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冥府昆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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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仁喀隻記得一入穀中,自己的思緒便不再清明,並且不像是由外因而混亂,反而好像是由內而亂,宛如心魔作祟。現在想起兀自驚心怵目,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已是他多年不曾感觸。巴仁喀緩緩心神,才道:「慚愧!此穀太過凶險,果然如那老者所言,是為冥府。除卻見到吐蕃兵將的遺骸,沒有其他任何發現。」

達延莽不敢相信,驚道:「難道我青唐部數千兒郎都死在裡麵?」巴仁喀道:「正是,連西夏鐵鷂子軍也是如此。」巴仁喀轉過頭來,問道:「玄空小友可有什麼發現?」玄空微微皺眉,回思那穀裡的異狀,說道:「那穀是大凶之地,到處都是怪異的景象,除此之外我也一無所知。」達延莽長嘆一聲,道:「既是如此,我等這便折回吧。」

眾人正要離去,卻見先前那老頭緩緩走來。其麵如寒鐵,銳利的雙眼掃視著玄空等人。見無人有異樣,反而有些詫異,隨後仍喊道:「冥府!入冥府者必死!」

玄空一時間陷入沉思:「這老頭說的不錯,入冥府者必死,那些人都死了。可是,可是我為什麼沒事?那穀中深處究竟有什麼?」

在老者陰森目光的注視下,眾人隻感覺後背發涼,不知不覺已加快腳步,想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

詹巴南喀向後一看,見玄空越走越慢,又瞧其麵色深沉,仿佛還沉浸在先前的經歷中。連喊道:「教主!這裡凶險異常,絕不可久留,我們早些走吧!」

連喊數聲,玄空才晃過神兒來。他微微猶豫,突然停下了腳步,說道:「你們先走吧,我想再進穀中瞧瞧!」此言一出,眾人都不解。巴仁喀感念他不計前嫌搭救密宗諸人性命,好言勸道:「玄空小友,那山穀仿若魔羅居所,能誘發人的心魔,太也詭異,吾勸你三思而行。」詹巴南喀也道:「屬下勸教主不可輕易犯險。」玄空決然道:「眾位放心,我自有分寸。」巴仁喀合十道:「既如此,吾隻得為小友祈福,願你平安而歸。」詹巴南喀道:「那屬下等便在此等教主歸來。」

玄空望見那神秘的老頭,心中尤為不放心,便說道:「大護法,這裡也不安全,你們去前方那大山腳下等我吧。」詹巴南喀道:「是!請教主小心行事。」

眾人分道揚鑣,玄空折返回穀。再入穀內,見那些如夢如幻的奇景,仍如先前一樣。這穀中蘊含一種奇異的力量,似乎能夠扭曲一切,就連人的思維也能受到乾擾。

可為什麼自己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玄空暗暗揣測:「是因為我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嗎?」他隨手掏出司南,用手放平,隻見指勺胡亂的擺動,所指並非北方。他心下一凜,那些深藏於心底的前世記憶湧入腦海:「這裡有磁場!莫非是磁場令這些人魔怔?」此中復雜的因果,已不是他粗淺的學識能夠明白。隻得稍稍收斂心神,繼續前行。

數步之後,已然來到那片屍海。他走到一具屍首旁邊,仔細端看。此人大概死了數天時間,麵目猙獰,顯然是死不瞑目。又見屍體上俱是深入見骨的傷口,應該是被旁人用兵刃所殺。再瞧另一具,也是如此。依次查看,發現這成百數千的死屍不是死於天災外力,盡皆亡於自相殘殺。有的屍體上還插這別人的武器,有的屍體臨死還狠狠握著長戈,紮進對手的月匈膛。料想這些人一入穀中,就都已瘋魔,而後相互斫殺而死。

前方,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有人類的,牲畜的,大多死相極慘。更有不少白骨,不知躺在這裡多久了。而且越向前走,穀中的景象越為奇特,往往一塊巨石,遠觀是一幅形狀,走近又是另一幅形狀。仿佛,天地都在這裡扭曲畸變。

玄空眼神一掃,猛然看見一個新死去的屍體,形狀十分怪異,這人後背炸開,肋骨從後麵刺出,似乎月匈前遭到過極重的打擊。扯開那屍身月匈前的衣服,赫然有一淤黑色的掌印。玄空為之一驚,心道:「這是武林高手所為!其掌力雄渾霸道,施手之人應該是為絕頂高手。」當世能有此修為的高手屈指可數,更無一人有這樣的手法。

突然間,身後傳來細微的響聲。玄空心中一凜:「方才我瞧的仔細,明明這四周都是屍骸,怎會有這樣的動靜?不是屍體自己爬起來了吧。」饒是他膽大過人,想到屍變也有些心怯。

思慮間,頓感後背勁風瑟瑟。玄空雙手一合,一道虛勁自後身升起,將這一記偷襲擋住。果然是一具軀體爬了起來,那人一擊不成,又出一掌。玄空回過身來,也拍出一掌。兩掌相交,兩人各退半步。

玄空定睛一看,這又是一位老人,衣衫襤褸、灰頭土臉,一頭亂發如蓬蒿,倒像是一個乞丐。這才明白,先前看見這人躺在地上,其實並沒有死去,正是自己的腳步聲將他驚擾,這人才又爬了起來。

又見眼前老者雙眼中布滿了血絲,麵目猙獰,顯然失去了神誌。兩人剛剛交此一招,能察覺這老者功力極深,掌力又極強,絕對是一位絕頂高手。可他是誰?江湖中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人物。

老者根本不給玄空思索的時間,厲嘯三聲,又即出手。這一拳如白虹貫日,招式奇快,直打玄空月匈口。玄空有心觀其招式,一時沒有還手,身形一斜,已躲過這道淩厲的拳風。老者陡然變招,由拳變爪,再次抓來,這手法與少林寺的龍爪手略微相似,但又有些出入。玄空拂袖招架,一道內勁將之擋回。

「嗷!嗷!嗷!」那老者三擊未擒殺敵人,不知是驚是怒,發出如野獸的吼聲。殺戮或許是生命的天性之一,當遇見未知的東西,不可避免的會害怕,隨之而起自保與殺戮之心。老者的心智早已喪失,眼中任何生物都是未知,對任何生物都存敵意與殺心。隨即縱身而起,撲將上來。玄空運功在身前三尺處布下一層無形氣牆,隻待對手自投羅網。老者已然沒有分辨能力,果然沒有察覺,一頭撞進氣牆當中,登時被玄空那虛空內力所控。

此時玄空想取這老者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隻需運力打其要害即可。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先前幾次交手,這老者所用武功俱是光明正大的正派武學,可見其沒瘋之前,大概是正派中大有來頭的人物,甚至是正派的領袖,若將之擊殺,便再不能知道其身份,也不能知道此人是如何入穀的。

隻見老者身體一陣瘋狂地抖動,仿佛就要掙脫玄空的束縛。使勁渾身解數,終於將一隻手緩緩抓向前方。

玄空見那手已探到一尺之前,便輕輕點出一指,擊在手上的穴道。心想這下必讓他渾身麻目,便可趁機製服於他。

誰知這一指正中手心,老者竟恍然不知,反而借機抓住了玄空的手指。玄空暗道:「不好!大意了,這必是什麼罕見的閉穴功夫。」須知剛剛那一指極為輕緩,點在穴位上方能奏效,若點在別處,對於一位絕頂高手而言,不過如清風拂山崗一般,毫無作用。對手既有閉穴的功夫,玄空這指不僅無用,反而將自己的破綻賣給對方。

老者下手可不容情,「哢嚓」一聲掰斷了送上來的手指。這一下可著實讓玄空痛入骨髓,大叫一聲,頓時功力也泄了。老者同時也恢復了自由,馬上又撲了上來。其動作不像是一個武林高手,更像個市井無賴。

玄空忍著苦痛,抓住了對方的雙手。又覺對方膝蓋頂來,當即也提膝格擋,隨之雙腿盤在對方身上。兩人纏鬥在一起,完全沒有招式的拆解,隻有單純的交力。若不是兩人各具有絕頂內功,幾乎與流氓互毆無異。

一時間,兩人你薅著我,我按著你,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直滾的滿身是土。玄空畢竟精力更盛,愈揉愈猛,老者則年老力衰,漸漸占了下風。周旋一番後,玄空幾乎要將老者按在了地上。四目相對,隻見老者那雙渾濁的眼睛惡狠狠地看著自己,其五官本來是十分和善,強做出這一幅凶像,顯得反而有些滑稽。有那麼一刻,玄空感覺眼前的人有些像自己已經故去的恩師。即便這老頭折斷自己手指,心中也毫無怨意,更不忍傷其分毫。這便喊道:「前輩!前輩!你清醒一下!不打了好不好?」

那老頭在死亡之穀中迷失了許多歲月,已經沒有半點人性。再真切地呼喚仍起不了什麼作用,而隻能將之激怒。玄空一邊呼喚,那人一邊跟著咆哮。忽然間,那人張嘴咬了過來,那一口黃牙又沾著深色的血跡,格外瘮人。玄空實在沒想到,天下間竟有絕頂高手會用如此的手段,一驚一下,唯有用額頭去撞擊。隻聽嘭的一聲,一個撞的滿口是血,一個撞的頭破血流。老者一咬未果,不知疼痛,仍張口咬向玄空的脖子。慌張之際,玄空眉心中自然而然發出一道淩空虛勁正中老者腦門,終於將之擊殺。

那老頭雖身死,雙手兀自死死的抓著。玄空一點點掰開老頭僵直的手指,才得以掙脫,心中又是後怕又是自責,本不想傷害此人,誰知無意間還是取了此人的性命。

玄空推開老頭,忽然看見其後麵背了九個布袋,竟與當初九袋長老奚山河一模一樣,這一驚非小,暗道:「難道說此人竟是丐幫的九袋長老?可是當年丐幫其餘的長老一夜之間都被鹽龍幫所害,我雖沒親眼所見,這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再說此人武功比我大哥湯楓還高,甚至比已故老幫主薑稹還高出不少,他怎麼可能是九代長老?還是說他是數代已前丐幫的長老?」

他帶著滿腹狐疑,在老頭身上翻來翻去,終於找到了一紙黃黃的信封。封口的紅蠟已然被揭開,顯然裡麵的內容已經被人看過。抽出信紙,見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應該是出自一個文化不高的人手筆,見寫道:「幫主,你叔叔要誅殺你全家上下,小心!」

看見這一句話,令他微微詫異。據他所知,湯楓可沒有叔叔,那這裡寫的幫主隻能是丐幫前代的幫主了。如此,這封信也隻是過時的訊息,並無用處。忽想起這話著實有些可笑,幫主的叔叔不也是幫主的家人,這豈不是自相殘殺?

他沒做多想,就把信放進了自己的懷中,又將老頭的遺體稍加整理,下拜說道:「前輩,在下無能,無法將您解救出險境,望您泉下有知莫要怪罪。」這便繼續前行。

穀中是一片死寂,再無一個活物。越向前走,仿佛太陽移動的越快,一會兒,太陽即落下,黑夜驟然降臨;一會兒,太陽又升起,轉眼又是白晝。玄空幾乎分不清是自己也出現問題,還是時間真的正在飛逝,亦或是說自己的時間很慢,而外界過的極快。光線更加彎曲,事物更加扭曲,甚至就要因果倒置,這是一個又寂寞又詭誕的空間,被數不盡的大山圍在昆侖之中,獨立於世間之外。

玄空不知走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終於來到山穀的中心,然而除了大片的屍骸,什麼也沒有發現,地上隻有一道溝壑,其中也是空無一物。

「怎麼會這樣?這裡什麼也沒有,為何出現這般異狀?」玄空見到眼前的景象,略微有些不甘,不禁陷入沉思。他總覺此處有些熟悉,或者說這裡有什麼東西讓他十分熟悉,可是就是無法找到。良久之後,他決定離開這裡,於是沿原路出穀。

那天空中太陽升升落落,玄空終於出得穀口。再回頭一望,見那穀中的地勢似乎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與進穀之前稍稍不同。他搖了搖頭,自覺不能弄清其中奧秘,也就不再去想了。又向前走了一陣兒,隱隱察覺似乎遠處有一道視線,正注視著自己。

玄空如化一陣清風,飄到那方向,「曜日」掌力隨即撲出。那視線的主人並沒因玄空鬼出電入的輕功所懾服,反而從容的還了一掌。兩道掌力在虛空中相交、震盪,餘波把地上的碎石都打成了粉末,更將玄空衣袖都震開了。

剛剛那「曜日」掌力,已是玄空最為雄勁的招式,竟然險些招架不住。可想而知,那人的武功已經到了如何地步。這是又見那日麵目,才知是入穀前那神秘的老頭。

玄空麵色微沉,道:「前輩跟蹤在下,有何貴乾?」老頭道:「入冥府者,必瘋!必死!這些年來,除卻你救出的人,便隻有你仿若無事。我想看看你為什麼沒有瘋?」玄空道:「此事我自己也不知,前輩可曾看出什麼端倪?」老頭搖了搖頭,仍死死盯著他。

玄空心想:「這老頭舉止十分怪異,大為可疑。穀中有一位老頭,外麵又有一位,這兩個人是否所有關聯?還是說他們本來認識。」這便道:「前輩可曾認識一位丐幫九代長老?」那老頭聽見「丐幫」兩字頓了一下,片刻後說道:「不認識!」

玄空順勢問道:「前輩知道丐幫?」此話說出口,自己也覺不妥,丐幫乃武林第一大幫,此人又是如此高手,怎麼會不知?不料那老頭又道:「沒有聽過!」

玄空納罕不已,心說:「這老頭難道是在山穀中悶頭練了一輩子武功?」又即問道:「那前輩是否也進入過穀中?」老頭道:「不錯!」玄空道:「前輩如今站在這裡,不也是毫發未損?」

老頭苦笑一聲,道:「入冥府者,必瘋!必死!真若如你所說毫發未損,我也不至於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哈哈哈,哈哈哈!」其聲悲涼,若寒蟬哀鳴,鷓鴣啼叫。

兩人默然相視,均覺的對方有數不盡的秘密。片刻之後,玄空拱手說道:「既然如此,晚輩先行告辭了。」說話間已轉身而去。

老頭遲疑一陣,突然道:「且慢!」玄空轉過身來,聽老頭接言道:「你懷中有什麼?」

玄空一凜,心知懷中那些東西每一樣都事關重大,可是疏忽不得。剎那間,心中湧過不少念頭,有想過突然就逃走,也有想過隨便說出一物,再拿出給老頭看看。最終他決定賭上一把,從懷中掏出一份密藏寶圖,交給了那老頭。

老頭看見這寶圖的瞬間,幾乎整個人都愣住了,雙手顫抖著拿起寶圖,仔細端詳了好一陣兒。

玄空暗暗猜測,或許這老頭正是丐幫中人,因此對丐幫迷藏當然十分熟悉。又見老頭那渾濁的雙眼漸漸出現血絲,一股殺氣滕然升起,玄空連忙後退。片刻後,老頭眼中的血色漸漸退去,殺氣也消散的無影無蹤,似乎那瘋勁被老頭極為強大的意誌力壓製住了。

老頭慢慢喘息一陣,又若無其事地把寶圖還了回來。玄空接過,問道:「前輩可是想起什麼了?」老頭道:「沒有!這東西似乎十分重要,你好好收起吧。」隨即身形一晃,已從視野中消失。

玄空繼續緩緩而行,不久又經過那老頭的木屋前。隻見火光沖天,那木屋後方竟燃起熊熊大火,同時又散發出一股焦臭的氣息,令人作嘔。他心中生疑,於是也走到木屋後麵一瞧究竟。

這一望,可著實嚇了一瞧,這裡竟然堆了數十具屍首,有些身披甲胄好像是西夏和吐蕃的士兵。那老頭的餘光已然瞥見玄空,卻是無動於衷,兀自把一具具屍體丟在烈火中焚燒。

玄空驚道:「這…這些人都是你殺的?」老頭點頭,淡淡地道:「這些人不停我的勸告,都進了冥府,可他們沒有你的好運,全都瘋魔了。」老頭側身拾起一把柴火扔進火中,轉頭又看向玄空,詭異一笑,接言道:「這些人都成了行屍走肉,殺戮機器,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跑出穀去殘殺別人。」

玄空終於明白,穀中也不是沒有活物逃出,大概都被眼前這老頭擊殺了。由此想起,第一次出穀時,老頭就奔到了穀口,原來是看眾人有沒有發瘋,若當時眾人沒有恢復正常,這老頭怕是早就痛下殺手。想到此節,再看那老頭冷漠的麵容,隻感覺一陣心寒。他忍不住問道:「就不能治好這些人?」

老頭搖晃著腦袋,連續丟進四五具腐敗的屍首,空氣中彌漫出一陣更加濃烈的惡臭,嗆得玄空連連咳嗽。眼見這些屍體燃燒殆盡,老頭看向玄空,又道:「你若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你身上有那家夥的氣息,他被你殺了吧?」

玄空一怔,道:「你是說穀中那老者?不錯,是我殺了他。」老頭笑了笑,道:「也好!那廝每次想出穀,我都不忍殺他,隻得將他堵在穀內。你殺了他,倒也省了許多麻煩。」

玄空若有所思,又聞老頭續道:「你走吧,這裡不是你應該停留的地方。」玄空更不想久留,轉身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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