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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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新帝已然是無比確信了,麵前這人就是俞危甫的兒子!是俞危甫親生的!少年皮膚白得就像玉,生就了一雙微微上挑的貓眼,那高鼻薄唇,那眉眼間的神采,看著就有股秋光燭地,霜天清曉的靜氣。

這模樣簡直是與俞峻他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那一瞬間,新帝微微恍惚,眼前浮現出了當初還在國子監的俞峻的模樣。

也是這麼一副,沉得住氣的,清靜的模樣,人是有禮溫和的,不卑不亢,隱透著凜凜的傲骨。

這模樣幾乎令新帝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初那段少年時光。

不知不覺間,新帝陳貫嗓音都不知不覺放輕了,萬歲爺有些竟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的,輕聲細語地問:「你、你就是張衍?」

張衍微微一愣,訝然地看著麵前這兩人。

麵前這位先生,眉秀目炬,寬額方腮,美須髯,別有一番昂然威嚴的氣勢,觀之不似尋常人。

此刻正驚訝地望著他,那雙鳳眸裡隱隱還透著點兒感慨與高興?

「晚輩的確是張衍,」張衍轉了個身,行了一禮,帶著點兒驚訝問,「不知二位是?」

新帝失神地問道:「你是俞危甫他的兒子?」

張衍這回是有點兒懵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

俞危甫?

張衍他大腦飛速運轉,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認得他又認得父親的。

麵前這兩位應該就是父親昔日故人了吧,就是不知道怎麼認出來他的。

對方得他承認,明顯高興極了,竟然哈哈大笑了兩聲,鳳眸熠熠,「好、好,長得俊俏。

你今年多大了?」

「晚輩今年十五有餘。」

張衍很是有禮貌地說。

新帝頓時龍顏大悅,「十五有餘,小小年紀,是我大梁之幸啊。」

張衍更茫然了。

……他怎麼覺得這位先生給他的感覺有點兒奇怪,剛剛這句話說得,也頗有大梁主人翁的氣勢。

不過父親他昔日為戶部尚書,故人想想應該也都是大梁這個國家機構中重要的人物,能說出這種話倒也不是很奇怪。

新帝這個時候才驗證了張衍的猜測,和藹地說:「我是你爹的……朋友,聽說你父親上京了特地過來拜訪的,你可以叫我一聲伯伯。」

張衍遲疑:「伯伯?」

舒坦!

順耳!

這話聽得新帝心裡別說有多舒坦了!

本來他對張衍非是俞峻親兒子這件事還頗有牢騷,如今一看,純粹就是放屁,這就是俞峻的親兒子,也是他的乖侄子。

……

在外麵聽到了有人找貓貓,張幼雙有點兒坐立不安了起來,她看向田翩翩。

田翩翩笑了起來,站起身說:「我和你一道兒吧?」

……不,她本來是想自己去的。

不過田翩翩這麼說,張幼雙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點頭說了個好。

她倆推門下了樓,遠遠地就看到了張衍正站在曲尺櫃台前和兩個人說著話。

見張衍長得好看,說話做事進退有度,不卑不亢,小小年紀又得中解元,新帝陳貫那叫一個高興呀,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說,「你父親如今在哪兒呢?

能帶我……帶你伯伯上去見見他麼?」

張衍當然無有不願意的。

他雖然覺得有點兒突然,但還是莞爾笑道:「請隨晚輩前來。」

張幼雙盯著那兩人看了半天,確定自己之前沒見過他們。

她目前正有點兒遲疑要不要過去看看。

雖然貓貓從小到大都比較獨立,

最重要的是,張幼雙心裡一緊,皺起了眉,她有點兒擔心這兩人可能和昨天那熊孩子有關。

就在張幼雙糾結的時候,沒想到張衍一抬眼,卻看到了她。

張衍可能沒想到她怎麼突然出來了,愣了一下:「娘?」

娘?

這回換成新帝陳貫錯愕了。

他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看著張幼雙,好奇幾乎快從眼底溢出來了,「你就是俞危甫的……?」

俞危甫?

這位是俞峻的熟人?

這位眼裡的驚訝、好奇讓張幼雙也愣了一下,禮貌地問:「您是?」

……不知不覺間她就該換成了敬語。

不是她沒出息,主要是她已經確定麵前這兩人應該不是為那熊孩子來的了!

張幼雙她穿越之前好歹也是個中學副科老師,也碰到過上麵領導下來檢查。

麵前這位不知名的大佬,看著年近半百,渾身上下有股張幼雙說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的氣勢。

這股氣勢比之她見過的那些領導都要強勁,於是她說話間都不由自主的謹慎了許多。

竟是個圓臉,眼睛很大,樣貌不甚多驚艷,但也是個清秀佳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很是標致。

雖然這姑娘還沒說幾句話,但碰上人時說話做事,這一舉一動倒是頗為大方的。

看上去有點兒小啊這……

看著張幼雙,新帝一時遲疑了。

這姑娘當真有三十多歲了?

俞危甫他這麼多年不成親,當初他替他介紹也沒個動靜,新帝懵了。

難道說他之前是弄錯了俞危甫的口味?

他喜歡這種小的?

……

新帝心底默默感嘆了一句,想不到啊,你俞危甫竟然是這種人。

張幼雙察覺到這位大佬在打量她,她懵逼地任由這位大佬打量了幾眼。

而田翩翩也似乎是有所察覺,敏銳地沒有多說什麼。

這位大佬才收回了視線,感慨地說了句,「我是俞危甫的好友,夫……夫人,危甫是不是就在樓上吶。」

夫人這個稱呼,讓張幼雙耳根子一熱,有點兒心虛。

她和俞峻酒席都還沒擺,證也沒扯,現在這個狀態就是私相授受。

「是,是在裡麵,我帶您去吧。」

她笑眯眯地主動說。

使出了宛如在還在職場上的那渾身解數,露出個商業化的親昵閃亮的笑容。

這廂,俞峻還在與陸承望說著些話,當然,都是些並不深入的閒話。

王希禮、祝保才、孟敬仲他們坐在一邊兒旁聽。

雖然都是些並不深入的閒話,可陸承望越是與俞峻交談,就越吃驚。

他本來以為俞峻隻是個書院夫子,可是就這三兩句的功夫,陸承望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麵前這位俞先生,說話做事好像都是淡淡的,但說的東西,卻又是深入淺出,極為有道理。

……

這個疑似俞峻朋友的大佬貌似對她很好奇的模樣,一路上笑著問她。

「冒昧問句,娘子今年多大年紀。」

「三十多啦。」

新帝笑道:「倒是看不大出來。」

張幼雙笑眯眯地一邊推門,一邊說,「哪裡能和您比,您看著精神氣足,更顯年輕,我一時半會兒都猜不出您年紀。」

新帝哈哈大笑。

「到了,俞先生就在這裡麵——」

張幼雙一推開門,屋裡說話的兩個人就轉過了臉來。

一看到她,陸承望麵色大變,臉色瞬間都白了一截,宛如見了鬼的模樣。

……張幼雙愣了一秒,才意識到陸承望看的不是她,而是她後麵那位。

就這半秒的功夫,陸承望竟然一撩衣擺,一向溫潤的青年貌似嚇得夠嗆,竟然直接離了席拜倒在地,震愕道:「陛、陛下?」

什、什麼?

陛下?

轟隆隆。

張幼雙腦袋上五雷轟頂,呆若木雞地怔愣在了原地。

她當然知道這兩個字代表什麼,可是陛下?

剛剛和她嘮嗑的這位是當朝的皇帝陛下?

聽到這話的瞬間張幼雙腦子裡齊齊地飄過了「臥槽」等等表示感嘆的詞匯,差點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張衍也懵了半秒,看了看剛剛這個「陳伯伯」,又看了看陸承望,俏臉也刷地就白了。

屋裡王希禮他們也茫然,眾人又驚又懵,不明所以地跟著陸承望齊齊跪了下來。

新帝倒是安然地受了,朝另一個方向笑道:「危甫,多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

這個時候,連同張幼雙在內,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了俞峻身上。

俞峻本是坐著的,看到陸承望站起來,於禮也跟著他站了起來,卻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新帝陳貫。

望著門口的來人,俞峻他怔了怔,眼裡飛快地掠過了抹情緒。

而後忽地意識到如今的陳貫已不再是當初的東宮太子了,便也撩了衣擺,沉靜靜地跪倒了下去,斂容肅了眉眼說:「草民,拜見陛下。」

其實會見到新帝陳貫,俞峻他並不意外。

早在上京前,或者說在布政衙門裡拿出那柄尚方寶劍起,他就做好了這個準備。

可是新帝陳貫這個時候卻不大高興。

俞峻這一跪,跪得他心裡格外不是滋味。

麵前的男人和從前比,幾乎沒什麼變化,隻是清瘦了些,輪廓也更加深邃了。

也不再是那白襪黑履,紅羅上衣、下裳和蔽膝,錦雞補子的正二品的打扮。

從前那個俞峻常安安靜靜坐在官署,脾氣好性子淡,鮮少責備屬下,上朝時說的話也不多,不出風頭,如海般深靜,是種溫和的威嚴。

如今的俞峻卻是青色直身,烏發攏在腦後,灰撲撲的長靴,除了那雙依然剪剪霜風的靜冷的眼,低調得幾乎丟到人群裡就找不出來。

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

新帝強笑道:「你、你,快起來說話。」

俞峻說:「禮不可廢。」

新帝心裡那叫一個難受,不高興地拉下了一張臉道:「你這是何必,你我之間還計較這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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