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百鬼圍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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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玄空已經來到附近一座城中。他換會了原來的衣服,此地又與玄天宗相距甚遠,倒也不擔心有人追捕。隻不過眼下奔走一夜,現在是又渴又累,他看著街邊賣的早點,就想坐下來吃點東西。怎奈手一掏兜,發現卻是囊中羞澀。這才想起前些時日帶著阿念在太原府城中揮霍,早把兜裡的銀兩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俱在阿念身上,這時候又該上哪找她?心中惦記起蘇念和薄揚,真是又想念又好氣,但願薄揚沒為難蘇念。

他收斂心思,暗道:「此時我都已經是自身難保,連口飯都吃不上,她二人再怎樣總能比我過的好,還是想想去哪裡弄些銀兩吧。」如今憑他的一身功夫,去偷搶些銀子簡直易如反掌。可他畢竟和尚出身,記起從小到大聽過的教誨,又想如今已經破過不少戒律,本來已是慚愧不已,再想去行那偷搶之事,便覺得萬萬不妥。

玄空思來想去,終想出了個盜亦有道的法子,打算從街上找個流氓小賊,從他身上耗一些油水。遂一直坐在街邊的椅子上,守株待兔了起來。

但見太陽由東邊升起,一直向西邊落下,也沒瞧見一個行竊的。期間,店邊小哥兒幾次想攆走玄空,可一瞧他身高體壯,便打起了退堂鼓。

天色漸暗,玄空幾乎都要盯睡著了,眼快合上時,迷迷糊糊看見一個乞丐目光鬼祟,不斷打量街上的行人。這乞丐看準一人後,便從後麵悄悄跟了上去。輕輕在其身邊一蹭,那行人毫不知覺,月要間的口袋已經到了那乞丐的身上。

玄空猛睜開眼,隨即也跟在了那乞丐,伸腳一絆。那乞丐幾乎要摔倒,回過頭來抬手要打,可瞧見身後之人看上去比自己壯實的多,暗想真打起來自己不見得占便宜,這又縮回了手。他怒道:「你做什麼?」玄空道:「你拿了別人的東西,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乞丐道:「少管閒事,你瞧那人穿金戴玉,分給老子點有何不可?你要怎樣!」玄空道:「當然是見者有份!」那乞丐想了想,便丟出一個口袋,隨即他一指身上係的白布條,言道:「老子還有急事,沒有時間與你糾纏!今日就便宜你。」轉身就要走。

玄空接過口袋一扌莫,果然有不少銀兩,心中一喜。他見乞丐身上的白布條,心想:「看樣子這乞丐有白事要去。」他剛一回頭,又瞟見街旁另有兩個乞丐身上也綁了條白布,再向遠處一望,街角的一個乞丐身上也有。不禁暗暗稱奇:「怎麼這些乞丐都有白事,總不能天下乞丐俱是一家?」心思一轉,想到:「這應該是丐幫中某個大人物死了。如今丐幫還有誰?左不過是奚長老、我結拜大哥湯楓,當年薑老幫主也不知有安危如何?」

想到這裡,玄空心中有些擔憂,又把先前那乞丐叫住,問道:「老兄,你可是丐幫中人?」那乞丐聽他說出丐幫的名號,眼神一亮,道:「不錯,我是丐幫的記名弟子。看來你老兄也是江湖中人。」玄空點點頭,接著抱拳問道:「在下身無分文,這才出此下策,適才得罪了。想請教老兄,丐幫這白事是哪位英雄?」那乞丐見他語氣溫和,便道:「虧你還混跡江湖,連這樣的大事也不知道!前些時日,弊幫的前幫主薑稹薑老幫主逝世了,舉幫上下皆哀。我正要趕到洛陽前去祭拜,你瞧那些乞丐也是。」玄空聽聞是薑老幫主,仍不免有些震動,續問道:「薑老幫主威名遠播江湖,他老人家怎生逝世的?」那乞丐嘆了一口氣,道:「妖人當道啊!當年狗賊華輝勾結『二十四鬼』設計拿了薑老幫主,縱然後來被現幫主湯楓救回,他老人家仍不免落下一身的傷,前些時日舊傷發作身亡了。」說著這裡,乞丐開始罵起了二十四鬼和華輝,全是最粗俗下流的言語,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那一年天梯山大戰,玄空從那山洞之中就已經失了神智,對後來的事情是一概不知。今日聽這乞丐說起,才知道當年是丐幫勝了。可想到薑老幫主現在已死,心中又是一陣感嘆唏噓。想薑老幫主英雄一世,仁德廣布五湖/四海,天下人無不敬仰,卻終還是被害死,那些妖人著實可恨。這時再聽乞丐口中的汙言穢語,便就得十分解氣。

玄空追思往事,自己與薑老幫主不過數麵之緣,可他卻兩次相救自己性命。一次在酒館中與二十四鬼大戰,他老人家本來身中劇毒,仗著深厚內功助自己突圍;另一次便是在天梯山的山洞中,魘鬼偷襲自己,也是靠他老人家出言提醒。如今他老人家已死,這番恩德再難報答。他心想實應當到薑老幫主靈前拜祭拜祭。況且義兄湯楓大哥也在洛陽,又能趁此機會敘一敘兄弟。而天下英雄也會前去祭奠,或許也能遇見少林寺與南少林寺的僧人。想到這裡,玄空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洛陽與少室山地理位置十分接近,先去西京洛陽丐幫總舵,然後去嵩山少林探望,轉而再去南少林寺,最後去琊劍山藏劍閣。他向那乞丐告辭,隨後在城裡買了一匹良駒,向著洛陽奔去。

玄空心中惦念湯楓,想與這位結拜大哥相別數年,雖從旁人口中得知他如今安好,但近況仍是無從了解,就盼著早日抵達洛陽,便能和湯楓多相聚幾日。他歸心甚切,遂這一路行的也是極快,幾乎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行了五日的路程,已經到了西京洛陽的邊界處。玄空所走的道都是偏僻小路,眼下日頭已落下,他正行在一座荒山之中。此地距洛陽很近,西走二百裡就能進城;距少林寺也不遠,東走一個時辰就能到少室山腳下。走到這裡,他心中又有些猶豫,是不是先去山下養父母家中報個平安?算起來自己自出少林也有八年了,期間可從未回去過,二老也一定時時記掛自己。這樣一想,便忘記了催馬,行程不禁慢了下來。

又走一會兒,忽然瞧見前方山林中隱隱有火光忽明忽暗的閃動。起初他還未留意,隻以為或許是路人在山中留宿。待越走越近,見火光越來越多,可想起有些不對,暗想:「若是行人留宿,便在道邊即可,何須躲到那林中深處。」當即回過頭來,把馬栓在道邊,輕聲慢步走進林中。復行了數百步,這一望去可著實嚇了一大跳,見這林中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一個個均帶著一幅鬼麵,有些鬼麵是相同的,有些鬼麵不同。瞧這些人的裝束,便與當年的「二十四鬼」一模一樣,他們都靜坐在地上,似乎在靜候什麼?

玄空瞧的頭皮發麻,心道:「竟然有這麼多小鬼!這都不應該叫『二十四鬼』,應該叫百鬼、千鬼!難道說這夥妖人蟄伏五年,就能發展出這麼多的打手?」他仔細數了數,這其中光「魙鬼」就有不下二十人,總人數或許已經超過五百之數。

再一望,見有一人站在當中,似乎是這些人的首領。看此人麵具,正是當年的「魈鬼」。玄空瞧見此人,不禁怒火上沖,若不是有這一片妖人在側,幾乎就要沖上去將之擒拿。

五年前天梯山一戰,這魈鬼命大,被瘋魔的玄空一擲撞在了山壁上,竟然沒有死,他養傷數年才得意痊愈。不過這些事情,玄空都不知道,他僅僅模糊地記得當年那一戰自己好像是稀裡糊塗的贏了,至於山洞中那「八鬼」下場是絲毫不知。

玄空緩了緩心神,暗想:「這些妖人聚集在此處定然有大圖謀,要麼是向東攻打少林寺,要麼是向西奇襲丐幫。此時丐幫祭奠薑老幫主,天下群雄齊至。妖魔以硬碰硬攻打丐幫可能理性不大,那麼這些人的目標極可能是少林寺。」他心知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怕有所驚動,便不敢再向前接近,在一個大樹後悄然而立。

又一瞧,那魈鬼似乎在人群中說些什麼,他連忙運功豎耳傾聽。隻聽得什麼「亥時動身、子時攻寺」的雲雲。

玄空心頭一震,這方圓百裡就隻有一座少林寺,遂料定這些妖人就是沖著少林寺來的。心中又想到:「他們大概還是為了陳延平給我的那塊破布,卻不知我玄空小和尚早就不在寺中了。眼下已是戊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這些人就要行動,當務之急必須趕到少林寺中報信。」他再也無心聽下去,轉身回到原處,騎馬就走。

匆匆忙忙行出百裡路,終於趕至少室山下。但見四周夜色茫茫,山上萬籟俱寂。玄空自忖道:「自己披頭散發,這幅模樣進寺可不成。」隨即他伸手在自己頭頂抹過,內力所至,一頭長發飄然落下,頃刻間又變成一副和尚的模樣,隻是看起來有些像個番僧。

這才急忙趕到少林寺門前,連連扣門。過了一會兒,寺門敞開,走出兩個年輕僧人。玄空認出來,這是虛行與虛照。他二人瞧見來者也是個和尚,看著微微臉熟,卻認不出來,便道:「阿彌陀佛,這位大師夜臨本寺,請問有何貴乾?」這當口玄空無暇與他們說這些口頭禪,急道:「我是玄空啊!玄空!快帶我去見方丈大師,我有急事稟告!」兩個和尚麵麵相覷,想了想,又仔細瞧了瞧,這才看出眼前這高大僧人其眉目與原來的玄空小和尚是有些像。一人說道:「師叔祖,你都長這麼大了?」另一人則道:「方丈大師受邀去了洛陽,眼下不在寺中。」

玄空心中一凜,暗道:「原來如此,這些妖人就是盯準方丈不在,才敢公然來犯。」他又問道:「現在寺中事務由哪位大師主持?」虛行道:「玄悲、玄苦、玄難幾位師伯祖皆隨方丈大師下山去了,寺中現由玄寂師伯祖主持。」玄空聞言又是一驚,虛行所說的幾位可都是少林寺排在前麵的硬手,他們不在寺中,這一戰就更不好打了。想到此節,他不禁更是憂心如搗,無奈隻得說道:「走!去戒律院見玄寂師兄!」當即玄空走在前麵,虛行、虛照則糊裡糊塗跟在後麵。

三人在少林寺中東拐西轉,果然到了戒律院前。虛行、虛照見他能在錯落紛雜的殿院中,直接找到戒律院所在,這時才完全信了他的身份。

玄空站在戒律院禪院前,朗聲說道:「玄寂首座,師弟玄空有要事稟告,還請相見!」說完他便徑直走入禪院。

裡麵有一位老僧在入定,此人正是玄寂。他聽見玄空的聲音,猛然一驚,回想五年前的事,方丈大師與玄難師兄自西北而歸,皆說玄空已經瘋魔,為此少林寺還找過幾次,卻毫無結果。怎麼今日有人自稱玄空,還有要事稟告?又想那玄空五年前還是少年,如今應該早已成年,聽聲音可辨不出真假來。

玄寂正自思慮,禪院中已進來一人。他細細打量一番,隨後微微頷首,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師弟能安神定魄、恢復神智,老衲真是由衷而喜。」玄空則一臉焦急地說道:「師兄,少林將有大難!」玄寂一怔,再道:「師弟何處此言?」玄空開門見山,便將自己所見所聞如實稟告。

饒是玄寂定力不俗,聽了這些也不禁臉色驟變,說道:「師弟,這…是真的?」玄空直接說道:「絕無半點虛言!」玄寂見他麵色誠懇,眼神篤定,也就點點頭。隨即玄寂向身旁的沙彌吩咐了幾句,又對玄空道:「與我到殿中議事!」

兩人進得大雄寶殿,玄生、玄渡也先後腳趕到。先前早聽沙彌說起玄空歸來,可當二僧看見眼前這高大的僧人時,仍不免心頭一震;仔細端詳,才將此人與當年的小師弟聯想起來。

玄生心中更感欣慰,他與玄空雖以師兄弟相稱,實則更像是長輩與晚輩。他看著玄空長大,更點撥過玄空的武功,無師徒之名,但有師徒之實。想起五年前,聽聞玄空失蹤的消息,他心中是憂傷不已。師父靈癡雖並未說什麼,這些年來卻也是抑鬱寡歡。如今見玄空安然歸來,且長大成人,當真是由衷的高興。又想到倘若師父得知這個消息,也定然欣喜萬分。

二僧麵含微笑,雙手合十,向著玄空頷首致意,玄空也同時合十還禮。幾人均想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隻得暫且收斂心情,說起正事。

玄生先開口說道:「玄寂師兄,依你看我們應該如何應對?」玄寂道:「據玄空師弟所言,這夥妖人武功甚強,且人數眾多,極為不好對付。敵人轉眼就到,再設旁的布置已經來不及,如今本寺可倚仗的就隻有羅漢大陣。師兄、師弟可還有何卓見?」少林寺中本來也有一些機關暗道,但事出緊急,現在布置為時已晚。玄渡、玄生道:「也隻得如此。」

玄空心想,到此危機之時,再有所隱瞞似乎有愧於心。他從懷中掏出一物,呈到三僧麵前,隨後說道:「這塊舊布是從當年『魙鬼』身上所得,『魍魎二鬼』也曾為此物打到了本寺山門,如今這群妖人多半也是沖著它而來。我少林寺千年古剎,是佛門聖地,若因這不相乾的物件毀於一旦,那可真是罪過!罪過!今日我將此物交出,依三位師兄所見,該當如何處置此物?」說著便把這塊舊布遞給了玄寂。其實玄空懷中還有一塊舊布,原屬於丐幫。他心想隻要自己手中尚留有一份,那些妖人便是多得一份也無濟於事,這才放心交出。

三僧看著這塊舊布,不禁暗暗稱奇。八年前「魍魎」二鬼在寺門尋釁,甚至與「慈」、「悲」、「苦」、「難」四僧大戰了一場,這事幾乎寺中人盡皆知。可誰也沒想到「魍魎」所為的就是眼前這塊舊布,更想不到此物竟在玄空的身上。

三僧雖看不出這塊舊布的來歷,但眼瞧其麵料古色古香,刺繡的紋路又頗有神韻,也能猜到此物必定不凡。

玄渡、玄生心有所動。二人均想,此物再如何貴重,也是身外之物,於本寺毫無用處。而這夥妖人來勢洶洶,若用其化解這場危機倒也不錯。

不料玄寂卻把那塊舊布往回一推,言道:「阿彌陀佛!玄空師弟,你將此物收好。我輩學佛參禪,所為渡人渡己。伏魔衛道,也正是我輩當為之事。若因妖魔勢大,我便向其妥協,試問念經學佛還有何用?再者我少林添為正道魁首,若輕易屈服於這些妖魔,豈不愧對武林同道?那『二十四鬼』早已惡貫滿盈,我等若將此物奉上,便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即便我寺寶剎傾毀,也絕不能將此物給了那夥妖人!想方丈師兄也定然是一般的看法。」

這幾句話大義凜然,玄空也不禁心生敬佩,暗想:「寺中自來以玄慈、玄悲、玄難幾位高僧住持大局,這玄寂師兄名聲不顯,今日才知其剛性乃爾!」。他將那舊布收回,俯身合十言道:「師兄所見極是,小僧受教了!」玄渡、玄生皆聳然動容,雙手合十道:「慚愧!慚愧!」

隨即玄寂向周圍的弟子吩咐道:「敲鍾吧!」過會兒,便聽渾厚而深沉鍾聲在院中傳出,回盪於整座寺院,餘音繞梁,久久不絕。這口大鍾喚做「警寺鍾」,寺中若無大事輕易不能敲響,自上一次鍾聲響起也有數十年的時間了。

此時夜色已深,寺中大小僧人有些已然入睡,有些正作功課,也有些正在勤練武藝。眾人聞聽鍾聲,皆心中一凜,暗道:「不好!寺中將有大事發生,或許馬上就到生死存亡之際!」誰也不敢怠慢,紛紛穿好衣服,拿好武器,齊齊匯於大雄寶殿之前。便是深院中幾位閉關入定的老僧也漸漸恢復心神。

玄空望向一眾僧人,開始盤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少林寺自靈子輩以下,有「玄慧虛空」四代僧人,其中玄字輩高僧本有三十餘人,但有七人隨玄慈方丈下山,因此就隻剩下二十餘人。這些人俱是寺中好手,武功都可堪當世一流境界。而往下數,慧字輩僧人共有五十餘人,其中隻有七八人武功勉強能算作一流高手,其餘也隻有二三流的水平。再後麵,「虛空」兩代人雖不少,但修行尚弱,無一人可在高手之列。是以少林寺人雖不少,除「玄慧虛空」外,再加上寺中雜役,合寺上下共計千餘人,但真正的高手也就三四十人而已。反觀那夥妖人,數量不及少林,但各個都是高手。如此看來,此戰甚是凶險,便隻能仰仗羅漢大陣的威勢了。

幾位老僧向眾人簡單說了情況,隻說將有大批強敵攻寺,隨後就開始調遣僧人布防。一番周密安排之後,玄寂對幾位年紀稍輕的玄字輩僧人言道:「眾位師弟,我少林寺香火不能斷!倘若敵人凶強,我們不能取勝,還望各位帶著本寺弟子盡量沖下山去。」他伸手指向偏殿,需道:「此間佛像之後,有一處通往山下的密道,可做脫身之徑。」玄空暗暗吃驚,原來少林寺之中尚有一處密道,虧得自己在少林寺多年也不知這個秘密。

正在此時,一個僧人匆匆來報:「稟長老,有數百黑衣人正向山上趕來!」這百年間,少林寺都不曾發生過這樣戰事,眾僧聞言,相顧駭然。一些弟子從未闖盪過江湖,平時也隻與師兄弟拆招餵招,也未曾與外人動過手,這時已是怕了,更有一些年輕的小和尚不禁顫抖起來。玄寂見士氣不振,朗聲說道:「阿彌陀佛!我寺弟子修習佛法,但求渡人渡己。然如今妖魔歹邪,其罪孽深重,我輩修行有限,獨佛法難以渡之,實應當以佛門武學降魔除惡!我等窮年累月勤練武學,數十年苦功便為了今日此時能護寺正法。老衲望眾弟子能盡展平生之所學,奮勇降魔!」

玄寂這一番話擲地有聲,眾僧人連連應喝。那些本來戰戰栗栗的小僧人,也紛紛緊握拳頭,強自打起精神。

片刻之後,有僧人回稟:「長老,妖人已經攻到山門之前了!」

玄寂振臂一呼,道:「眾弟子隨我等迎敵!」隨即玄字輩僧人走前,慧、虛、空字輩子弟跟在身後,各執兵刃,列隊出寺。

來到山門前,見黑壓壓一片妖人,已經將少林寺圍得水泄不通。先前兩邊已經短暫交手,少林寺守山門的眾武僧被打的節節敗退,眼下大多身染鮮血,更有幾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但見這夥人俱是身著青袍,頭戴鬼麵,各個氣度軒昂,顯然都身負上等武學。那站在首位之人就是魈鬼,此人若以武功而論,已經是算是天下聞名的大高手,但以人品而論,便屬當今武林最為聲名狼藉的幾人之一。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似薑老幫主、汪劍通等心懷天下之人身遭厄運,反而似魈鬼這般作惡多端之人卻苟活到了當下。

隻聽魈鬼陰森一笑,言道:「少林寺為天下第一大派,果有過人之處,想不到我等布施如此周密,仍被你們這群禿驢察覺到了。倒也無妨,這便就當做先禮後兵了!」

幾位玄字輩的老僧相顧汗顏,心中暗自慚愧:「若非玄空師弟偶然察覺,前來通風報信,我們都還蒙在鼓裡,到那時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玄寂站在眾人之前,他縱橫江湖數十年,閱歷頗深,隻瞧那麵具一眼,就認出對麵正是魈鬼。說起來,少林寺與此人還有極深的仇怨,當年寺中一位師兄便是被其殘殺,據說一身血肉都被此人所食。而二十四鬼為禍武林數十載,所犯下的惡事又豈止這一樁!

玄寂想到這裡已是義憤填膺,怒目而道:「佛門善地,本不應擅動兵戈。爾等妖魔若執意來犯,就莫怪本寺弟子的手段了。」本來少林寺行事頗重禮節,往往有人前來挑戰,也先良言相勸,實在不能化解其中誤會,最後才會動手。便是百年前佛道相爭,與道家門派起了沖突,也必然先說一些場麵話,先禮而後兵。然這二十四鬼臭名昭彰,實乃江湖首惡,此次前來糾結妖人數百,更是來者不善,因此玄寂也不屑於在與這些人客套,遂開門見山直接出言警告。

魈鬼尚未對答,隻聽「哈哈哈哈!」一陣尖厲刺耳的笑聲傳來,真如豺笑狐叱一般滲人而難聽,其中似乎更蘊含著妖邪之力,讓那些功夫較淺的少林弟子頭暈目眩。眾僧人順著聲音向上一看,見樹冠之頂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人。

此人悄然立在這裡,幾乎是來去無蹤,若非他主動開口,旁人還不及發現。可想而知其武功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比之那魈鬼可強上一大截。玄空眼神一凝,認出此人是當年的「魍魎」二鬼之一。瞧模樣其功力較當年更深厚許多,玄空自忖自己尚不是此人對手。

盡管見到妖人更增強援,眾高僧也並未驚奇。畢竟此次妖魔大舉來犯,魍魎二鬼出現本在情理之中,若二鬼不到,反而顯得有些奇怪。眼下魍鬼現身,魎鬼或許也在不遠處躲著。

但聽「魍」鬼言道:「和尚,我『二十四鬼』本來也不想與少林寺刀兵相見,隻因你少林欺人太甚,當年囚禁『魙鬼』陳延平也就罷了,更拿走了屬於我二十四鬼的東西。那東西與你們少林毫無用處,卻是我等畢生所求。今日本座放下話來,你們若將此物歸還,我便領著這些兄弟下山,不犯少室山一草一木。」

聽其言語,一部分年輕弟子心中也有些動搖,而玄寂則叱道:「妖魔休得花言巧語,我寺佛門善地豈有妖魔之物!識相的趁早下山,否則老衲等便要大開殺戒了!」他話音剛落,有一個僧人從寺中奔出,言道:「眾位長老,不好了!妖人把側院的藏經閣點燃了!」群僧聞言甚是震驚,那藏經閣是本寺重地,其中有不少珍貴的佛經典籍,也有本寺所傳的七十二絕技,一部分俱是孤本,若被大火焚燒,實是佛門一大損失。幾位老僧連忙吩咐道,讓功夫稍弱的弟子救火,武僧在旁護持。

就在同時,另一人森然笑道:「四哥,我就早說少林禿驢倔強的很,何必多費口舌,上!」此言一出,一眾妖人齊齊攻打上來。少林群僧一邊救火一邊迎敵,有些措手不及,立時被打傷打死數人。數十名老僧連忙站在前麵,抵擋住了攻勢。

這些高僧領著眾弟子退到一處寬闊所在,高喊一聲「列陣!」這聲過後,所有弟子都應聲而動,各站其位。但見廣場之上,上千僧人東一簇、西一撮,錯落有致,形成一個個神妙的陣法,這小陣與小陣之間也互有聯動,進而又成一個座大陣。這便是可稱少林寺立寺之本的羅漢大陣,想當年唐武帝滅佛、佛道相爭之時,這陣法展現出莫大的威力,一次次挽救少林寺於危難之中。

這時陣法一成,那些妖人的攻勢立即受阻。少林群弟子也從未領教過這大陣的威勢,今日一見登時信心大增,各個振奮精神,奮勇殺敵。

若論武功,那些妖人遠高於少林尋常弟子,其中一些人甚至不弱於玄字輩的長老。但這些人終究是烏合之眾,打在一起隻懂得各自為戰,相互配合掩護的優勢就一點也沒有了。往往一位高僧領著一群弟子依陣法,便能與許多妖人高手相鬥。而玄寂、玄生、玄渡、玄止、玄垢等寺中好手,領著眾弟子也抵住了魍魎二鬼那猛烈的攻勢。

玄空眼看局勢有所改善,也是心中稍安,遙想當年自己在南少林寺擺金剛大陣,就僅僅抵禦一個劉玄國。今日就算來十個劉玄國,在這羅漢大陣麵前也是螳臂當車。

玄空縱身沖到了人群當中。他久不在少林寺中當值,也不懂得這羅漢大陣,因此也隻是自己孤身一人與妖人相鬥。隻見登時就有三四個人將他圍住。這一交手,玄空心中了然,這幾人的功夫都在b等上下,勉強已經達到一流境界,放在其他門派已經能登長老之位,在少林之中也算作強手。然而,他們在這群妖魔之中竟隻能成為供人驅使的兵卒。可想而知,這五年之間,「二十四鬼」暗自積蓄了多麼可怕的力量!

這短短的五年,尋常門派莫說培養數百高手,便是培養一名一流高手都很難,除非那一人天賦極佳,學武進境飛速。而二十四鬼卻不一樣,他們手握許多秘籍,更有一種能提升內力的靈丹妙藥。

玄空正自思索,見周圍幾人各出絕招,這才收斂心神。左側一人麵帶「魒鬼」麵具,所使正是黑煞掌這一陰損武功。玄空伸手扣住此人小臂,順勢一推,引帶此人掌力打在其自己的左肩。他揚起一腳,正踢中第二人的掌緣,又一記拱身頂肘將那人肋骨打斷。這第二人被這股大力撞向後麵,正把第三人也撞的頭昏眼花。

玄空一轉身,見第四人正帶著「魙鬼」的麵具舉拳打來。他懷想舊事,當年魙鬼陳延平雖前生行為不端,年老卻痛改前非,於自己更是亦師亦友。再看眼前這人,登時心中有氣。他大喝道:「憑你也配帶魙鬼麵具?!」這一聲怒吼如石破天驚,讓那人的拳法為之凝滯。玄空的拳頭後發先至,一拳將那人打的麵具碎裂,翻到在地上。

周圍群妖魔見玄空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立時又分出三人相抗。玄空雙掌一揚,如推出一座大山,這「須彌山掌」的威力便在此刻顯露無疑。隻聽砰砰砰三聲,那三人身中掌力倒飛而去,更撞翻了旁的許多妖人。

玄空左手虛點,又點到一人;向東一沖,又擒下一人;雙掌一翻,又三人倒地不起。隻在片刻之間,已有十餘位高手倒在他的上手。是以少林寺眾僧人在向寺中收縮,而他一人則在一眾妖人之中越縱越深。

魍魎二鬼正與眾多玄字輩高僧激戰,偶然瞟到玄空的身影,均為之一怔。兩人心中暗想:「少林寺果真臥虎藏龍,『慈悲苦難』俱不在山上,寺中年輕一代還有如此高手!瞧其身形,武功應不在玄慈老禿驢之下,實在不可小覷。不過看起麵貌,應該也隻是慧字輩、虛字輩的僧人,這就有些不得了了。」

「魎鬼」呼喝道:「老七,去抵擋住此人,探探其虛實!」那「魈鬼」應了一聲,未及細想便向玄空奔去。

片刻之後,玄空隻感覺身後風聲有異,立時便知有真正高手來襲。他雙掌震開周圍數人,轉身打出一拳。這一招微微倉促,運力未至圓滿,因此隻與身後那人拚個平手。

玄空凝神一看,來者正是魈鬼,怒從心中起。想自己闖盪江湖數年,幾乎沒有什麼仇家,唯與這魈鬼結怨不淺。一來,此人當年殘害了自己一位師兄,令恩師靈癡耿耿於懷;二來,當年若非大哥湯楓相救,自己與薄揚也險些死在他的手上;三來,薑老幫主身死也與此人有莫大的乾係。這一樁樁恨事湧上心頭,玄空不禁大喝一聲:「妖人,竟還敢來見我!今日便與你算算賬!」說話間掌力撲出,勢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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