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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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整座都城瞬間籠罩在淡淡的陰霾之中,好似預兆著將要發生的一切。

林湘珺看見沈放站在雨幕中,任由雨水砸在他的臉上打濕他的衣襟,雙手卻緊緊地抵著要關上的門板。

「郎君還是回去吧,這老嫗得的是疫症,沒人敢醫的,奉勸郎君一句,莫要染了病,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他卻固執地從荷包中掏出一錠又一錠的金子,「這些夠不夠,不夠還有。」

「誒,你這人怎麼聽不懂人話,說了醫不了……」

話音未落,一把利刃已經抵在了那小童的脖頸處,小童隻得戰戰兢兢地讓了路,他抱著雙眼緊閉的老婦人進了藥堂。

可任憑刀如何懸在脖上,依舊是無力回天。

沈放的雙眼通紅,聲音猶如被雨水浸泡過一般冰冷,「阿嬤不怕,我帶你去別家。」

餘嬤嬤艱難地睜著眼睛,伸出形同枯槁的手,用盡攥住了沈放,緩慢地搖了搖頭。

她知道她的時辰已經不多了,最後這點時間,她隻想和沈放說兩句話。

沈放將人抱起,一步步離開了藥堂,帶著老人家到了一處安靜的屋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還記得,母親自小便不喜歡他,是阿嬤耐心教他說話,教他走路,去了祖母那也是阿嬤一直在照顧他。

阿嬤一生未嫁也無子嗣,待他猶如親孫兒一般,這世上也唯有阿嬤待他最好。

「郎君莫要難過,人這一生終究要走著一遭,老身閉眼時能得郎君陪著,已然無憾。」

沈放將她的手攥得更緊,「阿嬤別說了。」

林湘珺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放,他平日皆是冷漠堅毅的模樣,不論別人如何欺辱他,他的背脊都是挺直,雙眼帶著銳氣。

而此刻的他,卻像個無助的稚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將他擁緊。

「再不說便沒機會了,咳咳,郎君莫要怪姨娘,她也是個命苦之人,隻是執念太深,她的心中到底還是有郎君的。」

「有個秘密憋在老身心中多年,如今是該告訴郎君了。」

「郎君的生父,另有其人……」

林湘珺正想靠近去聽,卻被一陣旋渦拉著,陷入了另一個深淵。

再睜開眼,就見沈放端坐在金碧輝煌的龍椅上,他身穿龍袍頭戴冕旒,手裡正把玩著一把烏金的利刃,腳下踩著個不斷嘶吼的男子。

「阿放,我好歹曾經也算是你的兄長,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留我一命。」

「兄長?」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譏誚著撫掌笑了兩聲,而後眼神一轉,利刃直直地插入那人的血肉之中,聽著響起的慘叫聲,他嘴角的笑容愈發張揚。

「沈放!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啊,求求你,殺了我,殺了我……」

他對謾罵求饒聲充耳不聞,依舊慢條斯理地剜下那人的血肉,即便明黃色的龍袍上濺滿了鮮血,就連麵具被染紅,也不為所動。

更可怕的是,殿外還跪了不少的人,粗粗看去,皆是曾經得罪過沈放的人。

林湘珺從未見過如此可怖的場景,隻覺惡心犯嘔,而他像是有所感似的,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她一時忘了反應,正對上他的目光,卻沒想到那雙赤瞳中,充斥著痛苦和猙獰。

而後她便被嚇醒了。

林湘珺喘著粗氣,抱著錦被坐起,她嚇得渾身皆是冷汗,手指都還在發顫。

她又做夢了,不僅夢見沈放滿心歡喜地去給母親送燈,卻被趕了出來,還夢見沈放走後,秦氏讓人將宮燈給燒了。

而唯一待他好的餘嬤嬤,染上了疫症,沈應川答應給他找大夫,實則都是騙人的,直到餘嬤嬤撒手人寰。

瞧見這些時,她真是心疼極了,好想上前握緊他的手,讓他別難過。

可很快她又夢見了別的,沈放身著龍袍已然是真龍天子的模樣,而他腳下被活生生剜肉的人,正是沈應川。

昨日,她被沈放凶了回來,氣得晚膳都吃不下去,早早就上床歇息,誰想到做了這樣的夢。

難怪沈放問她,為何不怕他。

若說沈應川是徹頭徹尾的真小人,那麼沈放便是一條蟄伏的毒蛇,但凡被他盯上的人,都會下場慘烈,區別隻是在於何時。

她的腦海裡皆是他那雙眼睛,充斥著仇恨和痛苦,讓她既恐懼又悲憫。

這樣的沈放讓她怎麼辦,她還要接近他嗎?若是被他知道,她想要取他的血,他會不會也剜她的肉。

一想到夢裡沈應川痛苦的慘叫,她就渾身發顫,猶如刀割在了自己的身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春喜聽到動靜,趕緊掌燈跑了進來,「娘子這是怎麼了?」

林湘珺渾身發燙,哭個不止,「嗚嗚嗚,不要剜我的肉,不要剜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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