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v三合一】(2 / 2)
「黑影前後仿佛精神分裂的對比、時不時失去的意識、一不小心溜出去的漏網之魚……」江戶川亂步將線索一個一個列舉。
「想用自己作為[鎖]將它們封印起來,的確是值得欽佩的做法。」
鶴丸國永甚至插不上話,他盡量保持住表情,不讓自己內心的震驚表露出來。
「可是,同樣作為刀劍的你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它們汙染同化。而且付喪神本身也需要力量來維持吧,所以才會做出[抓]人的舉動。」他道。
「我檢查過那些失蹤的人,除了身體虛弱一點沒什麼大礙。那麼每隔段時間換一批人好了,為什麼非要大費周章把我們抓進來呢?為什麼不挑選更方便的普通人呢?」
「這原因,我隻能想到一個——你想直接[吃掉]最強的幾個,一勞永逸,吸收我們的能量把自己和它們永遠關在一起。」江戶川亂步冷笑,「犧牲自己和小眾來保護大眾,真是善良的想法。」
「善良」這詞被他咬得很重,顯得格外諷刺。
「真是……嚇到我了。」黑色的鶴瞪大眼睛,怔愣了許久,才沉聲說了這句話。
他的背挺得筆直,身高腿長、外表俊秀的付喪神回頭看,視線從對麵五人身上一一劃過,熟悉的、天真的、冷漠的、審視的……
鶴丸國永低低笑了起來。
「猜的不錯,不過有一點不對,」被道破了所有計劃的青年竟然愉悅地笑出聲,「我改變了想法——也許一個就夠了!」
話音未落,他的身形竟如凝聚在一起的黑霧,頃刻間散開
更深、更沉的黑暗代替了之前的微弱亮光,牢牢裹住他們的眼睛。
「三日月,你的審神者借我一用!」
地上的羽淵透隻感到身體突然一輕,整個人被拎在半空,去向不知名的地方。
……
中原中也不太冷靜。
任誰看到疑似幕後黑手的家夥把自己的朋友綁走,都是這種心情吧。
焦急、慌亂……
他現在沒有揪著那個突然冒出來一看就很有問題的「三日月」逼問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他焦急地來回跑。
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還沒看兩眼呢,透又被抓走了!
所以說他們怎麼四個人都攔不住對方一個人的動作呢?
他陡然停下腳步。
「三日月……是吧,你不想解釋什麼嗎?他認識你吧。」
「啊哈哈哈,好像是呢。」三日月宗近尚處在狀況外,慢悠悠地說道,「別擔心,我已經確認過了,鶴丸殿雖然被汙染了,但他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哦。」
「清醒的鶴丸殿是不會對小主殿出手的,不然,就算是朋友——我早就削掉他的腦袋了。」溫溫柔柔笑著的青年這樣說道。
……你笑嗬嗬地說著什麼呢?!
可怕,這就是成熟的大人嗎?
「別緊張,笨蛋君,」江戶川亂步道,「這是隻有透能解決的事情,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了。」
「嗯,透有分寸。」織田作之助接著。
中原中也:「……」
「所以……隻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嗎?!」
三人紛紛點頭。
——
他們在屋頂奔跑。
麵積好大,是庭院嗎?
羽淵透被揪著後頸的衣領掛在空中,腳下空盪盪,沒有立足點的、全身被重力牽引好像隨時會掉下去的感覺……好難受。
他有些想念中也了。
也不知付喪神做了什麼,他們忽然從原本的地方來到了另一處,三日月他們都不見了,這裡雖然黑,但也勉強能視物。
男孩竭力仰頭看他一眼,刀劍付喪神麵無表情、眼神犀利,不知道想些什麼。
好輕……手裡跟拎了隻貓崽一樣輕飄飄的。
鶴丸國永下意識晃了晃手,被他提著領子的羽淵透嚇得一縮,翹著的睫毛顫了顫,半遮住了金瞳裡的情緒。
哈哈,嚇到了?
……如果是本來的他,應該這麼說吧。
這是人類小孩子該有的體重嗎?
感覺軟綿綿的,跟團棉花一樣,使勁的話,會不會捏壞?
他接觸的孩子印象裡隻有同為刀劍的同伴,三條家的今劍、來派的愛染和螢丸、還有粟田口……
哇,那可真是個大家族了。
隻不過比起真正的小孩,他們更像是隻擁有人類孩童的外表,而內芯是由冰冷的金屬打造、歷經百年的刀吧。
他們唯一的共同之處,大概都是用弱小的外表,掩飾了內心的堅韌。
三日月倒是說對了。
這個孩子有他平生從未見過的強大靈力,和他的外表一樣乾淨、明澈。
像是被困黑暗這麼久,終於看到的一束光。
如果是這樣的靈力……一定可以成功的吧。
鶴丸國永的動作不停,他視黑暗於無物,腳下幾個跳躍,就能從這間屋子躍至遠處的另一個房頂。
手下一道微弱的、顫抖的聲音響起,帶著孩童特有的語調。
「那個……鶴丸先生?」小孩細弱的聲音被風吹進他的耳朵。
「嗯?」
從羽淵透的視角,這個黑漆漆的刀劍付喪神聲音冷漠,眼含殺氣,可他還是堅強地、更小聲地說著。
「鶴丸先生,可以換一個姿勢嗎?」
再不說他怕自己真的要被衣領勒死了,羽淵透想。
嘛……若是這副靦腆緊張的模樣,他很難控製住自己想要惡作劇的心啊。
鶴丸國永想。
於是,男孩便看見付喪神一笑,隨即——身體一輕、朝上空被直接拋起!
「!」
等等!
要掉下去了!!!
失重的感覺太過可怕,全身不收控製,不知多久才會落到地麵摔成一攤爛泥。
羽淵透快要叫出聲。
與此同時,付喪神也同樣高高躍起,在這黑暗中伸手一接,像隻真正的鶴一樣用翅膀、用羽翼將他牢牢裹住。
他就像個小羽毛似的落進鶴的懷裡。
羽淵透驚魂未定。
嚇、嚇死了!
這和中也帶他的感覺可不一樣,中也帶著他能安心地飛上飛下,而鶴丸先生說不定就真這麼讓他掉下去了!
「喲!嚇到了嗎?」鶴丸國永竟揚起了嘴角,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鶴丸先生……真是惡趣味。」羽淵透緊緊揪住他的衣服,身體的本能顫抖還未停止,他小聲說道。
「人生還是需要一些驚訝的,如果盡是些能夠預料到的事,心不會先一步死去嗎?」*
說完這句話,他反而自己先愣住了。
這句話、好熟悉。
「……」
鶴丸國永安靜下來。
遲緩的動作重新加速,他不再試圖說什麼,隻是抱著男孩的手不自覺收緊,心情顯然不如表麵平靜。
……
天守閣。
門口上掛著的搖搖欲墜的牌匾上寫著這個名字。
但相比起其他牆壁破洞、屋頂漏光的房屋,至少這一間隻是木製的地板有些腐朽老化,屋子裡意外的很乾淨,沒有明顯被破壞的痕跡。
屋子中心,有一個奇怪的向上凸起的石柱,頂部削平,中心有一個圓形的凹槽。
鶴丸國永把羽淵透放在地上,從懷裡掏出個圓球——就是被江戶川亂步丟給羽淵透的那一個。
圓球完美契合於凹槽表麵,原本被灰塵蒙住的表麵被無形之手擦淨。
圓球重新散發出光輝。
隻不過,與之前白色的、通透的光不一樣,現在它發出的,是混濁的、不祥的暗色光亮。
鶴丸國永把手抬起,又示意羽淵透記住他的動作。
「我數三聲,手放在上麵,把你的靈力、精神、異能力……之類的能量輸送進去,懂了嗎?」他道。
「還有,」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他問出了這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羽淵透。」男孩看他一眼。
「透……好名字。」鶴丸國永低頭笑了笑。
原來如此,三日月沒有告訴你嗎?
名字——可是最短的咒。
他垂眸思考兩秒,補充道,「結束之後……我會送你回去的。」
「開始吧。」
三。
二。
一!
鶴丸國永和羽淵透同時將手按下。
抽離自己的靈力,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呢?
就好像變成了一個裝滿沙的瓶子底部開了個豁口,無論是用什麼,都隻能徒勞看著沙子從縫隙瀉出,無力感、能清楚感知自己逐漸虛弱的痛苦……
每一次、每一次都令他難以忍受。
「……」羽淵透挪開了手,但鶴丸國永顯然察覺不到了。
原本瀟灑飄逸的青年此刻緊閉著眼,滿臉冷汗。
仔細看去,能發現他的身影變得虛化,又有些透明。
「……鶴丸先生?」
他好像失去了意識。
羽淵透湊到鶴丸國永的身邊,扌莫了扌莫。
好冰。
而且,看起來好疲憊。
情願作為結界的中心,將那些刀劍溯行軍困在這裡,就算是自身被汙染……也沒關係嗎?
羽淵透把一隻手放回圓球上,另一隻觸到了鶴丸國永的露出的手。
發動——[術式]!
他強行打斷了青年輸出的靈力,透明圓球裡湧動著的汙濁靈力被羽淵透逆向引出,也許是察覺到內部靈力的缺失,那圓球突兀發出亮得晃眼的光芒,將兩人籠罩了進去。
光芒消退後,他們的蹤影也隨之不見了。
……
羽淵透好像落在了雲端裡。
周圍暖洋洋的,有隱隱約約的香氣,就像每天早上在哥哥的懷抱裡醒來,能舒舒服服吃上一餐熱騰騰的早飯。
「嗯,看樣子是醒了?」
誰?不認識的聲音……
「!」
羽淵透一下睜開眼睛。
麵前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靠得極近,眼對著眼,似乎這樣就能看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喲!透?是叫這個吧。」這人把頭挪開,向後退了退,給男孩留出了點位置,熱情地打招呼。
「……鶴丸先生?」羽淵透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個外向活躍還有點自來熟的人是誰?
跟鶴丸先生除了一張臉,語氣、氣質、衣著……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啊。
「自我介紹一下,鶴丸國永——打造於平安時代,可是一把相當受歡迎的名刀哦。」
自稱鶴丸國永的青年,白衣白發、笑容肆意,是與黑色的鶴完全不同的,飄然灑脫的雲中鶴。
「來。」他把羽淵透撈進懷裡,抱著男孩向前走著。
「這是哪裡?」羽淵透環顧四周。
很難想象這裡竟然還有這樣美好的地方。
藍天白雲,晴空萬裡,飄落著花瓣的櫻樹,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
「天守閣的裝置能夠控製整座本丸,也會記錄過去的歷史。」鶴丸國永的眼神溫柔眷戀,「這裡是本丸的記憶片段,而那些……是我的同伴。」
好多小孩子。
「他們也是刀劍付喪神嗎?」羽淵透問。
「當然。」
他們繼續往前走。
邊走,周圍的影像邊發生變化。
有嘈雜的哭喊、晃動的火光,還有——血腥味。
他抬手遮住了羽淵透的眼睛。
「別看。」
鶴丸先生的聲音有些悲傷。
他們一直走著,鼻尖嗅到的血腥味愈發濃厚,可耳邊的聲音卻慢慢平息了。
隻是一個停頓,羽淵透便能感受到,腳底的泥土變成了平實的地麵。
他們回到了天守閣。
「因為那些溯行軍……到最後,隻剩下了我一個人。」鶴丸國永道,「數量太多了,我無法全部消滅,為了防止它們殘害其他人,所以隻能將這裡封鎖起來。」
本丸與外界相通,不知從何而來的溯行軍數量太多,放它們出去,其他地方也隻能落到同樣的下場。
背負了同伴最後希望的他,隻有一個辦法——隻能以自己作為[鎖],將本丸永遠關閉,成為困住溯行軍的「籠子」。
他慢慢還原事情經過。
「被溯行軍的濁氣汙染後,意識、自我……這些都快被我遺忘了,唯一好一點的,就是不會再被它們攻擊了。」
鶴丸國永自嘲,「後來,我察覺到封印的效果開始減弱,又想從人類身上獲取靈力。」
「鶴丸先生。」羽淵透把罩在臉上的手輕輕挪開,眼前本應是雪白的鶴好像被潑上了滿身的墨水,他小臉緊繃,眼睛睜大,瞪著那雙相似的金瞳。
「你是為了保護,還是為了贖罪呢?」
黑色時的鶴總是顯得比白色時沉默,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有時會喘不來氣。
真奇怪啊,與夥伴們一同在戰場死去,不正是刀劍最好的歸宿嗎?
可身上同伴們的囑托、為了挽救更多人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抽離了靈力,明知道這樣做隻有碎刀這一個結局。
他為什麼還要堅持呢?
……是為了贖罪吧。
「啪!」
清脆的聲音。
羽淵透兩手拍在他的臉上,「鶴丸先生,這不是你的錯!」
鶴丸國永怔怔地看著他。
年紀小小的孩子有一雙璀璨的眼睛,初看時以為是玻璃那樣華而不實,現在想來,明明是有如寶石般堅韌的內心。
「啊。」鶴丸國永失笑,「出乎意料,你看得比我清楚多了。」
腳底又一次震動傳來。
青年正色,「封印壓不住了……我先送你出去。」
「不要。」羽淵透撇過頭,「鶴丸先生太弱了,憑你一個人是不行的。」
「把那個球給我吧。」
「……?」被嫌棄了實力的付喪神下意識聽從他的要求,掏出了圓球遞過去。
然後,他便見到了此生再無法忘記的景色。
羽淵透閉上眼,手中的圓球爆發出了耀眼的光彩,靈力從男孩的手心傾瀉而出,覆蓋住本丸的一草一木。
破舊的房屋、枯萎的樹木,轉瞬間恢復如初。
空氣好似也被淨化,閃爍著、飄盪著的晶瑩碎片從眼前經過,有兩片輕盈地落下,正巧落在了鶴的臉上。
像雪。
也像淚。
他能感受體內的濁氣一點點消失殆盡,想必那些困於此處的溯行軍們,也在這澄淨靈力中如風般逝去了吧。
本丸的疲憊、傷痛,是不是也被撫去了呢?
羽淵透睜開眼睛,略有些無力地晃了晃。
「結束了嗎?」他問。
雪白的鶴恍惚看著這一切,枷鎖掙脫時的輕鬆讓他覺得世界都不真實起來。
他接住了脫力倒下的男孩。
「結束了。」
——
橫濱。
這個奇怪的組合突然出現在擂缽街。
一行五人,青年、少年、孩子,皆是樣貌俊秀、氣質不俗。
隻不過他們的打鬧完全破壞了這如畫般的場景。
「三日月,我我我可以解釋的!」鶴丸國永一個滑跪撲倒在地上,「等等、等等,真不是我做的啊!」
三日月宗近手裡拿著太刀,臉上笑容非常危險。
旁邊的織田作之助懷裡抱著沉沉睡去的男孩。
「那給你個機會,鶴丸殿,不急,慢慢說。」
不是、說之前你倒是把刀拿開啊!
鶴丸國永磕巴半天,「總之……那個……就是……」
他該怎麼解釋男孩清醒的到他手上,最後暈著送回來呢?
「那個,他還缺貼身護衛嗎?」青年的眼神不住往他懷裡瞟,乾脆心一橫。
「好的看來鶴丸殿沒什麼可狡辯的,那就去——」
「冷靜啊三日月!」
……
江戶川亂步回頭看了眼中原中也。
「事情結束了哦,透會說什麼,你應該也知道吧。」
「決定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