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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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氏的族人沒想到被陛下聽見了,他們不過隨便酸幾句罷了。

無錯,便是「酸」。

要知道馮氏在朝堂中可是大氏族,饒是這樣的氏族,也沒有得到陛下的半點特權,但是陳慎之不一樣。陳慎之一來,簡直萬眾矚目,陛下喚他三弟,在燕飲之上還替他出頭,那都是身為臣子,夢寐以求的特權。

然,他們是沒看清楚,亦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隻看到自己想看的事物,陳慎之被嬴政封為膳夫上士的事情,便給閉一隻眼睛選擇性過濾了過去。

馮氏的族人隻是想要酸幾句陳慎之,沒成想這麼寸,竟把陛下給吵醒了。

嬴政心裡頭火氣很旺盛,昨晚上沒睡好,一大早上醒過來,頭疼、胃疼、宿醉,不知怎麼的,眼睛窩還有點子酸疼,反正一身子的毛病,本想睡個回籠覺,淺眠一會子,哪知道就被打擾了美夢,火氣能不大麼?

若是現在有阿房宮,怕是都能被嬴政一把火給燒了。

嬴政冷眼看著那些馮氏族人,馮氏族人嚇得一個個仿佛是寒蟬,咕咚咕咚全都跪在地上叩頭:「陛下、陛下饒命!罪仆不敢了!」

嬴政冷聲道:「朕養你們在朝廷中,是為大秦效力的,不是請你們來嚼舌頭根子的,可記住了?」

「記住了記住了!」馮氏族人一打疊的點頭稱是。

嬴政不耐煩的揮揮袖袍,那幾個馮氏族人如蒙大赦,也不敢起身,屈膝跪在地上膝行後退,卻在此時,嬴政淡淡的道:「自去領罰,此處乃是軍營,便按軍法處置。」

馮氏族人一聽,登時一臉死灰,方才堪堪放回肚子裡的心竅登時提了起來,軍法處置?若是幾個鞭笞下來,還有命在?

眾人麵如死灰,卻不敢回嘴,戰戰兢兢的叩頭道:「謝陛下恩賜。」

罷了,繼續膝行後退,退出好遠才敢起身離開,灰頭土臉的跑去領罰。

陳慎之挑眉看著幾個離開的馮氏族人,回過頭來,剛想要說話,「嚇了一跳」,吃驚的看向嬴政的麵容,難得有些遲疑道:「陛下……的眼睛腫了。」

眼睛?

嬴政下意識抬手扌莫了扌莫自己眼睛,「嘶……」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的確,眼睛腫了,為何腫了?

嬴政腦海中瞬間回憶起了,可不是腫了麼?昨天陳慎之揚言從未哭過,便用自己的身子嚎啕大哭,恨不能連帳子外麵都聽到了哭聲,哭了足足一個時辰才住口,嬴政從不知「自己」這麼能哭,哭起來這麼不堪!

足足一個時辰,第二天眼睛不腫才怪呢。

嬴政憤恨的盯著陳慎之,抬起手來指著他道:「你……」

你了半天,卻沒能說出話來,氣的嬴政一甩袖袍,轉身大步走入營帳,重重一摔帳簾子。

陳慎之挑了挑眉,看了看馮氏族人逃走的方向,又看了看嬴政的營帳,心裡思忖著:這事兒……好像是慎之做的不地道,昨兒個喝大發了,直接上頭,自己個兒也不知那酒這麼烈,也不知堂堂始皇陛下酒量這麼淺,然說一千道一萬,的確是自己做的不太對,喝了酒之後撒酒瘋,又哭又鬧,令嬴政今兒個如此不舒服。

陳慎之思來想去,來到營帳跟前,道:「陛下,慎之求見。」

裡麵沒聲兒,沒人回答他。

陳慎之又道:「陛下,慎之求見!」

這次陳慎之提高了嗓音,裡麵兒還是沒聲兒,渾似沒人一般。

陳慎之乾脆道:「陛下,慎之進來了。」

他說著,打起帳簾子走了進去,裡麵昏壓壓的,沒有點燈,憑幾腿兒四仰八叉,還保持著敞腿躺在地上的模樣,耳杯也扔在地上,還有嬴政的冕旒,合著黑色的朝袍滾在一起,簡直……

簡直不堪入目。

陳慎之抬起頭來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都是自己乾的好事兒。

走幾步果然看到了嬴政,嬴政歪在榻上,伸手撐著頭,自己在給自己揉著額角,閉目養神,按照嬴政的功夫,分明聽見陳慎之走進來了,卻沒睜眼,故意沒去看陳慎之,好像是不想看到他。

陳慎之咳嗽了一聲,道:「陛下,要不然請醫官來看看……」

他的話還未說完,嬴政刷的睜開眼目,道:「不可。」

陳慎之奇怪的看向嬴政,嬴政頭疼、胃疼、眼睛疼,按理來說應該讓醫官來看看,開幾副化食、醒酒,去水腫的湯藥才對,嬴政卻一口回絕。

嬴政為何回絕?自然是覺得丟麵子,醫官一看,眼睛怎麼腫了?還能怎麼腫的,哭的!到那時候,嬴政的麵子還找的回來麼?

因而嬴政寧肯受著,也不願意讓醫院來看。

陳慎之琢磨了一下,似乎便了然了,道:「那……慎之告退了,陛下好生歇息罷。」

嬴政還是沒說話,仿佛不想搭理他,陳慎之退出去,帳簾子發出「嘩啦」一聲,嬴政這才睜開眼目,道:「這小子。」

今日是動身去梁父山的日子。

在泰山之巔進行封天的儀式,從泰山之陰下山,還要前往梁父山進行降禪的儀式,如此封禪大典才算完整。

嬴政昨日雖沒休息好,但今日啟程不得耽誤,很快營帳拆除,大部隊開拔,往梁父山而去。

群臣跪拜,嬴政登上輜車,幸而群臣都不敢直視陛下,所以嬴政那發腫的眼目也沒人發現。

嬴政坐進輜車裡,將車簾子放下來,堪堪坐好,還未啟程,便聽到寺人趙高恭敬的道:「陛下,膳夫上士請求參乘。」

參乘?

好家夥,陳慎之還來參乘?

參乘的意思很好理解,便是和皇帝坐一架輜車,在車上討論政務,因此喚作參乘。自古以來,參乘都是臣子夢寐以求的美事兒,能與皇帝同坐一輛緇車,那是天大的恩德,光宗耀祖,說出去能吹三百年。

嬴政心中冷笑,昨日陳慎之剛剛「糟蹋」了朕的身子,今兒個還跑來參乘,臉皮子當真夠厚。不過陳慎之的臉皮若是不厚,也不是陳慎之了,他總是能做出一些反其道而行之事,乖張古怪的厲害。

嬴政雖冷笑,卻還是道:「準了。」

很快便聽到窸窸窣窣之聲,陳慎之上了輜車,隻不過不隻是陳慎之,陳慎之還抱著許多東西上了輜車,零零總總一大堆,親自抱了上來。

嬴政的輜車寬大,輜車之內鋪著厚毯子,坐臥都不會局促,且十足柔軟舒適,車中擺著一張長案,案上放著酒飲點心,旁邊還有一隻小矮櫃,矮櫃裡整齊的堆疊著乾淨的衣物和錦被。

陳慎之一上輜車,把手中零零總總的物什一股腦全都放在案幾上,這才作禮道:「慎之拜見陛下。」

嬴政沒有立刻讓他起身,掃視著案幾上堆得亂七八糟的動作,指著那些東西道:「這是作何?參乘而已,搬家不成?」

陳慎之道:「慎之是來請罪的。」

「請罪?」嬴政冷笑一聲道:「三弟何罪之有啊?」

陳慎之沒說話,稍微瞥眼看了嬴政的眼目一樣,嬴政當即會意,道:「你還知道請罪?」

陳慎之將桌上的東西拿起來,遞到嬴政麵前道:「陛下,這裡麵裝的是冰淩,用冰來敷眼周,可緩解眼目腫脹的問題。」

嬴政低頭一看,陳慎之遞來一個小布包,涼絲絲的冒著冷氣,裡麵嘩啦嘩啦作響,的確應該是冰塊。

秦朝之時,並沒有冰箱,冰淩非常難得,但難不倒身為膳夫上士的陳慎之,膳房中專門有淩人負責儲藏製作冰塊,因而想要去用一些冰塊,並不費勁。

陳慎之特意縫製了一個小布包,還選用的是隔水材料,這樣將冰淩放進去,便是一個自製冰袋,用來敷眼睛,可以緩解因哭泣刺激而產生的紅腫。

嬴政不想叫醫官來看,但梁父山降禪迫在眉睫,若是這般去降禪,豈不是丟盡顏麵?所以陳慎之想了這個法子。

嬴政雖不願意接受陳慎之的好意,畢竟他還在氣頭上,但亦不能跟自己過不去,當即劈手將陳慎之手中的自製冰袋「奪」過去,敷在眼目周圍。

嬴政的眼目因為哭泣,腫辣辣的疼,真別說,敷上冰淩瞬間緩解了熱辣,感覺舒服了不是一丁點子。

陳慎之進獻了冰袋,並不離開,而是將一隻耳杯放在案幾上,隨即往裡加了什麼,倒入一些熱水。

隨著熱水的灌入,一股子清香,帶著淡淡的甘甜撲麵而來,那氣味兒十足好聞。

嬴政瞥眼道:「這又是何物?」

陳慎之道:「陛下不願見醫官,卻宿醉難忍,這石蜜之水溫和養胃,能緩解酒醉的痛楚。」

石蜜,其實便是蜂蜜,陳慎之用溫水沏了一杯蜂蜜水,宿醉之後解酒護胃,用簡單的蜂蜜水便好,又方便,又有功效。

嬴政涼颼颼的瞪了一眼陳慎之,道:「朕宿醉,是誰的過錯?」

陳慎之道:「是慎之的過錯。」

嬴政見他認錯態度良好,左右不舒服的也是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便端起耳杯,輕輕吹了吹,蜂蜜水的水溫不能超過四十度,否則蜂蜜的作用便會大打折扣,因此陳慎之是嚴格掌控水溫的,石蜜之水入口溫軟,正正好兒的溫度。

真別說,石蜜清香,淡淡帶著甘甜,一點子也不會膩口,讓喜食清淡的嬴政十分喜愛,加之溫度宜人,順著嗓子滑入肚腹之中,無比的溫和舒坦,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或者心理作用,瞬間便緩解了不適的宿醉之感。

陳慎之見嬴政的表情,緊縮的眉頭緩解了一些,挑了挑眉,看來有戲,便將第三樣東西一同拿了出來。

嬴政看向案幾上的小承槃,裡麵紅艷艷的,一個小圓片一個小圓片,不知是何物,從未見過,且酸溜溜,散發著酸澀的滋味兒,光是聞一聞便覺開胃。

陳慎之昨日裡頂著嬴政的身子骨兒,胡吃海塞一頓,又飲了不少酒,今兒個嬴政連早食都沒用,是一口都吃不下,恨不能一張嘴,隔夜飯都吐出來。

如今聞到這酸甜的滋味兒,竟隱隱有了些餓意。

陳慎之道:「此乃山楂片,開胃助食,陛下若是沒有食欲,覺得腹中堵脹,適當食用兩片山楂片,對身子有好處。」

陳慎之這一早上可沒閒著,從嬴政的營帳離開之後,便鑽進了膳房,他乃是皇帝親封的膳夫上士,所以進入膳房也沒什麼不妥之處。

陳慎之做了冰袋、弄了蜂蜜,不止如此,還親自烤製了山楂片。

因著秦朝還沒有白糖,用的全都是飴糖或者石蜜,甜度不夠,所以山楂這等酸澀的食物,在秦朝並不討好。

但山楂的確是好物,可以助消化,亦可以化食,很多助消化的中成藥裡麵用的都是山楂。

嬴政不願意見醫官,陳慎之便想到了這個好主意,將山楂仔細剝掉核子,熬製成泥,在上火炙烤,將山楂烤成薄薄的小圓片,天然的山楂片便製成了,一點子添加劑也無有。

因為山楂太酸,陳慎之還準備了一碟蜂蜜放在旁邊,若是覺得酸,將山楂片在蜂蜜裡麵一裹,入口酸甜交替,簡直口舌生津,越吃越有滋味兒。

嬴政聞著山楂的酸澀滋味兒,腹中十足舒坦,便伸手捏了一片,寬大的手掌捏著紅溜溜的山楂片,打眼一看便覺賞心悅目,十足有食欲。

嬴政輕輕咬了山楂片一口,酸!酸得緊,酸得都能令人倒牙,但此時的嬴政就好這一口,酸越是舒坦。

嬴政酸得直蹙眉,卻將一片山楂片吃的乾淨,陳慎之趕緊將蜂蜜的小承槃往前推了推,道:「陛下,若是覺得山楂片過於酸澀,可蘸著石蜜食用。」

嬴政半信半疑,又拿起一片山楂片,在石蜜中輕輕一蘸。微黃淺淡色的蜂蜜,晶瑩剔透,裹在山楂片外麵,好似給紅艷艷的山楂片平添了一層柔光,顏值立刻升級。

酸澀的山楂,清香微甜的蜂蜜,混合在一起,簡直是最佳搭配,入口不燥不膩,恰到好處。

嬴政一口氣食了三片,這對一項毫無口舌之欲的秦皇來說,已經是極大的肯定。

食了三片之後,嬴政端起石蜜之水輕輕呷了一口,隨即噠的放下耳杯,用帕子優雅的擦了擦嘴唇,又淨了淨手,這才道:「無事獻殷勤?朕可不知,三弟什麼時候做錯了事兒,負罪感如此之大了?」

陳慎之挑了挑眉,不得不說,雖自己與嬴政相交的時日不算太多,但嬴政當真是了解自己,或許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一個人。

陳慎之當然不是負罪感作祟。負罪感的確有一點子,畢竟陳慎之昨日喝高了,「糟蹋」了嬴政的身子,但最重要的是另外一點,陳慎之費盡心思,又是山楂片,又是蜂蜜水,又是自製冰袋的,目的其實便是討好嬴政,拍他馬屁。

嬴政了然的道:「山楂片也食了,石蜜之水也飲了,說罷,什麼事兒?」

陳慎之微微一笑,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陛下曾經答應過慎之,若是泰山封禪進行順利,便將慎之的家眷全部救出。」

嬴政笑了一聲,道:「朕怎麼會不記得?」

陳慎之道:「慎之鬥膽,請陛下兌現承諾。」

「你倒是好。」嬴政道:「旁人都是上趕著巴結於朕,你是無事不巴結?如今有了事兒,才來拍朕的馬屁。」

說著,晃了晃手中的自製冰袋,示意陳慎之的「馬屁」。

陳慎之道:「陛下何出此言呢?完全是誤解了慎之。慎之知曉,陛下乃九五之尊,言出必行,一言九鼎,自然會履行對慎之的承諾,慎之做這些,實在是因著昨日之事,有愧於陛下。」

「哼,」嬴政冷笑道:「一副君子之相,拍馬屁數你好聽。」

嬴政說罷,又道:「你放心,朕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自然算數,梁父降禪之後,自會救出你的家眷,決不食言。」

「謝陛下。」陳慎之拱手。

陳慎之說完,一刻也不想等,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慎之便不打擾陛下清閒,先告退了。」

嬴政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把蜂蜜水吐出來,陳慎之還說自己不是為了家眷來巴結自己的,如今朕剛剛答應他,陳慎之立刻翻臉不認人,也不巴巴的參乘了,這便要下輜車,一刻也不想多留。

嬴政頭疼復發,揉著額角,揮著袖袍,不願意與陳慎之過多置氣,頗為無奈的道:「走,趕緊走,讓朕清閒一刻。」

陳慎之再拜一次,便下了輜車。膳夫上士因著等級不夠,按理來說是沒有輜車或者軺車的,甚至連馬匹都沒有,應該跟著隊伍徒步行走。

隻不過膳房的物什頗多,這些東西都需要輜車來拉,所以膳房自己有運送的輜車跟著隊尾,陳慎之從嬴政奢華的輜車上下來,悠閒自得的往隊尾走,上了膳房的輜車,也不需要徒步行走。

嬴政打起一點子車簾子,眯著眼目看著陳慎之悠閒的上了後麵的膳房輜車,不由的嘆了口氣,隨即朗聲道:「趙高。」

「小臣在!」趙高趨步跟車跑過來,隔著帳簾子道:「請陛下吩咐。」

嬴政道:「叫右丞相過來。」

「敬諾。」

嬴政讓李斯前來,趙高立刻跑去找人,李斯翻身下馬,趕緊趨步跟車,因著嬴政並未讓他參乘,所以李斯不能上車,而是跟著車趨步而行,拱手道:「李斯拜見陛下。」

嬴政打起帳簾子,隔著輜車,垂下眼目看著跟車的李斯,淡淡的道:「去尋一些巫師方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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