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哄(1 / 2)
被薑朔用戒尺打了三下屁股之後,尹隋第二天就賴在床上不起了。
薑朔去找他的時候,就看見少年把自己整個人緊緊裹在被子裡,頭埋在枕頭上,聽見開門的動靜,尹隋耳朵動了動,悶聲道:「不要管我,出去。」
薑朔好氣又好笑:「我不管你,還有別人會來管你?」
尹隋憋了一口氣,就是不把臉從枕頭上抬起來,嗓音低低:「你也管不了我,有本事你拿戒尺把我抽死得了。」
薑朔:「……」
他覺得有點對不住小徒弟。
薑朔對那種施加了法術的戒尺打人多疼並沒有概念,雖然下手時特意控製了力度,但一尺子下去,尹隋當場就沒穩住身形,撲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三下後薑朔再也下不了手,最後尹隋獨自沉默著,一瘸一拐回了他的小院子。
「……讓我看看好點沒有。」薑朔上前去輕輕拉小徒弟的被子,低聲道:「如果傷得嚴重,要及時擦藥。」
尹隋緊緊抓著被子不讓他扯,還是不肯看他,甕聲甕氣說:「已經好了,不用你看。」
他越是這麼說,薑朔就越是擔心,尤其看尹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更是憂慮他的腿是不是已經不能動了。
兩個人拉扯了好一會兒,尹隋才猛地把頭從枕頭上抬起,惡狠狠瞪薑朔:「你到底要做什麼?」
薑朔看著少年亂糟糟的頭發,還有白淨側臉上被硌出的紅印子,道:「我想看看你昨天有沒有受傷。」
「既然怕我受傷,為何又還能下重手打我?」尹隋凶狠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掉,語氣裡夾著不加掩飾的惡意:「今天早上又來我這裡裝模作樣給誰看?」
薑朔似是被他難得顯現出來的暴躁驚住了。
那雙漂亮又多情的眸子定定望著尹隋,過了半天,薑朔才垂下眼睫,開口說:「我不會和你道歉。」
尹隋冷哼了一聲。
「你有錯在先,」薑朔竟然沒有生氣,還耐心地和他講道理,「九華門內混入魔修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你又恰巧在這個關頭夜半與其他弟子打架,不免引人懷疑。」
尹隋原本氣得不行,發誓今天要好好鬧一頓脾氣,給薑朔點教訓瞧瞧。
被人打屁股這種事情,太傷自尊了,尹隋那顆脆弱敏感的心髒受到了極大刺激,昨晚上強行壓製了許久,才沒能三更半夜沖到薑朔臥房裡,把仇報回去。
等以後把薑朔這人擄回去了……尹隋恨得牙癢地想,自己一定——
「對了,」薑朔忽然想起什麼,又說,「你還撒謊騙我。」
尹隋:「。」
那陣洶湧澎湃的報復感,一瞬就被摁滅了。尹隋甚至默默地往被子裡縮了縮。
薑朔:「我那日明明問過你,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你卻告訴我沒有。」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事實,我不會用戒尺打你。」薑朔很輕地嘆了口氣,道:「你這般討厭我,我又何嘗不是失望傷心。或許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才讓你有戒備心。」
尹隋感到月匈腔裡的心跳得慌亂,他自己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下意識出聲反駁道:「我沒有討厭你!」
薑朔安靜地看他。
尹隋抿緊唇,一時間不知要說些什麼。
確實是……他的錯。
直至此刻,他依然在騙著毫不知情的薑朔,他手上已經沾了腥臭鮮血,卻還在麵對薑朔的時候,把手藏在身後,仿佛這樣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尹隋喉間哽得乾澀,重生以來,他頭一次有這樣極其難受的情緒,甚至眼睛發酸,以為自己流淚了。
然而當他試探性伸手扌莫了扌莫臉頰,沒能扌莫到那幻想中的淚水。
……尹隋恍惚間想,自己好像很久沒哭過了。
自從修了魔道之後,他愈發厭惡世間軟弱無用的感情,一顆心變得狠戾無情,再也沒有什麼能觸動他的東西。
他所熟悉的情緒,是恨,是惡心,是恐懼,是對手歇斯底裡的崩潰。
久而久之,尹隋發現自己壓根就不會流淚了。
這樣明明很不錯,再也不會有被人瞧見軟弱無能的時候,但今天,尹隋覺得不太開心。
他想讓薑朔……心軟。
這樣就不用費心去想怎樣圓謊了。
「我沒有討厭你,」既然哭不出來,尹隋隻好低低地重復了一遍這句話,而後道,「我不氣你拿戒尺打我了,你不要難過。」
薑朔慢慢眨了眨眼,似乎在研究尹隋這句話的真實性。
少年微微低著頭,下唇被咬得發白,眼尾都是紅的,卻沒有哭,一聲不吭地用手指去扯被子角,瞧上去是一副消了氣又別扭的模樣。
薑朔見終於把人哄好了,伸手替尹隋理理雜亂的頭發,溫柔詢問:「不氣就好。給我看看傷,可以嗎?」
尹隋猶豫了半晌,還是鬆開了被子,但隻願意給薑朔看他月匈膛和肩膀上的傷,始終護著自己的褲月要帶,像是怕人扒他褲子。
薑朔用食指尖淩空點點尹隋的褲頭,問:「真的不疼了?」
尹隋咳了一聲,道:「不疼。」
「好吧。」其實薑朔估扌莫著昨天自己打的那兩下,怎麼著也該破皮了,但十幾歲的小孩子自尊心最強,肯定是不可能脫褲子給自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