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尾金魚(1 / 2)
餘今不知道榮荀起了什麼危險的念頭,他隻反手撐著椅子,仰著頭去看枝葉間斑駁的光點。
他修長潔白如天鵝的脖頸暴露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膚色過於蒼白,所以顯得有幾分脆弱。
餘今輕輕閉上眼睛,任由陽光打在他臉上。
九月的南界還是熱的,太陽也曬得厲害,餘今卻好像不怕燙一樣,露出了愜意的神色。
他不知道從前出來時他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但今天他全身都有種說不出的輕快。
也許是因為今天的太陽正好吧。
這麼想著,餘今忽地聽見身邊人發出了聲輕笑。
餘今睜開眼,卻被日光晃得又微微眯眼。
他側目去看榮荀,光斑為狹長的鳳目投下暖色,像是一抹眼影,讓這張精致到單薄疏遠的臉在剎那間生動如煙花般絢爛璀璨。
餘今問:「榮先生?」
榮荀的視線落在他的眼尾上,有一瞬的走神:「…沒事。」
他勾唇:「隻是感覺你今天比昨天放鬆。」
餘今壓了壓自己的帽簷,免得太陽把自己眼睛晃疼了。
他想了下,也跟著笑:「可能因為我們已經認識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榮先生你這樣穿,總讓我感覺你很像哥哥。」
……又是哥哥。
榮荀在心裡嘆了聲,麵上仍舊八風不動:「看樣子是我昨天太正式了。」
餘今沒有否認:「不過榮先生你昨天那樣也很好看。」
榮荀的身材很適合穿西裝,看著挺拔高大,還有幾分矜貴……就是有點距離。
不像現在這個穿著一件簡單的休閒裝的榮先生這樣平易近人。
餘今頓了頓,沒再繼續這個有點尷尬的話題,主動湊近榮荀,像是怕被別人聽了去一樣,壓著聲音問:「榮先生,去別的地方玩嗎?」
榮荀看著他,隨意放在身邊的手動了動,餘今矮他一點,朝他傾身時難免要微仰頭才能和他對上視線。
而這個動作,有點像是在索口勿。
他的喉嚨緊了緊,被打破的安全距離對於榮荀來說無疑是一場折磨:「你想去哪?」
可即便是如此,榮荀也始終沒有流露出分毫異樣,還跟著壓低了聲音,深邃的眉眼彎著,笑意與溫柔依舊:「你可以去嗎?」
「……我想去的地方的確不太被允許。」餘今嘆氣:「可是我真的很想去。」
他的眼中浮現出點點可憐,看得人更是心神盪漾。
榮荀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終於抬手,用掌根抵住餘今的眉心,將人往外推了點,才勉強壓下自己想要不管不顧地口勿下去的沖動:「你先說說是哪,如果是酒吧歌舞廳那些娛樂場所,撒嬌也沒用。」
餘今要是想去那些地方……想去哪家他就把哪家砸了。
哪怕南界大部分夜區都是他手底下的產業。
餘今望著榮荀垂下手,沒忍住嘟囔:「我哪撒嬌了。」
他不就是請求了一下他現在的資助人,看看好心的資助人能不能帶他出去玩嘛?
榮荀不答,隻用指尖撚了一下自己剛剛貼過了餘今眉心的手掌。
餘今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繼續道:「我就想去逛街。」
餘今來到南界後就沒逛過街了。
因為這邊街道人多,又有點魚龍混雜。
就算是出來治療,醫院也會盡量選擇一些人少的地方。
可餘今就愛熱鬧。
餘今不知道之前是不是都是醫院的人帶自己出來的,但多半是,因為他還沒能跟誰提過這個要求。
本來他是沒打算麻煩榮荀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榮荀,就忍不住任性了句。
就好像他知道榮荀會縱著他一樣。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榮荀想了下,沒一口拒絕:「南界的街,大部分要晚上才好看。」
餘今也聽過這個說法。
南界這邊不像內陸大部分城市管控燈牌嚴重,這邊有各式各樣的霓虹燈,到了晚上時,從高處往下看,就好像在看各色的星星,整個街道都成了承載彩色星光的銀河,漂亮得不像話。
但餘今不是想看燈,他沒有這個藝術細胞。
所以餘今不自覺拖長了語調:「可我晚上不能出來啊。」
榮荀微頓,故意道:「那我回頭幫你跟院長說一聲,看看能不能帶你出來看夜街。」
餘今:「……」
是他錯付了嗎?
他望著榮荀,最終還是隻能哦了聲,神采不在。
榮荀看餘今身上散發的怨氣,不再逗他,站起身來:「走吧。」
他揚唇,沙啞的嗓音裡染著明晃晃的笑意:「想去哪條街?」
餘今:「!」
他立馬起身跟上:「可以嗎?!不會麻煩你嗎?」
榮荀也是今天才發現,餘今有些客套是真的虛假,所以讓他會忍不住想逗弄他:「如果我說麻煩呢?」
餘今噎住。
他心說這時候榮先生不應該像之前那樣接一句不麻煩嗎。
餘今不喜歡麻煩別人,尤其他和榮荀這也隻是第二次見麵,所以在聽到他這話後,餘今有點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因為他是真的很想去逛街。
餘今動了動唇,正準備還是委屈自己說句那算了,就聽榮荀又笑著說:「如果你不告訴院長和你的醫生們我們今天去逛街了,就不麻煩。」
餘今停了停,榮荀繼續道:「讓它成為隻屬於我們的秘密?」
餘今有點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他快走兩步,和榮荀並肩而行:「嗯。」
他彎眼,墨色的眸子裡滿是愉悅:「謝謝榮先生。」
榮荀照單收下:「再跟你說個事。」
餘今偏頭,榮荀便說:「如果你真的很想的話,下次你隻需要回答我『那就麻煩了』。不用顧慮我,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忙碌。」
餘今微怔。
他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榮荀的意思。
他心裡不可避免的一暖,又覺得自己和榮荀的距離近了好多好多。
因為榮先生太好。
但是這樣也太任性了吧。
雖然榮先生是想和他做朋友,可他們到底是資助人和被資助的關係……
「不答應?」
榮荀悠悠道:「不答應那我就送你回醫院,不帶你去逛街了。」
餘今:「。」
「……怎麼還玩威脅呢。」
餘今嘟囔,不太樂意道:「我就是覺得這樣太越界了。」
越界。
榮荀在心裡嚼著這兩個字,好不容易被埋進土裡的戾氣又被這把鏟子給挖了出來。
可他麵上仍舊柔和:「都說我們是朋友了,不要把我當資助人。」
餘今剛想說朋友之間也有一個度,就聽榮荀明顯的低嘆了聲:「怎麼感覺你把我當上司呢。」
餘今停了停。
好像……的確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