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落發學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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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白了他一眼道:「師父,這個早就傳過了。」靈癡撓了撓頭,說道:「是嗎,那就傳你一套伏虎拳。」「這個也是。」玄空嘆了口氣說道。

靈癡搖頭想了想,可是一時間頭腦不靈光,大慈大悲千手法、雪山掌、達摩掌、虎爪手這些武功竟然一個也想不起來。

一拍腦袋,說道:「好,既然如此,為師就傳你一門上乘的武功,這門武功雖未排入我寺七十二絕技中,但也是非同小可,叫做《十八界生滅妙法》。也稱《六塵六根六識生滅妙法》,六塵為色、聲、香、味、觸、法,六根為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末那,六識為見、聞、嗅、嘗、感、知,修習此功可得六根清淨。」

玄空本想知會他,還有許多拳腳武功未及傳授。可聽他說的如此神奇,好奇心起,也想看看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

當即,靈癡便傳下口訣,玄空默默記背。此功雖算是上乘武學,可是並非拳法、腿法、指法、掌法,也非單單是內功心法,竟然是一門屏蔽自身五感的武功。這類武學向來極為少見,但很少能用於克敵製勝上。玄空略微失望,說道:「師父,這功夫也沒有什麼高明之處,不過是一門老僧入定的本事,哪有你說的那麼稀奇?」

靈癡正色道:「你小和尚懂什麼,修煉此功於自身大有益處,這門功夫共分二層,練得第一層可斷六塵、閉六根、滅六識,補益內功修煉;練到第二層可覺六塵、明六根、生六識,夜裡你在嗔院翻一個身,我即知道。」

見玄空還是將信將疑,他也懶得解釋,伸了伸懶月要說道:「你好好練一練就知道其中妙處了,為師要小憩一番,你好好修行。」說著搖搖擺擺走回了禪房。

傍晚,玄空想起了白天師父提到的少林後山,心中好奇,就想著此時正有閒暇,不如去看一看究竟。

一路避過戒律僧人,由齋堂沿小徑去向後山,連繞過幾個彎,初時還偶有一兩個人,離後山越近,人越稀疏,過了藏經閣幾乎沒有人煙了。隻見寺旁先是一片密林,沒什麼稀奇。復行百十步,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稀疏的塔林。其中的佛塔形類各異、大小參差、高低不同,卻是錯落有致,看起來也如同樹林一般。

玄空前世就知,少林寺有世界最大的塔林景觀,這些佛塔也稱為浮屠,是歷代高僧的墳墓,塔高在一般為一級到七級之間,是依僧人生前功德而建的,有一句俗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中就依著這個道理。他身處的世界應當是在宋代,此時的少林寺塔林不多,可也初具規模。

「難道師父的魔功就是在這裡得到的?」玄空圍著佛塔仔細查探,沒發現有什麼奇異之處。猛然間聽到遠處仿佛有嘈雜的聲音,他正修行《十八界生滅妙法》,聽覺也變得比以往靈敏了一些,順著聲音源處便扌莫了過去。

走出塔林,隻見那邊露出一麵光禿的山壁,內嵌了好多洞穴,其洞都是用三寸粗的精鋼條封住。仔細望去,洞穴之內很淺,僅僅是有一兩人的容身之處。其中一些洞穴中有人,有的則是空無一物。一些人手中捧著飯碗,口中則是在謾罵,語言十分的粗鄙不堪。

玄空驚詫,「少林寺中何時囚禁了這些人,竟從來沒有聽說過。」

還不及細想,有兩個和尚從那個方向走了過來,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身上挑了一些運送飯菜的食盒。玄空連忙輕聲爬到了旁邊的樹上,生怕被人看見。見到那兩個和尚走遠了,才敢跳了下來。

這時,就聽一個人說道:「他媽的,又是青菜豆腐。」玄空想要繼續窺探一會兒,卻聽那人又叫罵道:「你在那樹上爬上爬下,以為老子看不見你嗎?少林寺還有什麼手段快快使出來吧。」

玄空微微一驚,原來自己早已被人發現,於是也不再隱瞞,從樹後中從容走了出來。走到這山壁前,環視一圈,這裡共有二十幾個掏空的洞穴,裡麵隻有八個人。這些人年紀都不輕了,有的麵露狠戾,有的神情呆捏,有的卻閉著眼睛故作不見的樣子。再看這些人的長像,有的鷹嘴鷂目,有的獐頭鼠目,並且隱隱能感覺到一股股極重的血腥氣息。

他常聞麵由心生。詭詐之人,謀慮太多,久而久之目光中也帶有十足的侵略性,就如同一把匕首,看向你,便要從你身上割下塊肉。殺戮過重之人,行殺孽時的冷漠、麻木以及狠戾,也都會逐漸留在臉上,久而久之,麵色也令人發寒。想必這些人大概不是什麼好人,而是些江湖敗類、妖人邪魔,被拘押在此處。

玄空走到其中一個洞穴前,細細打量這叫出他的人。見這人約莫六十多歲的年紀,頭發蓬亂,胡子滿麵,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殘破不堪,正自凶神惡煞地盯著自己。這時腦海中也浮現出對方的修為,一流中期!

那人見走出來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先是驚詫,隨即哈哈大笑:「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不過一個小禿驢,見了老祖怎麼還不跪下。」猛然做出凶狠的表情,大聲呼喝。

玄空雖小,可這具身體卻非同常人。而且,此時他的心智也有二十五六歲,又怎會被人輕易嚇到。他淡定學著那人語氣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不過是一群妖邪,被我少林寺囚禁於這裡,有什麼可威風的?」

那人聽到「囚禁」兩個字格外的生氣,大聲叫罵起來。他在這裡也不知對著少林寺破口大罵過多少次,可是這一次卻是不同,因為此時真有一個小和尚站在麵前聽著他罵。於是他越罵越痛快,越罵越解氣,把更多惡毒難聽語言都加在少林寺的頭上。

然而罵了一陣後,他發現眼前的小和尚既不動怒,也不還口。這可令他更為氣憤,狠狠的咬著牙。沉默一會,他突然又笑道:「不錯,小禿驢這麼有膽氣,老祖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玄空道:「你師父今年多大年紀?」

那人一怔,不知這小和尚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若在以前,有人在他麵前胡亂提問,心情好時他或許會大罵幾句,心情不好時他早一掌打過去。可如今他困在此處已有十多年,每日所見,不過是那兩個送飯菜的僧人。且那兩人受師命囑咐,從不與這裡的人答話,便是被破口大罵也絕不還口。

或許是他太過寂寞,今日麵對著玄空,他竟爾皺眉想了想,耐心的說道:「老祖的師父早就歸西了,若是還活著,大概九十多歲吧。」

玄空道:「你師父九十多歲,我師父也九十多歲,他們大概是平輩,既如此你我也是平輩,你如何以老祖自居?」那人關在此處,除了偶爾罵幾句,平時極少說話,此時口舌也不是很靈活。聞言心中一怔,半晌之後他才說道:「他們即便是同歲,也不見得是平輩。」玄空道:「或許我師父大你師父兩輩,你快叫老祖。」

還未等那人與他繼續拌嘴,突然聽到另外一人厲聲叫喊:「我要出去!嗷嗷,我要出去!」隨即又有人跟著嘶喊:「快放老子出去,啊啊啊!」更有人發出如野獸般的嚎叫,一時間鬼哭狼嚎,此起彼伏。玄空看向這些人,心中不解,這些人中有的武功甚至達到了化境,放在江湖中已是少有敵手,內功即強,精神也不該如此瘋癲。

那人似看出他的疑惑,冷笑道:「這些人比老祖我多呆了些年歲,早就被你們這幫和尚折磨瘋了,每天都要喊上七八次。若是你小子進來,用不了半年就會跟他們一樣。」

玄空見此處並沒有什麼有趣的,興致索然,無聊的回了一聲:「阿彌陀佛,那您老人家就繼續呆在這裡吧,小僧可要走了,您老保重。」

「你站住!你回來!」那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正常人陪自己說話,見玄空要走,極不情願。玄空邊走邊說:「施主可要戒急戒燥,小僧這就走了。」

「你想不想學截心掌!」那人見他頭也不回,急喊道。

「截心掌?那是什麼功夫。」玄空這才停下腳步。

那人見他終於回身,心下高興,也不再喊他禿驢,說道:「小和尚,你知不知道老夫是何人?」玄空無甚興趣,隨口順著他問道:「老人家是江湖中哪一位前輩?」

那人興奮地說道:「十多年前,老夫可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我原來的名字早就不再用了,行走江湖在『二十四鬼』中占一個魙字。」

玄空暗道:「原是「二十四鬼」中的魙鬼,那便是直接處以極刑也是不冤枉了,關在這裡反而是便宜了他。」

他常常聽師父說一些江湖上的事,「二十四鬼」乃是出了名的邪派妖人,這些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手段也卑劣的很,為達目的幾乎無所不用其極。多年前曾惹的江湖眾怒,數個門派聯合成的「誅鬼盟」,本以為必能震懾住這幫妖人。誰知道「誅鬼盟」成立的第二天,牽頭的蜀山派竟慘遭滅門;第四天,神劍宗被一把大火燒得乾淨,全宗上下無一活口。一時間江湖上人人自危,先前參加「誅鬼盟」的門派皆爭先恐後退盟,並發江湖通告,稱不在與「二十四鬼」作對。不少正義俠士也不可奈何,不得不嘆一口氣,感嘆還是魔高一丈。

玄空想到這些,便心生厭惡,有心奚落他,說道:「原是魙鬼前輩,久仰久仰,不過我聽聞『魙』字在『二十四鬼』中可算不上靠前,大概排在倒數第幾位來著?」說著皺著眉頭數著一二三。

其實此話倒也不假,這「魙鬼」確實算不得「二十四鬼」中的高手,不過這話從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口中說出,就格外的不受用。

魙鬼怒道:「放屁!你懂什麼,常言道『人死為鬼,鬼死為魙』,人畏懼鬼,如同鬼畏懼魙,魙字怎麼就倒數了?」玄空搖了搖頭說道:「我看未必,人為何死?定是武功不濟被人打死的,那鬼又為何死?也是武功不濟被別的鬼打死的。看來這『魙』字弱的很,嗯!弱的很!」

魙鬼憋的臉上通紅,正要反駁,卻一時間想不到什麼說辭,急的啊啊直叫。

玄空卻道:「你還不說那截心掌是什麼,我這可就要走了。」說完作勢就要抬步。

魙鬼連連說道:「別啊!別啊!你這小和尚太沒耐性。」當下將截心掌的掌意、特殊之處、招式概述了一番,神情略顯得意。

玄空聽起描述,便已了然,這截心掌算是上乘武學,但與七十二絕技相較,差距不小。心道:「這武功也沒什麼稀奇的。」

那魙鬼則想,這小和尚能有什麼見識,聽了自己這門武功必會垂涎三尺、欲罷不能。其實這門截心掌乃是魙鬼的看家本事,哪能隨便傳給別人,此時不過是逗一逗玄空而已。

哪知玄空聽罷,搖了搖頭,說道:「不學不學,這掌法放在別派還算是罷了,放在我少林寺簡直不入流!我坐擁無數上乘武學,反而學你這外門邪道,豈不是舍本逐末?」

魙鬼聞言大怒:「他媽的,小和尚大言不慚,怎地不入流了。」玄空背過手,月要板挺直,側過身說道:「你這掌法比不上我少林寺『七十二絕技』裡麵『下三十二門』中任一門武功。便是不談七十二絕技,也有不少武功比這截心掌高深。」

魙鬼冷哼了一聲,道:「少林功夫異常難練,需下數十年苦功,才有那麼一點成就。我這掌法講究速成,隻消練上幾年便大有進境,同輩之中保你難逢敵手。」

玄空暗笑「好個『同輩之中難逢棋手』,我的同輩不就是玄慈、玄悲、玄苦、玄難、玄寂這些人?」正要再奚落幾句,突然想起:「我從習武以來,都是與寺中的和尚比武切磋。拆招餵招時,本門各種虛招變化都已熟絡,然而卻對外派武學一概不知,何不以眼前這人,印證此時的武藝?」想到這裡,傲然道:「說你是不入流,你還不服,你瞧瞧這我這拳法不是克製你的那幾掌嗎?」當下打出伏虎拳、螳螂拳中幾式拳招。

魙鬼見這小和尚大放厥詞,竟要破了自己武功,不禁啞然失笑。正要譏諷,可看著他打出的拳招,蘊含以弱克強、以實擊虛的武理,隱隱正是自己那幾招式的克法。心中暗自欽佩:「這少林寺添為武林第一大派,果真名不虛傳,這麼小的和尚,根基已然不弱,打起拳來有模有樣。」不過他是武林名宿,怎能向一個小和尚服輸,再者截心掌各般變化他可不曾顯露,遂說道:「你這小和尚竟是要與老夫文鬥武藝嗎?且瞧的仔細,我隻消這麼一變,你如何破的?」說著當下雙掌舞動,擺出一式。

玄空見他這一招果然大有妙處,便收起了收起鄙夷之心。想了一會兒,使出大韋陀掌的一招,又接十方掃一腿中的一踢。口中說到:「如何?」

魙鬼隻一看也不答話,冷哼一聲,隨即還是擺出一式。玄空見了又是一陣思索,可是以他此時的武功要破魙鬼武功何其之難?良久之後仍未想到對策。不禁嘆了一口氣,心想:「我畢竟初練武功,雖天賦不弱,但運用破敵之道還需苦苦磨煉。」

魙鬼見玄空唉聲嘆氣,得意的笑道:「怎麼樣,小子?還有什麼本事。」玄空隻得打一個哈哈,雙手合十說道:「小僧的本事多著呢,今日時辰已晚,待小僧暫行休息,明日再與前輩比劃。」說著轉身而去。

第二日,玄空回味著昨日在後山的經過,覺得在「招式理解」、「克敵運用」方麵大有進境,隻是仍不曾想到那一招的破法。於是他做過功課後,便急沖沖的跑到癡院當中,向師父靈癡請教。

靈癡見徒弟今日學武頗為虔誠,心中大為高興,傳下一套達摩掌法,細心點撥,不僅破去魙鬼昨日留下招式,更暗留四五個後手,以破其變招。

玄空苦練一番,到了傍晚便又跑到少林後山之處。

魙鬼見昨日那小和尚神采飛揚地走來,心中了然:「他必是向和尚師父請教了破解之法。看這小和尚的年歲,頂多是虛字輩的僧人。那麼他的師傅也不過是慧字輩的僧人,我何曾懼焉?即便小和尚是慧字輩,他師父是玄字輩,難道玄字輩禿驢的把功夫傳到這小和尚的身上,就能勝過我嗎?」學武之人大都有幾分傲氣,想到這些,魙鬼也不怎麼在意,說道:「小子,老夫昨日那一掌,你可有應對?」

玄空笑道:「小僧昨日細細琢磨,前輩那一掌也不過如此。」說著。便把今日師父傳下的破解之法演練而出。

「魙鬼」瞧在眼裡,心中暗自佩服:「看來這小和尚的師父甚是了得,必然是寺中一個大人物,不可小覷。」心中這樣想著,口中隻是說道:「嗯,不錯,有一點點本事。」

言罷,「魙鬼」又演練出一招式。他料定這小和尚必定難以應對,又要回寺請教。然而,玄空不暇思索便使出了一式掌法,竟然將他剛才的招式破的乾乾淨淨。這一招攻防兼備,精巧絕奇,一時間「魙鬼」竟想不出應對的法門。可以他的身份,豈能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難住,當下絞盡腦汁、深思苦索。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魙鬼突然說道:「有了!」這才又擺出一招式,勉強應對下來。玄空卻不停頓,立即又使出一式。

此番,兩人竟倒了過來,如同玄空出招考驗魙鬼一般,往往玄空隨意擺出一招一式,魙鬼就需要思慮好長時間,才想得應對之法。待玄空將師父傳下的五式後招用完,已經到了子時。此時玄空仍是氣定神閒,而魙鬼則是大汗淋漓。

玄空見夜色已深,言語了一聲便回寺去了,魙鬼並未答話,生怕這小和尚又使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招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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