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第三天。
……
是夢。
織田作之助久違地夢見了自己曾經的殺手生活。
記憶裡的大部分片段——不過是子彈貫穿人體所留下的印跡,刀鋒抹過脖頸時濺起的鮮血,以及人逐漸失溫的身體。
那時看見的天空大多都是暗色的,耳邊若沒了槍聲、慘叫,便是一片靜寂。
偶爾,他也會停佇在河邊,欣賞墜下地平線的太陽,任由自己沐浴在餘暉的暖意裡。
織田作之助又夢見了羽淵透。
夢裡的男孩也有一雙蜜糖似的眼睛、蓬鬆如雲朵的頭發,出現在這純黑的夢時,周身籠罩著柔和明亮的小圈光暈。
像是一個小天使。
他是何其幸運,在一個恰當的時間得到了一個機會,又在機緣巧合時遇見了最好的家人。
能夠和透一起,過著平平淡淡、普通人家的生活。
[你這就滿足了嗎?]
有一道低啞的聲音在耳畔回響。
[誰?]
黑影從暗處襲來、一層一層將織田作之助束縛,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聽著無數嘲弄、譏諷的話語。
[不過自以為是的關懷,你以為你真的保護好他了嗎?]
[什麼?]
隨著話音落下,黑影又向前掠去,如同隨手敲碎一塊鏡麵般、幾乎是輕而易舉地將羽淵透的身影撕碎!
……哥哥!
隻來得及喊出這麼一句,男孩被撕裂的影像就如同海麵升起的泡沫,朦朧消逝了。
[……不、不行、住————]
[住手!!!]
喉間仿佛傳來撕裂的痛感。
明明是夢……怎麼會如此真實呢?
真實到他拚命想將自己喚醒,想要脫離這可怕的噩夢,可四肢與身體卻猶如有千斤重物,哪怕意識再清醒,也始終動彈不得。
——
「……作……醒……」
「……醒醒……」
「…哥哥!醒一醒!!!」
羽淵透使勁搖著床上的人。
不知道多少聲呼喚,才讓織田作之助從夢中驚醒。
「透?!!」
「哥哥!怎麼了?喊你好多聲,你都聽不見。」
男孩撇著張嘴,眼圈一紅,「我還以為……」
「對不起、我……」織田作之助扶額,「不、等等,現在幾點了?」
「九點了。」羽淵透掏出手機遞給他,又「咚咚」跑到窗邊,掀起窗簾。
布滿陰雲的天空壓在屋頂,陰沉壓抑的天色、時不時震起的雷聲、刺眼到劃破眼球的閃電……
這顯然不該是上午九點的景色。
想到某種糟糕情況,織田作之助不再猶豫,帶著羽淵透就往客廳趕去。
短窄的回廊好像被拉得無限長,經過不知多少道房門、略過不知多少的廊畫,他們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客廳有人。
有四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的熟人。
除男仆、女仆外,竟還有一夜不見的宮澤俊雄、和他的管家。
「姐姐!」羽淵透邁步跑去,推了推靠在沙發旁的女仆,馬上又握住了她的手。
「……」
男孩轉而跑向其他三人,一個一個伸手觸碰。
「怎麼樣?」織田作之助問道。
「好奇怪,他們身體裡……乾乾淨淨的,之前的那股力量,完全消失了?」羽淵透搖搖頭。
他又指了指已經陷入昏迷、不再掙紮發出聲響的男仆,「還有那個哥哥,體表彌散的也沒有了。」
織田作之助沉思,「……那個東西應該已經[孵化]了。」
就像真正吸食人體精氣的妖怪,一旦儲存到足夠的能量,便破體而出、禍亂世間。
那麼,目標已經很明確了。
織田作之助一把撈起羽淵透,抬腳就往收藏室——放著[三日月宗近]的那一間沖去。
房間必須經過走廊及拐角,不過也隻有百米不到的距離。
記憶裡近在咫尺,此時卻如隔天塹。
……不是錯覺。
織田作之助想。
之前那一次也是,距離被無限拉長,這樣下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到。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涼意直竄脊背。
危險!
[天衣無縫]被動開啟,他抱著羽淵透往前一撲、就地一滾,險而又險地避開後麵突然的襲擊。
潛伏在隱蔽之處、一路尾隨兩人的黑影終於暴露了存在。
從地麵逐漸升起的黑影瞬息間分裂成兩道,宛如用汙泥一點點拚湊出了類人的形狀——
那種[妖物]。
以手中握緊的長刀為主體,周身纏繞著不祥的黑焰,有著青白的皮膚、半身的骨刺,完全一副妖物的模樣。
這是什麼?妖刀的付喪神?
織田作之助拿出槍,攔在它們麵前。
「透,你先去,我隨後就到!」他把男孩放在了身後。
羽淵透不動。
「快去!」
男孩一咬牙,匆忙喊了句「要小心!」就轉身跑去。
不知道子彈對這東西有沒有用,他大概隻能拖一點時間……
「還在掙紮啊,人類。」
那東西竟然口吐人言。
「人類的軀體脆弱又渺小,比如你——抗拒腦子裡的意識很痛苦吧。」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