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尾金魚(1 / 2)
服務員擺上來的菜都是餘今愛吃的。
不放紫蘇香菜的清蒸鱸魚、白灼蝦、蘑菇豆腐湯、麻辣口的內髒火鍋。
餘今的眼睛不可避免地亮了亮。
同時他也有些遲疑,榮先生…該不會是按照他的喜好點的菜吧?
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表現出挑食過,哪怕有時送來的飯菜有他不喜歡吃的菜,他也會麵不改色地吃下去。
最多就是少吃一點而已。
醫院的人應該不知道他的喜好。
「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
榮荀把餘今麵前的飯碗拿起來給側身過去給餘今裝飯。
他刻意讓服務員將保溫桶放在了自己手邊,不在轉盤上,也在餘今夠不著的另一邊,這樣就可以幫餘今裝飯。
他垂下眼,細致地用飯勺將米飯壓成一個半圓在碗裡,然後推給了餘今,溫聲道:「所以我按照我的喜好點了,你要是不喜歡,就再加幾個菜。」
餘今說了聲謝,露出了個笑:「沒,我很喜歡。」
這是實話。
餘今不愛吃在陸地上走的肉,也不喜歡葉子菜,就連米都要挑。
他望著自己碗裡的珍珠米,心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榮先生和他的口味好像很合拍。
也許,他們真的能做朋友。
餘今有點壓不住自己的嘴角。
除了醫生,他還沒有過朋友。
而且根據規定,醫生是不能和自己的病患發展醫患以外的關係,所以……醫生也不算是他的朋友。
餘今想了想:「榮先生。」
他還是準備問他:「那我需要怎麼做?」
似乎是被他這個問題逗樂,榮荀極輕地笑了聲,他原本有些過於沙啞的嗓音好似裹著暖煙拂過:「雖然我也沒有交過朋友,但大概…沒有朋友會規定朋友應該要怎麼做吧?」
好像確實。
餘今覺得自己鬧了個窘迫,又聽榮荀柔柔道:「你不用多想,順其自然就好了。」
餘今點點頭,又想榮先生人真的挺隨和的。
所以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榮先生,我…以前見過你嗎?」
正在給他下牛肚的榮荀停了停。
為了不讓餘今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他順勢放下了公筷,先給自己倒了杯茶,又將火鍋轉到了餘今跟前:「之前煮的那滾可以吃了。」
餘今沒想到他是給自己燙,連忙又說了謝:「我自己來就好了。」
榮荀沒有答這話,隻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迅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的語氣神態:「沒關係,我做這些比較熟手。」
他頓了頓,又笑:「應該沒有吧,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餘今撈起牛肚,悄悄瞥了眼榮荀左手中指指骨上的那枚朱砂痣。
要說為什麼,不過就是因為在醫院時他看見他的背影時,有似曾相識的恍惚。
可他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有過這樣的感覺。
餘今想也許是因為他預料到了從今天開始往後會和榮荀開始故事?
「沒,我就是問問。」
榮荀輕輕回了句這樣啊,包廂內就又安靜了下來。
餘今專心乾飯,倒沒覺得局促,也沒察覺到什麼,更沒把自己剛問出來的問題放在心上,可端起茶杯的榮荀心思卻開始百轉。
他無意識地用舌尖掃了一下自己的後牙槽,用一杯苦茶將心裡橫生的戾氣壓下。
他在想他剛剛是在哪露了破綻。
是太過熱情?
還是那套說辭太過牽強?
嘖。
他本來應該更慢一點的,就是因為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打亂了他的計劃。
讓人把他們抬走送回家治傷還是太便宜他們了。
榮荀斂眸,他就該留著他們,慢慢消磨這令人煩躁的時光。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主要是餘今一心乾飯,加上確認了和榮荀是第一次見麵後,他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而專心吃飯的餘今沒有注意到,榮荀的目光始終側落在他身上。
看他吃飯時不經意地咬住筷子,銀製的筷子和餘今潔白的牙齒碰撞時會發出些許細微的聲音。
看他抿著碗口喝湯,淺色的薄唇被熱湯燙得有點泛紅……
餘今的手很漂亮。
細長卻不纖弱,骨節分明而又有力。
他的手指搭在繪著彩釉的碗上,碗口的一點艷紅更是將他呈現一點淡粉的指甲蓋襯托出來,也讓他的指尖看著更白。
像是一件打磨得極好的玉器,讓人不禁心生些許不該有的旖旎心思。
他的小金魚從頭發絲再到腳尖都是完美的。
隻要望著餘今,榮荀心裡翻湧的陰雲就能散開轉晴,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長滿了尖刺的荊棘纏繞在他的脖子,讓他呼吸遲滯。
尤其在看到餘今被燙到吐出一截深粉色的舌尖呼出一口熱氣時,那根荊棘就好似死死地紮進了他的血管裡,叫榮荀的嗓子裡彌漫著不存在的血腥氣。
榮荀恍若未覺自己的緊繃,隻抬手給餘今倒了杯已經有些涼的苦茶:「慢點喝。」
他嗓音帶著點喑啞,卻不願挪開目光,甘願被那根荊棘紮死。
隻是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別燙到了。」
餘今說了聲謝,端起茶杯喝了口,被燙到有點疼的舌尖這才在苦澀的濃茶裡緩過來。
他又喝了口,免得苦到極致後茶葉水在他嘴裡泛酸:「榮先生,你真的好會照顧人。」
餘今望著濃色的茶水裡自己的一點模糊倒影,沒忍住說:「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小米椒要是要找對象,該找榮荀這樣的,而不是像他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