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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過後,慕容曜前去上朝,慕容澈也去了上書房習課。
一時間,偌大的寧壽宮,隻剩下太後和相雪露兩個主子。
太後拉著相雪露在身旁坐下,用手撫過她清瘦的臉頰,目露幾分擔憂之色。
「昨夜在寧壽宮也未休息好,人是越發地消瘦了,回去了王府,可要好好注意身體,不可過分操勞。」
「也不要過分傷懷。」
說到這裡,太後又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她口上說得好聽,卻也知道,相雪露又如何能若無其事,一切如常地繼續生活呢。
晉王是她看著長大的,自小便聰敏俊秀,雖不及當時的太子,如今的陛下,卻也是世間一等一的男兒。
兩人成婚才一年多,合該還是新婚燕爾,夫妻情正濃的時候,卻出了這等事,怎不叫人感慨嘆息。
「嗯…這兩天是睡得不太安穩,時常被夢魘困擾,服些安神湯大概便會好上不少。」相雪露撫慰太後。
「可是夢到故晉王?」太後麵上帶上了一絲憐意,「生前夫妻情深,身後入夢也是常事。故晉王該也是不忍你哀傷太甚,才特來勸慰。」
相雪露的麵色一下子白了很多,又不時泛過一絲青色。
勸慰……如果那也算作是勸慰的話。
太後的話語勾起了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回憶,那荒唐,引人沉淪而又可怕的夢境再度絲絲縷縷地飄回她的腦海。
灼熱的男子氣息,不像是夢境,噴吐在她的耳側,繚繞在她的頸項間。
相雪露的脊背忍不住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如果這當真是魂靈有感,入夢而來,他又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擾得她日夜不能安寧。
她自問做王妃的這一年半安分守己,操持府務,盡職守責,從無半分越矩。
他沒有理由如此折磨她。
除非……相雪露咬唇,慕容昀覺得成婚以後,還未碰過她,便英年早逝,心有不甘,才化作鬼魂糾纏自己。
可這又不是她的錯,分明是他自己不要的。
相雪露回想起當年新婚之夜,豐神俊朗的夫君一身紅袍,四爪盤龍盤踞在他的喜服之上。
晃動的紅燭映襯之下,越發顯得他貴氣逼人。
就連她,原本一個對慕容昀沒有什麼感情,也對成婚並無太大期待的人,亦忍不住在那一刻羞紅了臉頰。
相雪露本來對與他行周公之禮之事有些抗拒,但為了規矩,也不得不從。
卻未想到,慕容昀用喜秤挑開她的紅蓋頭,與她交臂相繞喝完合巹酒後,便合衣躺下了。
甚至禮貌地讓出了一大段空處,還溫聲對她說,為了她的名譽,他不便去書房睡,但若是她覺得擠或者不習慣,他可以去軟塌入眠。
相雪露至今還記得當時的震驚,畢竟慕容昀求娶她的時候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熱切之至。
想不到成婚以後反而要如此保持距離。
她一度懷疑,慕容昀是不是因為身子病弱,以至於男女之事方麵多有不便……
此時重新翻出舊時的記憶,倒是注意到了一些那時未關注到的細微枝末。
譬如,新婚之夜,花燭搖紅之際,慕容昀一身正紅喜服,臉龐上也映上了紅光。
他的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透出一股似有似無的哀愁。
那時相雪露滿腦子都是自己的心事,就算注意到了他的不同尋常之處,也沒空細想。
現下想來,他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有些與尋常不一般……
「雪露,雪露,你怎麼了?」太後的聲音傳來,相雪露猛地回神。
太後見相雪露麵上微沁出汗意,以為她是疲勞過度,身體不適,便也不再多話,隻是吩咐太醫為她診治,令她早些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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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後一同用過午膳後,未時剛過,相雪露便告退出宮了。
太後想多留她一晚,她以府中尚有事務需處理婉拒了。
出了宮門,換下轎輦。
馬車嵌金絲的烏木滾輪咕嚕嚕地滾過街道上的青條石,相雪露的心亦是砰砰砰的不平靜。
她沒有直接回府,而是令車夫驅車去了一處醫館。
方才在宮中,有些話不好問禦醫,隻能隱藏身份來這尋常醫館探個究竟。
到了醫館,她讓青檸綠檬等在外麵,獨自一人進去尋了一位老郎中。
「這位夫人,有何病痛,還請說來,好為您診治一番。」
老郎中今年五六十的歲數,兩眼卻很亮堂,一下便看出來眼前的女子身份不一般,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相雪露猶豫了一下,掩唇低聲道:「不知道郎中先生可解一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