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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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珺從未那麼難受過,像是被人沉進了深不可測的湖底,全身皆是冰涼的,喘不上氣也睜不開眼。

她也沒有做夢,唯有大片大片的黑暗,她以為這次是真的再也不會醒了。

迷惘之餘,甚至生出或許這樣也好的想法,不用再擔心什麼時候會死,祖母父兄所有人也都能解脫了,不必一直為了她的病而懸著心。

況且,她若是死了,沈放也會高興的吧。

她這個騙子終於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可她好疼啊,就像是不慎上岸的鮫人,被人生生拔下一片又一片的鱗片,落淚成珠滴血凝河。

林湘珺疼得迷迷糊糊間,仿佛聽見有人在喚她的名字,那個聲音好熟悉,可她就是睜不開眼皮,直到有人抓著她的手指。

那滾燙濕熱的手掌讓她冰冷的手指,好似有了溫度。

她記得這雙手,溫暖寬厚,果真是要死了,在彌留之際才會聽見他的聲音。

他是絕不會出現的,他恨透她了。

最難過的事情,大約是想要哭的時候落不出淚來吧。

她恍惚間好似感覺到那個人在她跟前站了許久,久到她以為不是夢的時候才消失。

而後她身上的刺痛感也跟著消失了,她努力地睜了睜眼,這回竟然真的朦朧地睜開了一條縫隙,她好似還沒死,她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上。

春喜正抱著她,「娘子,您再忍一忍,大師已經雲遊回來了,他那定有醫治您的法子。」

她的思緒漂浮著,大師啊,是給她斷命的了悟大師嗎?他幾年前便去雲遊四方了,一直沒有消息,他是算著她的命數快盡了,竟然趕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嗎?

她太累了,雖然恢復了些許神智,但還沒辦法開口說話,隻能閉著眼感知著身邊發生的事,跟著馬車一路到了白馬山。

說來也是巧,去年剛入冬那會她上山祈願,以為自己的病好了,沒想到不過半年光景她又來了,而這次則真是來續命的。

護送她上山的是林知許,但他的語氣聽上去很凝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辛苦住持,七娘便交給您了。」

「林施主言重了,娘子盡管在這靜養便是。」

林知許恭敬地向住持行了個敬禮,才來到春喜旁邊,看了眼雙目緊閉的林湘珺。

「好好照顧七娘,我過幾日便來接你們。」

「郎君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娘子。」

林知許眉頭緊鎖,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若是可以,我定會親自留下守著七娘,如今我把這兩隊將士留下,他們跟隨我多年出生入死,定能護著你們周全。」

他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又看了眼林湘珺,才帶著人往山下去。

林湘珺便被安置在往日常住的廂房內,春喜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畔,餵藥擦洗皆是親力親為。

很快夜色降下,院子裡是婢女和僧人們來往走動的聲音,屋內點起了淡淡的熏香,春喜正在給她擦拭身子。

盆裡的水有些涼了,她去換水,腳步漸漸遠去。

她迷迷糊糊地好似聽見腳步很快又回來了,隻是回來的腳步聲變得有些沉,且夾雜著些許風雨的味道。

還有股讓她瞬間安定下來的冷香,不等她聞仔細,便是水盆哐當落地的聲音,「誰?誰在那?」

話音很快就落下,那人走到了她的床榻前,她感覺到一道深幽的目光。

林湘珺心頭湧起陣陣不安,正想掙紮著醒來時,那個身影彎下身,一手牽著她的手腕搭在肩上,另一隻手輕輕托起她的後月要,眨眼間,便將她連著被褥打橫抱起。

出去前,還不忘將她的渾身上下包裹著,不漏出絲毫的縫隙。

再然後她便沒了知覺,什麼事都不清楚了。

沈放看著床榻上雙眸緊閉的少女,眼底翻湧著各種思緒。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日看見林湘珺滿身銀針的模樣,她上次笑著沒心沒肺問他有沒有見過刺蝟,還說自己小的時候就像隻小刺蝟。

那會他隻覺得心疼,真正瞧見了,才震得他手腳發麻。

她這般嬌弱,連被用力抓一下都會留紅痕的人,是如何能忍下這疼痛的。

沈放曾以為,她這樣嬌生慣養的人,是不可能明白別人的切膚之痛,總對她的示好不屑一顧,如今方知,她所承受的並不比他少。

他輕輕撩開她散落在額角的碎發,俯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口勿。

不帶任何的情/欲,隻有安撫和親近,神奇的是,她擰緊的眉峰竟然因為這個口勿慢慢地舒緩開了。

沈放沉寂了數月的臉,頭次露出了些許笑意。

但也隻是舒緩了須臾,很快她便又不安地掙紮了兩下,烏黑的青絲淩亂地纏在枕間,看上去痛苦極了。

「七娘,別怕。」

他的聲音有些啞,不似往日的清冽,卻多了幾分纏綿的濃重。

話音落下,他抽出了月要間的一把匕首,這是景帝前些日子賜給他的,烏金所製,削鐵如泥,便是生生刺破隻猛虎的皮肉也是輕而易舉的。

他又看了眼林湘珺,勾了勾唇,眼睛不眨一下的舉起匕首劃向了自己的手臂。

他不知道所謂的心頭血要如何取,但他記得上次她病發時,隻是咬了他一口,很快就清醒了。

他便依樣畫葫蘆,學著她的樣子來。

匕首鋒利無比,此次是頭次見血,它像是貪婪的野獸,瞬間劃破了他的皮肉,鮮血順著他的臂膀往下流。

沈放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般,俯下身將手臂湊到了她的唇瓣間。

可林湘珺正發著病,怎麼可能會張嘴,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染紅了被褥,也染紅了她的衣襟。

這樣可不行。

沈放盯著她發青乾澀的唇,凸起的喉結重重地滾了滾。

而後眼睛不眨地吮了一口自己的血,不得不說這滋味有些古怪,濃重的血腥味直撲鼻息,眉峰擰緊,低頭貼了過去。

雙唇相觸的瞬間,他感覺渾身都在叫囂,原來那些與她見不著的日日夜夜裡,他都在渴望著她。

嘴巴會說謊,心和身體都不會。

林湘珺昏睡多月,日日都在喝藥,唇也不如往日甜軟,而是浸著苦澀的藥味,她牙關緊閉根本就餵不進去。

雖然她昏睡著沒有意識,但不知為何,好似對這味道格外的抗拒。

這不是兩人頭次親口勿,卻是頭次如此晦澀。

好在沈放也不著急,乾乾地貼著,等她冰冷的唇都染上他的味道,再小心地撬開她的唇齒。

眼見就要將血餵進去,她突然難耐地掙紮起來。

她是在抗拒他,還是在抗拒他的血?

不等他想通,林湘珺的牙齒便不聽話地咬了下來,正好咬在他的舌尖上。

那力道是半點都不客氣,好似要將他的舌頭咬下來似的。

血水和疼痛同時到來。

饒是沈放這樣不怕疼的人,也忍不住吃疼,輕輕地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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