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好歹貼貼這愛肉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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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有些懵,「誰?」

因提拔做了側室夫人,當然不能像以前那樣直呼其名,以至於陳夫人常弄不清誰是誰,於是婆子好心地追加了一句,「就是念兒。」

眾人頓時麵麵相覷,念兒,那個剛說懷上了身孕的念兒?陳侯夫婦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陳盎摔了手裡的筷子,玉石箸撞擊地麵,霎時四分五裂,險些彈射在侍立的女使臉上。

他提袍奔出去,眾人也忙跟過去,一行人腳步匆匆趕到了院子裡,見假山前圍了一圈人,撥開人群就是一臉心虛的念兒,和垂頭喪氣站在一旁的周興。

陳盎目眥盡裂,看著麵前的兩個人,哪裡敢相信這是真的。

周興是管事的兒子,從小就養在府裡,做了陳盎十年跟班。後來年紀漸長,周管事拿出積蓄來,給他在中瓦子開了一間羅錦匹帛鋪子,專門對外售賣時興的錦緞,也給府裡供應女眷們日常的穿度。這麼多年生意做下來,總算小有積蓄,買賣也擴大了一倍不止,平時往來府中沒有人會阻攔他,畢竟自小在這裡長大,爹娘又在府上供職,這才讓他有了可趁之機,能夠溜進後院來。

「你們……你們……」陳盎一手用力指點著,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念兒依舊發揮她的道行,哭天搶地著:「郎主,這是有人陷害我啊,郎主待我這麼好,我怎麼會做對不起郎主的事呢……」

一旁的舍娘冷冷哼笑,「人贓俱獲,還在這兒狡賴!叫剛才的女使來,當麵對質就一清二楚了。」

陳夫人院裡剛提拔上來的婢妾玉帛,把身邊的女使往前推了推,「芯兒,你看見了什麼,一五一十說出來吧。」

那個叫芯兒的女使應了聲是,大約也受了驚嚇,顫聲說:「先前我上後廚給我們娘子取燉梨,經過假山石子的時候,聽見後頭有說笑的聲音傳來,原本以為是哪個院裡的女使在那兒打趣,也沒太在意,後來走得近些,才聽出是高娘的聲音。高娘說他們都在前頭用飯,你難得來一回,好歹……好歹貼貼這愛肉兒……」說著飛紅了兩頰,怯怯看了陳盎一眼。

芯兒剛說完,就被念兒狠狠啐了一口,「你這瞎了心的賤婢,捏造出這些髒話來坑害我!」轉而又和陳盎哭訴,「郎主,她們這回是鐵了心的要屈死我,就因我懷了郎主的骨肉,她們眼熱,容不下我,設下了這樣的局,想置我於死地,郎主萬萬別聽她們胡謅啊!」

舍娘皮笑肉不笑地「唉喲」了聲,「你有臉說,我都沒臉聽了。一口一個懷了郎主的骨肉,你說出來竟不虧心麼,還是問問芯兒是怎麼說的吧!」

這回陳夫人也氣得不輕,對芯兒道:「給我據實說,要是有一句假話,立時把你打死在這裡!」

芯兒畏縮著道了聲是,「奴婢一個字都不敢有假,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奴婢聽見高娘說,安哥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白占了個嫡子的名頭,他娘又不得寵,日後隻要郎主抬舉,照樣壓他一頭。」說著小心翼翼覷了女君一眼,又道,「周興讓念兒仔細禍從口出,念兒說怕什麼,橫豎如今有了身孕,諒女君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後頭又唧唧噥噥說了好多,讓周興預備孩子日後要用的衣裳、被褥、搖車,還說……」

陳盎斷喝:「別支支吾吾,快說!」

芯兒嚇了一跳,忙跪下道:「奴婢不敢說,說出來隻怕夫人和女君不打死我,念兒也要咬死我了。」

果真念兒大喊起來:「你這賤婢,胡言亂語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幾時說過這樣的話,神天菩薩在天上看著,降下雷電生劈了你這黑心肝的!」

邊上一直不說話的周興這回也矢口否認起來,哀聲說:「公子,小的是什麼樣的人,您心裡最清楚。小的自幼在您身邊服侍,一向對您忠心耿耿,從來不曾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您千萬不能聽信一個女使的一麵之詞,就認定小的背棄了您啊!」

這時周管事和周婆子也一並趕來了,一家子向陳侯和夫人跪了下來,周管事道:「侯爺,小的在侯府伺候這麼多年,一向兢兢業業,拿侯府當自己家一般操持。興哥兒是侯爺看著長起來的,平時雖然頑劣些,但絕不敢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說句打嘴的話,他如今也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外頭買賣做得不錯,想要個正經過日子的媳婦並不難,何必與院子裡的人糾纏……」

結果話剛說完就被舍娘接了口,「周管事,天底下沒有爹娘不向著兒子的,你也別忙為他們開脫。為什麼這麼大的院子,偏偏他們兩個被眾人拿住,有什麼話不能光明正大地說,非要躲在假山後頭咬耳朵?」說罷對陳盎道,「郎主,先前我押住了他們,為避免他們兩下裡串供,沒叫他們說上話。郎主要是願意,就把他們拉到兩處審問,同樣的話問上一遍,再湊到一處就知道有沒有蹊蹺了。」

他們亂糟糟鬧成一團,尚柔看得直皺眉,雖然不知裡頭內情究竟怎麼樣,但看這個樣子,恐怕這回念兒是落不著好處了。

陳盎這人雖荒唐,但男人的尊嚴看得很重,什麼都可以將就,唯獨自己房裡人忠誠與否,眼裡不揉沙。他聽了舍娘的話,將兩個人分別拉到了兩間廂房審問,尚柔不聲不響跟在後麵旁聽,先在念兒這頭問,問為什麼她這個時辰會出現在假山石子後頭,念兒向來嘴硬,捂著肚子狡辯:「我不過是出來逛逛,正走到那裡。」

又去周興那頭審問,周興閃爍其辭:「我是聽人傳了郎主口信,說郎主要見我……」

這下連陳盎都窺出端倪來了,冷笑道:「是誰給你傳的話,你大可指認。你在侯府長大,這府裡個個你都認得,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假傳我的口信,隻要你說出來,到時候我自然審問那人。」

然後周興便愈發支吾了,也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受驚過度,額角的汗水洶湧而出,在燭火下匯聚成河,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陳盎心下已經明白了,擺擺手,將人又拉扯進了院子裡。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他站在念兒麵前問,「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種,今日不說清楚,你也活不成。」

念兒涕淚縱橫,「郎主,您怎麼能懷疑我呢,我跟了您六七年啊,對您一片真心,蒼天可鑒……」

誰知話音方落,就見陳盎抬起腳運足氣,朝念兒的肚子踹了過去,嘴裡說著:「既鬧不清來歷,那就不必留著了。」一腳將念兒踹得滾在一旁,連聲兒都發不出來了。

眾人嚇了一跳,然後聽見有婆子小聲嘀咕:「見紅了……見紅了……」

尚柔嘆了口氣,吩咐祝媽媽:「快請郎中過來。」

「不許請!」一向對妾室溫存有加的陳盎如今像個鬼魅,赤紅著一雙眼睛道,「賤人滿嘴沒有一句真話,今日就是死在這裡,也不準讓大夫來瞧她。」

周興先前還遮遮掩掩,到現在已經不敢隱瞞了,哆嗦著說:「公子息怒,裡頭確實……確實有內情,小的不敢隱瞞公子……」

陳盎見他欲說不說,左右觀望叫了小廝一聲,「取我的劍來,今日要是說不清楚,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周管事和妻子嚇得腿裡打顫,一迭聲說著:「興哥兒,你還要命不要了!」

周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帶著哭腔說:「公子,其實事情不是您想的這樣,小的和高娘是清白的,隻是高娘平日會偷著運出些字畫古董等,托小人往外售賣……小人是貪財,圖謀府裡財物,小的吃裡扒外,小的該死,但小的當真和高娘沒什麼。今日是高娘傳我進來說話,因內情不可告人,因此小的沒敢說出來……」

然而舍娘卻是哂笑不止,「就算偷著賣府裡的字畫古董,打發個親信傳句話不就行了,犯得上兩個人躲在假山後頭說悄悄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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