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1 / 2)
盛夏站在酒店大堂,人傻了。
怎麼就淩晨一點了?
如果不是酒吧的零點禮花彩蛋,她還感覺隻是晚上□□點鍾。
一整晚她都沒注意過時間,也沒怎麼看手機,舍友在宿舍群裡瘋狂call她,她半點回應也無。如果不是知道她跟張澍出來約會,她們估計已經報警了。
盛夏回復消息後,舍友知道她安全了,宿舍群畫風突變,開始祝福早生貴子了。
看著那些話,盛夏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如果時間隻是零點,她還可以同宿管撒個嬌賣個萌,這個點回去不僅挨罵,運氣不好還會被通報。
另外,小墨的電量已經不足以支撐著騎到學校,打車回去的話,明天得過來騎走。
凡此種種,盛夏注定要夜不歸宿了。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張澍一句「開房吧」把盛夏給震麻了。
開房嗎?
開!房!
也許是她的驚惶過於外露,張澍撫了撫她臉頰,「你不自在的話,我回學校住,明早來接你。」
他沒帶身份證出門,而海晏的寢室沒有門禁,他隨時可以回去。
盛夏腦子一團亂,還沒想好怎麼辦,所以緘口不語。
張澍隻當她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兩人一路沉默到了酒店,一進門,盛夏腦袋低得就差鑽進地麵了,站在前台也不敢直視服務員的眼神。
張澍好笑地看著她,拿過她的身份證給她辦入住。
「女士,這邊掃臉驗證一下身份信息。」服務員提醒。
盛夏迫不得已抬起頭,看見服務員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一點。
張澍拿好房卡,登記訪客信息,先陪她上樓檢查房間。
電梯裡,兩人各自占據一角。
盛夏眼角餘光從電梯鏡麵上瞥他。他單手抱著那束法鬱,另一隻手舒展地搭在電梯扶手上,半靠著扶手,低著頭,腳尖有一下沒一下輕點。
他是在思考嗎,煩躁?不爽?
高三停電那晚,在漆黑的運動場,他也是這樣低頭看腳尖。
到了樓層,張澍走出電梯,見她沒跟上,又回頭,隻手擋住了即將關閉的電梯,問:「怎麼了,不想住酒店?」
盛夏搖搖頭,提步跟上。
張澍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
走廊鏡麵映著一前一後牽手走著的男女,明明還是牽手,盛夏卻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沉默總是讓思緒無限蔓延。
盛夏看著麵前寬闊的脊背,有點無措。
她沒有第一時間同意一起住,他不高興了嗎?
其實她不害怕,也沒有特別抗拒,她隻是緊張,他說她不自在,他確實很了解她,但這份不自在並不是因為對方是他,而是……
盛夏自己也想不明白了,一種莫名的酸楚席卷了她,她甚至找不出具體的來處。
「滴——」的一聲,房間門被刷開,盛夏整個人再度緊繃起來。
張澍插上電卡,燈光大亮,他走進去,把花放在書桌上,依次檢查電器、洗手間鏡子、門窗。
盛夏站在門邊看他忙活,腦子裡的兩隻小人正在打架,她糾結得要命——到底要不要留他呢?
要留的話,怎麼開口呢?
這可是大床房。
張澍掀開被子看了看,隨即拍拍手,「沒什麼問題,你可以休……」
他抬頭,話說一半止住了。因為看見她仍站在門口,門還是開著的。
看著像是隨時要送他走。
張澍氣笑了,抱著手臂靜靜看著她。
兩人就這麼莫名對視幾秒,張澍提步往外走,到了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親了親,「那我先回去,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盛夏感覺他的唇都沒有之前那麼溫熱了。
冷淡。
這個詞就這麼冒出來,盛夏脊背也竄上一點涼意。
她好像知道那份酸楚的來處了,她覺得他好冷淡,也不是,是他們之間的氛圍好冷淡,忽然降溫了一般。
張澍見她沒回答,貓著月要打量她的臉,語氣焦急:「怎麼了?」
盛夏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問:「你生氣了嗎?」
張澍覺得莫名,「怎麼會?我生氣什麼?」
「生氣我沒叫你和我,和我睡……」這話實在難以啟齒,盛夏都快磕吧了。
張澍一怔,沒想到她會想到這個層麵去,捧著她的臉,「我怎麼會讓你有這樣的想法,是我的問題,你跟我說,為什麼覺得我生氣了?」
他坦然的神情、焦急的語氣都昭示著,她可能就是多想了。
但女人從來不經哄。她的情緒本來隻停留在抽象層麵,這一哄就具象化了,鼻酸幾乎是瞬間的事,「你一直不說話,在電梯的時候,你還看腳尖,你、你……」
當真要「控訴」,盛夏發現,又說不出什麼實質內容來。
她語無倫次:「不知道,就是覺得,你忽然好遠……」
走廊忽然有住客走過,好奇地往裡打量。
張澍騰出手把門一關,隨即把人摟進懷裡,也不多繞,開門見山:「遠?我巴不得把你栓褲月要帶上,剛才是在想事情。」
「要想這麼久嗎?」盛夏質疑。從酒吧一路想到現在呢!
張澍忽然笑了一聲,像是無奈極了,「我大概還要再想一整個晚上。」
她知不知道,給女朋友開房然後自己灰溜溜回宿舍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意誌力?
「想什麼?」
張澍實在不知道跟她解釋,怕說實話更嚇著她。
「大概可以歸類為人性的永恆話題。」
盛夏:……
他感覺她身體放輕鬆了些,才鬆開她,問道:「看腳尖又是什麼?」
「你上次這樣低頭沉默看腳尖,是在附中的體育場,然後,就跟我說了『到此為止』」。
張澍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他一直知道盛夏十分細心敏感,但沒想到細心到這個程度。
這是他糾結時的習慣動作,他自己都沒怎麼留意。
一路上沒有過於親密的舉動,就是擔心她會多想,擔心她覺得他在預熱,擔心她有壓力。但也不遠吧,他們還是一直牽著手的啊?
男生和女生在意的、關注的點,確實很不一樣。
這種差異,在親密關係裡有必要被洞察。
說到底是他給她的安全感不足。
張澍重新將她抱緊,摘了她礙事的帽子,手掌在她腦後順毛,「不會那樣了,不會了。」
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蒼白,他實在沒多少說情話的細胞,隻好換個思路哄:「今天是我不對,你做得很好,不滿意,就可以提,想不通,就可以問出來,沒讓我猜一晚上,感激不盡。」
不滿意,就可以提;想不通,就可以問。
她做得很好。
盛夏也沒想到他是這樣想的。她還在糾結是不是太小題大作,太矯情了。
「你沒有覺得這樣的我很麻煩嗎?」
張澍脫口而出:「這就麻煩了?怎麼可能,你腦回路比較奇特我又不是不知道。」
盛夏小臉一黑。
「兩個人在一塊需要磨合,很正常,」張澍後知後覺嘴快了,極力找補,「雖然我覺得我們天生一對,百分絕配。」
盛夏又被他有點得意的語氣逗笑。
他好像也沒說什麼,但她莫名就舒服很多。
她抬手,手臂鑽進他敞開的外套裡,環住了他的月要,腦袋在他月匈口蹭蹭,企圖抱得更緊。
頭頂又傳來他無奈的笑,「盛夏,別動了,抱一下,我要走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貼近的感覺多要命嗎?
安靜抱了會兒,張澍放開她,「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起來了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也隨時給我打電話。」
盛夏想囑咐他路上小心,又覺得好像趕人,所以隻點點頭。
張澍開門踏出房間,又回頭,忽然捏起她下巴,低頭親了親,「我走了。」
「嗯。」
「嗯,記得打電話。」
「嗯。」
「好,睡吧。」
「嗯。」
張澍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步三回頭,在拐角處揮了揮手,「趕緊關門,反鎖好。」
看著她關了門,他才摁電梯下樓。
盛夏靠在門背,看著空盪盪的房間,心裡也空盪盪的,空調呼呼吹著暖氣,聲音在寂靜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才收拾東西洗澡。沒有換洗衣物,她隻好穿著浴袍,把內褲清洗好,晾在換氣扇下邊,冬天這麼乾燥,一晚上就能乾。
忙完已經兩點多,她準備躺下,發現手機快沒電了,隻好給前台打電話借充電器。
前台小姑娘答復說:「您床頭抽屜裡就有,任何端口都可以用的。」
「好,謝謝。」
「不客氣女士,」前台聲音放低,公式化的聲音忽然變了,「那個,你的朋友在大堂這邊休息,大堂有空調,但是到淩晨溫度可能不太夠……」
盛夏隻覺得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了一下,她呆住,「什麼?他沒有走嗎?」
服務員不好說過於私人的話,又公式化道:「您看需不需要酒店提供幫助呢?」
「謝謝啊,不用了。」
掛斷電話,盛夏踩著拖鞋就準備下樓,走到門邊才瞥一眼自己,一身浴袍,裡邊還是光的,她停下腳步,轉而撥通張澍電話,響了一聲那邊就接起,「怎麼了,怎麼還不睡,是有什麼事了?」
盛夏一時語塞,到底是要指責他陽奉陰違,還是勒令他立刻回學校呢?
她這邊沉默不過幾秒,那邊已經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還有電梯「叮」的響聲。
靜謐的夜裡,就連電梯上升的製動聲都格外清晰。
盛夏索性不說話了,貼在門背,聽不到一絲聲響,不知是他過於小心,還是地毯過於厚重。
但她確定,他朝著她飛快奔來,現在已經到了。
盛夏打開了門。
門外,高大英俊的男人擋住了走廊的頂光,手機還貼在耳朵上,他月匈口起伏,喘氣略微急促。
張澍顯然怔住了,他還沒來得及敲門,她就已經開了門。
兩人在沉默中對視,誰都沒有放下手機。
盛夏眼神筆直地盯著他,什麼也沒問。
有什麼好問的呢?為什麼沒回去?答案可想而知不是嗎?
一個靜默的電話就能亂了分寸快速趕來,到底是多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
盛夏低聲,對電話那頭說:「那個,窗外好像有髒東西,我有點,害怕。」
她沒問,他也沒有解釋為什麼這個時間能出現在門口。
他率先掛了電話,眼神有一絲躲閃,遲疑道:「那你想怎麼……」
話音未落,他的手被她牽住,往裡扯了扯。
盛夏低著頭,張澍隻能看見她高高紮起的丸子頭,濕漉漉的後頸,還有紅彤彤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