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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像淩水浮渣泛起的大河,在我們眼前洶洶淌過。

那天我倆到底沒能如我想象那樣,在雪中激動地把手握在一起。走了還不到一半,我就實在撐不住,四肢大開地在雪地上躺下了。

我仰望著天際流雲,終究還是等沈識微走來,一如既往沒禮貌地用腳踢我。

我閉著眼問:「完事兒了?」

他道:「我們互換了一掌,他逃了。」頓了頓,他略帶點不可置信,又道:「你贏了?」

我懶洋洋道:「好說。」

一邊把眼睛睜一條小縫。逆著光,沈識微居高臨下俯視我的小白臉似乎更加的白。白得發青。

我撐起上半身來:「你沒事吧?」

他輕蔑道:「我說我們互換了一掌,聽不明白?」

路畔喧囂,但天地間還是像隻剩下我們兩人。

過了許久,沈識微才打破沉默:「那麼秦師兄當時有幾成把握?」見我不答,他道:「六成?四成?一成?」

我正色道:「我不知道。」

他一臉內心有兩個小人打架、難以名狀的表情,約扌莫在考慮該跳起來把我往死裡揍,還是扭頭就走當不認識我:「你不知道?!」

我嬉皮笑臉道:「既然贏了,就當是十成十,行不行?」

他本惡狠狠地瞪著我,這會兒從鼻子裡噴出一聲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一笑倒雲開雨霽似的。

見他又艱難地吞了一團牛肉,我解下貼身的水壺遞去。他長吸了一口冷水,道:「那天和我們交手的不是真皋人。」

我一愣:「啊?黃銅覆麵、紅氈裹體,是以示神靈降附。這是真皋王公怯薩裡一流高手的打扮。這可是你說的。」

沈識微陰沉沉一笑,也不知遠遠地怨恨著誰:「一流高手?說的是。但你可知道,這天下能把我傷成這樣的一流高手有幾個?」

他把水壺丟還給我:「這些一流高手裡,可沒有一個真皋人哪。」

我忍不住辯駁:「是,我知道你能打。但真皋人得了天下,舉國體製,一兩個高手也養不出來?」

沈識微嗤笑道:「秦師兄可聽過一個詞,叫『萬軍舊血』?真皋人靠刀馬得的天下,當年瀚軍破瓊京,羽林郎時鬱斃敵數百,沖殺至瀚武宗龍輦前才力竭而亡。瀚武宗將其厚葬,但旋即又說中原人隻有匹夫之勇,真皋人卻有萬軍之勇。時鬱一代武魁,但又能奈真皋鐵騎如何?而竭天地靈秀,中原又能有幾個時鬱?

真皋人尚的是戰士,不是俠客。真皋人雖也有習中原武術的,但沒成過什麼氣候。能傷我的高手裡,也不是沒有漢人甘為真皋鷹犬。但個個我都知道來龍去脈,絕不是那天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更別說破瓊京之後,血統最純的真皋人就自稱萬軍舊血,也隻這有萬軍舊血,方才入得了王公的怯薩!」

我道:「那你的意思是?」

沈識微略一頜首:「銅麵人想是漢人。」

我就知道他要說這個,但總歸還是不願信:「你不覺得太武斷……?」

沈識微嗤了一聲打斷:「若是武斷,那天我們何必冒險下崖去搜那刺客屍身?雖然麵目全非,但總能看出他發色非赤,光這一條就談不上萬軍舊血。紅氈襖子也並不合身,主人當再矮小幾分。而真皋人彎刀上的彩縭是結發妻子新婚之夜係上去的,真皋人十四即婚,那刺客無論如何也不似少年,彩縭卻簇新,怎麼說得過去?秦師兄,那天你見這刺客摔得稀爛,找盡了借口不肯來看,我卻是一點也沒放過呢。」

我仍想負隅頑抗:「漏洞多得篩子一樣,他們又何必扮成真皋人?」

沈識微一臉疲倦,搖頭嘆道:「秦師兄啊……他們偽做真皋人,騙的未必就是你我。相反,倉促間仍敢下手,十有**是因為覺得你我必死無疑,何必做到十足給死人看?怪也隻怪他們小瞧了你吧。」

他又將頭轉向熙熙攘攘的人群:「若刺客真是真皋人,我又怎敢混進這亂民之中,往大路官卡上走?正因為他們是漢人,反不敢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再下手。」

我就像嘴裡嚼破了個苦膽,順著咽喉,淌了滿腹的澀味:「但在之前一路追著我們不放的,又的確是真皋人。我可是真不明白了!為什麼會有漢人要我們的命?你就是因為這個不去歸雲城?你以為要殺我們的是英……,這怎麼說得通!」

沈識微道:「英?秦師兄言語可謹慎些,這不是胡亂說得的話。誰說這事姓英?但現在隻有一個地方,我能信得過。」他蹙緊眉頭,終於完成了艱難任務,把牛肉都咽盡了:「濯秀山莊。」

若要去濯秀,路程勢必再抻長幾倍,就算不去歸雲,敵人未必就料不到我們想直接回城。這貓捉老鼠的遊戲我一細想就覺得腦袋發炸,但又沒辦法不去細想。我頂著一頭滾開的腦漿,跟在沈識微身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朝觀音渡去。

觀音渡是個官渡,有渡河資的人都想去富庶溫暖拓南道,在渡口擠得水泄不通。身無長物的流民則順著不要錢的旱路而下。

說來歸雲城文公子的棚子裡尚有口稀粥可喝,反倒是捐米的人在這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半道上餐風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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