點,我也好向你『取取經』,了解一下公司裡的人事情況。」
於是。
當天夜裡,推杯換盞,兩三杯酒下肚。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這位新老板如沐春風般的和煦態度,又或是氣氛到了、心情也的確想要找人傾訴。
聶振北聊著聊著,談到家事,竟突然捂著臉哭出聲來。
說起自己當初的「一念之差」,又說起妻子婚後對他的冷淡。
「她趕鴨子上架和我結婚,結了婚也總是沒什麼情緒……哪像什麼夫妻?明明更像是搭夥過日子。我那天鬱悶,喝多了酒,不小心就犯了個錯……真的是不小心,我哪裡知道她平時悶聲不響的,竟然發起脾氣來這麼油鹽不進?我跟她解釋不了,下跪也沒有用。」
「但我真的不想跟她離婚……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她穿一條白裙子站在路口,剛下完雨,手裡還拎著把傘,她就站在路口等我。我明明之前沒見過她,不知道為什麼,還是人群裡一眼就認出她。遠遠看到天邊有彩虹冒頭,於是我跑過去,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有彩虹』——」
二十六歲半的遲雪,總是心事重重。
但那一刻,她循著他手指的方向回頭去,抬起頭,看見天際那道若隱若現的虹光,卻不曉得想起什麼,倏而笑了。
她說是啊。
【看來今天……也許是個不錯的日子。】葉南生麵上仍然笑著聽他說,眼神卻漸漸冷下來,捏著杯沿的右手緩緩收緊。
聶振北卻實在是喝上頭,沒發覺氣氛的淡淡詭異。
傾訴到末了,說起兩人離婚的決定,更是痛哭流涕。
「為什麼我都能原諒她,她不能給我一點點的機會?我都能原諒那個男人……我早就知道不簡單,我還是跟她結婚,現在那個男人嗅到苗頭就給她寫那些肉麻的信,都已經踩到我頭上來了,我還是一忍再忍,我隻想她給我一個機會……」
「如果她還這麼決絕,我發誓我不惜一切代價都會要她……要她拿不到任何東西……」
男人的極端自私和戀戀不舍,種種情緒,在他臉上復雜交織。
葉南生卻似聽到什麼意料之外的消息,頭一次在此夜露出莫名的神色。
想了想,還是開口追問他所謂「那個男人」是誰,「肉麻的信」又是怎麼回事。
「一個警察嘛。」
而聶振北說:「一個……很醜的男的,虧他還是警察!」
「我和遲雪還沒結婚那時候,有段時間那男的老跟著她。我開始還被那男的的樣子嚇到了,臉跟演恐怖片似的,以為他是出來報復社會的。」
「嗯?」
「結果後來我瞞著我老婆偷偷報了警——她那時候就不讓我報警!說是那男的沒惡意,隻說如果不放心,讓我陪她一起下班就好。我當時就該發覺他們倆不簡單……!報了警之後,果然還是不了了之。反而是有天夜裡他主動找上門,跟我說他是個警察,說他是為了保護遲雪,讓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知道太多不是什麼好事,有的時候,嘴太快也很危險。】
那個麵若惡鬼的男人彼時站在他麵前。
十足的壓迫感和冷冰冰的態度,逼得他幾近抬不起頭。
他咽著口水,滿頭冷汗,隻能努力背靠著牆壁以求站穩。
末了,悚然地問對方,如果是警察為什麼不表明身份,何必這麼偷偷扌莫扌莫。
那男人聞言,沉思良久。
最後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說,不是所有的身份,都能隨心所欲亮在陽光底下的。
【我隻能擔保,我不會做任何傷害遲……傷害你們的事。】
【你也不用告訴她任何關於我的事。】
【我還會給你一筆錢,這筆錢足夠你過上不錯的生活,你也可以當作是我給你們的結婚紅包。但如果你把這筆錢用在別的事情上——你也許會付出你自己都想不到的代價。你最好對這段婚姻忠誠。】
而這也正是為什麼當初結婚時,同樣隻是出身小康之家的聶振北,卻全款買下了一間新房,寫上了遲雪的名字作為彩禮。
在他心裡,對方隻是個心態畸形、對遲雪如癡如狂的可憐男人。
但無論如何,最終的贏家隨著婚禮結束塵埃落定,毫無疑問隻有自己。
由此,哪怕隻是看在錢的份上,他當然都不會再去「解決」關於所謂跟蹤狂的問題。
隻不過在葉南生麵前。
盡管酒意作祟,暈暈乎乎,出於那點可憐的男性尊嚴,聶振北到底還是有所隱瞞,沒有盡數提起錢和房子的事。
葉南生亦隻靜靜聽著。
半晌,問他:「那個人的臉,怎麼傷的?」
「看起來像是燒傷,還有刀疤什麼的,反正看起來嚇死人。」
「……這樣。」
溫文爾雅的葉總從來不多言自己的心理活動。
三言兩語間,卻實卻已然猜出那個奇怪的人是誰。
因此,聽聶振北似乎來了勁、反復描述那張可怖的臉,說起那個男人的神出鬼沒,氣場凶狠,心態更不可謂不微妙——畢竟,他此行回來,有百分之八十的目的,也正是為了找解凜。
他那位時隔多年不見的堂兄弟。
解凜從小到大,性格都太固執,一向不願意向葉家披露自己的蹤跡。他們最後一次得到他的消息,還是幾年前陳娜娜在邊境偶遇解凜那次,解凜仿佛不認識她,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把她氣得不輕。
然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派人去找時,當地竟沒一個人認識「解凜」。
隻有一個叫「謝凜」的小頭目,幾個月前,據說因背叛組織而被活活燒死,最後沉屍江中。
他們托人拿到「謝凜」最後的照片,老太太看到之後,當場驚駭過度,休克昏迷,從此一病不起。沒過幾個月,便在苦悶中撒手人寰。
而老太太死後,葉南生及其父母,則順勢接手了葉家所有的產業,忙得腳不沾地——
也正因此。
那之後的三年多,葉南生一直忙於處理葉氏總部的繁瑣事務,忙著彌合父母表麵上的和諧關係,始終沒空去處理自己的感情生活。
卻不想,這次匆忙接到消息說解凜疑似在南方出現,回到多年不曾踏足的家鄉,又有了另一番際遇。
……他和遲雪之間,似乎總是陰差陽錯,百轉千回。
但不可否認。
見她的第一麵,許多過去的回憶,隻一瞬便又止不住浮現腦海。
那些他許多年來總習慣性遺忘的不甘心和奢望,都在那一刻變得鮮活如初。
隻可惜,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冷冷瞥向坐在自己身旁、麵紅耳赤痛哭流涕的男人。
心說遲雪千挑萬挑,竟然會和眼前這個窩囊廢結婚。
不過還好,也隻是個窩囊廢,踹了就踹了,沒什麼負擔。
如果她做不了這個決定,他不介意在這件事上偷偷幫她一把。
「不過,那個信封。」
葉南生忽然開口:「你怎麼確定是寫給遲雪的?又怎麼確定是那個『跟蹤狂』寫的?」
「他每年都送什麼蛋糕啊花啊什麼的……要不是看在那五十……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每年都送,除了他還會有誰,而且信裡的內容,」聶振北說,「我看了點,沒看完,大概他真的是個警察吧。我能聯想到的也隻有他了。」
「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些信?」
「我想……再跟我老婆談談。」
「萬一談不攏呢?」
「談不攏,那那些信就是證據,我、我總不能沒了老婆又沒房子,什麼都沒有,我至少得留點什麼東西在手裡。」
畢竟,男人嘛。
哪怕再痛苦,演得再情深似海,到關鍵時候要分家,心裡還不是明鏡似的,算盤打得比誰都響。
但葉南生其實最「喜歡」的,正是這種自私又貪心的人。
「確實,我也這麼覺得。」
因此甚至笑了,他舉杯,和聶振北輕輕相碰,「不如這樣?你如果信得過我,我有個認識的律師,打離婚官司很有一手。」
「這……」
「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他是我朋友,你也是我的幫手。」
葉南生說:「你要是願意,過兩天可以直接去找他,把你的情況和他說一說也行,這樣心裡也有個底——當然,最好還是帶著那些信過去和他見一麵,讓他給你看看有幾成勝算吧……喏,這是他的名片,你先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