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始共春風(2 / 2)
「雲隱。」他自以為很大聲的抽噎著,斷斷續續叫這個名字。
他想說,我好想你,想說,我給你報仇……
可他是個小廢物,大概耗上鳳凰漫長的一輩子也殺不死那些邪修了。
年少的鳳凰蜷縮在極淵嶙峋的怪石中,少年修長卻顯得過於細瘦的四肢委委屈屈的縮在一起,發出初生的小獸似的哎哎悲鳴,眼淚斷了線似的滾下來。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嘆了一口氣,卻隻能道一句:「別怕。」
那聲音像是帶著安撫的力量,無形的手帶起一陣風,輕輕的,想拭去少年臉上狼狽的灰黑和淚痕。
可那隻是風。
「我陪著你。」那聲音無奈又心疼。
下一刻,心口湧上暖意,有什麼東西在空無一物的心口成型,肆虐的濁氣像是找到了源頭,齊齊朝那處湧去。
鳳凰心口長出了一枚心核,是他心愛之人的魂魄。
十七歲之後的記憶在那一刻起開始模糊,年少的鳳凰惶急的按著心口,卻再叫不出那個人的名字。
雲隱。
謝雲斂。
落在神魂上的法訣已經起了效果,神魂被鎖,涅槃之火未能燃起,肉身漸漸失去感知,棲寒枝恍然覺得自己像是死去了,五感逐一消退,四肢似乎有冰冷的感覺,在微弱的感知中卻也不甚明顯,隻有心口空下來那一塊,像是有風穿了過去,刮著他月匈腔裡的血肉。
他無聲的念著愛人的名字。
他有一點後悔。
該告訴謝雲斂的。
我愛你。
*
昆侖在西,魔域在南,修真界幅員遼闊,便是渡劫期的大能全力趕路,從昆侖到南離天也需兩個時辰。
謝雲斂等不及那麼久,不顧神魂未愈之傷,強行撕裂了空間,出現在魔域之外。
遠遠的,他瞧見幾與天幕相接的黑色,那是……濁氣,和將要散盡的劫雲。
是阿棲?
不,謝雲斂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劫雲雖已散得差不多了,但其中濃稠的血色卻並未完全消逝,分明是邪修渡劫,大概是葉安。
這個名字讓謝雲斂的不安更添一層,他急速朝劫雲的方向趕過去,他隱隱有種預感,阿棲便在前麵,在等著他。
「仙尊?」有點熟悉的聲音裡滿是驚訝,大概看出謝雲斂要沖入魘衛封阻大陣,那人急道:「仙尊且慢!我等受君上之令守護在此,此陣斷不可破!」
這人話中「君上」二字吸引了謝雲斂的注意,他終於停住,偏頭看過來,一雙眼睛似著墨色,此時靜靜看來,莫名便讓人膽寒。
說話那人,也就是柳疏顧不上謝雲斂怎會在此,他壓著怯意,鎮定道:「極淵封印石柱被天雷擊碎,君上和邪主陷在天劫裡,令我等在此守護。極淵大開,我等也支撐不了太久,屆時濁氣與邪魔脫離極淵……」
柳疏的話還沒說完,天際劫雲散盡,下一刻,劇烈的震顫傳來,地麵瘋狂搖晃,隨之同來的,還有極淵濁氣對封阻大陣的猛烈沖擊。
「柳疏!」充作主陣的靳雲疊大聲打斷了柳疏的話:「撐不住了!」
柳疏神色驚變,一時顧不上謝雲斂,欲上前助魘衛一道穩住陣法,然他還未待上前,地麵震盪更劇烈,隨著一聲沉悶的,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異響,封阻大陣驟然破裂,數十魘衛倒飛而出,一口血噴出來,便是已突破大乘修為的靳雲疊也不例外。
柳疏還沒從這變故中回過神來,便覺眼前一花,他順著那方向側頭,下意識喚道:「仙尊!」
沒有人回答他。
封阻陣破,極淵大開,他們此時的位置濁氣之濃鬱便於當初極淵無異,濁氣誘人心智,便是魔族也要謹慎對待,何況謝雲斂一個仙宗修士?
大管家咬咬牙,上前扶起離自己最近的魘衛,揚聲下令道:「撤,你們快撤。」
靳雲疊一把扛起先前被仍在一邊的戚染霜準備跑,想起什麼偏頭看他:「你呢?」
「我去找仙尊。」柳疏說著已經朝方才謝雲斂消失的方向沖了過去:「總不能讓君後死在家裡吧!」
柳疏頂著厚得讓魔睜不開眼的魔氣悶頭往裡沖,幸好他這魔方向感極佳,稍廢了一會功夫便找到了仙尊下落。
一襲蒼青法袍的仙宗修者在這濃厚的濁氣中實在打眼,大管家略鬆了口氣,急急趕上去,口中道:「仙尊,快跟我——」
話沒說完,便卡在喉嚨裡。
他終於看清,仙尊麵前那一大片深色的土地,那是被血染出來的顏色,仙尊半跪在地上,指尖沾了一點血,那血以沒了溫度,卻也尚未凝結,泛著一點金色。
是鳳凰的血。
而就在這片血跡不遠處,落著一柄灰撲撲的劍、和一具屍體。
頭顱被一掌擊碎變形的黑衣人模樣猙獰,一隻手朝前伸著,似是想捉住什麼。
是謝胤。
謝胤已死,劫雲才散。
他額上的傷口帶著火焰灼過的焦黑,已無神魂氣息,柳疏一眼就瞧出,這是紅蓮業火才能造成的傷勢。
可若是魔君殺了謝胤,那他人呢?
柳疏腦海中一片空白,他愣愣看著那鳳凰血,某個從未產生過的念頭,一點點冒了出來。
「阿棲失蹤了。」半跪著的青衣仙人聲音平靜的有幾分詭異,他從袖中扌莫出一個玉瓶,將地上的血跡一點點收攏到瓶中:「我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就活,下一章就活(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