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唯一正·版(1 / 2)
餘舟這麼一吐,可謂是驚天動地,恨不得將胃都一並吐出來才罷休。
「你還好吧?」裴斯遠伸手扶住他問道。
餘舟這會兒有點吐蒙了,站在原地半晌沒緩過來。
裴斯遠將他扶到了幾丈外的田埂上坐下,問道:「你方才不會偷偷嘗了那個藥吧?中毒了?」
「不是。」餘舟有氣無力地道:「應該包子吃多了,晃了一路,暈車了。」
「你真是……」裴斯遠無奈道:「何苦又吃那倆包子?」
餘舟有些沮喪地坐在田埂上,道:「是你讓我拿倆的,我原本隻想拿一個來著。」
拿倆就拿倆吧,誰知道小寒已經吃過飯了。
「怎麼還賴上我了?」裴斯遠無奈道。
他本想趁機揶揄餘舟幾句,但見對方這會兒坐在那裡窩成小小一團,還挺可憐的,到了嘴邊的話便咽了回去。
餘舟坐在田埂上緩了一會兒,問道:「我吐的東西要不要清理一下,回頭讓人看見會不會懷疑?」
「放心吧,天不亮估計就讓野狗吃了。」裴斯遠道。
「你別說了。」餘舟朝他擺了擺手道:「再說我又要吐了。」
裴斯遠將燈籠遞給他,起身快步朝著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不多時他又回來,手裡多了個水袋。
「多謝。」餘舟接過水袋漱了漱口,總算是稍稍恢復了些 。
他轉過頭看向裴斯遠,見對方坐在一旁也不說話,隻是盯著自己看。
「盯著我做什麼?」裴斯遠問道。
「是你先盯著我的。」餘舟道。
「我盯著你,是因為你好看。」裴斯遠道。
餘舟心中猛地一跳,忙避開了他的視線。
過了半晌,餘舟突然問道:「你為什麼懷疑我?」
「我說過我懷疑你嗎?」裴斯遠道。
「不然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餘舟問道。
「夜裡無聊。」裴斯遠道。
餘舟在心裡仔細分析了一通,道:「是不是因為那天在尋歡樓,我說那個人不像是喝醉了酒,所以你就開始懷疑我了?」
「沒有懷疑你。」裴斯遠道。
「你要是懷疑我……一定要問我,我可以解釋的。」餘舟道。
他知道,像裴斯遠這樣的人,對身邊的人產生懷疑是很正常的現象。就像懸疑電影裡,主角通常都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一個人,在真正的凶手被抓出來之前,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
所以裴斯遠懷疑他,也屬於人之常情。
他隻希望,裴斯遠至少給他一個狡辯……解釋的機會。
「我會把背後之人找出來的,」裴斯遠看著餘舟道:「他們不僅想陷害我,還毀了我的清白,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餘舟:……
看來裴斯遠對自己的清白,看得很重要,沒事兒就要提上一嘴。
兩人在田埂邊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了馬車。
小寒目光落在餘舟身上,上下打量了幾眼,似乎在猜測兩人去了這麼久是在乾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他家公子看著比方才好像虛弱了有些,就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念及此,小寒下意識瞥了裴斯遠一眼,目光帶著些許怒意。
這裴副統領簡直是有病,把他家公子拉到這荒郊野外,難道竟是為了欺負人?
可惜對方權勢滔天,他家公子都不敢說什麼,他便也隻能敢怒不敢言了。
餘舟上了馬車之後,便覺疲憊不堪,倚在馬車上有些昏昏欲睡。
裴斯遠將馬車裡掛著的油燈點燃,觀察了一下餘舟,發覺對方麵色有些蒼白。
「還難受?」裴斯遠問道:「還想吐嗎?」
「不想吐了。」餘舟道:「包子和粥都吐完了,這會兒甚至有點餓。」
裴斯遠聞言頓時忍俊不禁,道:「你一個大男人,這身子骨怎麼這麼嬌貴?」
「那個包子太油膩了,而且馬車太顛簸。」餘舟委屈道。
「行,回去給你換個清淡一些的廚子,總可以了吧?」裴斯遠笑道。
「那倒不必,他煮的瘦肉粥還是挺好喝的。」餘舟認真道。
裴斯遠這輩子就沒見過餘舟這樣的人,怎麼滿腦子除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吃吃吃?
吃包子能把自己撐吐,全京城恐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馬車回程的路上一直搖晃顛簸,餘舟沒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
裴斯遠見他腦袋一直搖搖欲墜,便換了個位置過去,讓對方倚在了自己身上。
「餘舟。」裴斯遠嘴裡念了一聲餘舟的名字,那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目光落在對方沉睡的麵上,眼底閃過了一絲復雜。
他有時候覺得,這小起居郎挺傻的,別人說什麼都信,還特別好糊弄,滿腦袋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寫出來的起居注更是不像話。
可有時候,他又覺得對方身上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特質,像是小動物的某種直覺,沒來由卻很準確。這讓裴斯遠對他很是好奇,總忍不住想去探究他更多。
沉睡中的餘舟毫無戒備,看著像個任人宰割的小獵物。
裴斯遠盯著他看了半晌,視線落在他精致的薄唇上,感覺看起來挺好捏的。
於是他伸出手,用食指輕輕按在了餘舟的唇上。
就在這時,他隻覺指尖一熱,竟是被餘舟輕輕舔了一下。
裴斯遠身體不由一僵,猛地抽回手,便聞懷中人砸了砸嘴,迷迷糊糊道:「再來一口……」
裴斯遠:……
看來是真的餓了。
回到住處之後,裴斯遠又吩咐人煮了粥來。
餘舟去沐浴完出來,正好趕上粥出鍋,趁熱喝了大半碗。
裴斯遠怕他半夜又吐,沒讓他多喝。
「小寒呢?」餘舟漱了漱口,忍不住問道。
「睡在馬車上呢。」裴斯遠道。
餘舟聞言擰了擰眉,道:「要是沒地方住,讓他回家吧。」
裴斯遠見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忙道:「放心吧,有他睡覺的地方。」
「那……能不能也給我安排個別的住處?」餘舟問道。
他可不想再和裴斯遠一起住了,不然明天見到皇帝又要心虛一整天。
「你不想陪著我?」裴斯遠問道。
「我……咱們住在一起不合適吧?」餘舟道。
裴斯遠聞言麵色一黯,擺出一臉惆悵的神情,道:「餘賢弟,實不相瞞。自從不久前我被人給……了之後,我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夜裡更是噩夢不斷。」
餘舟:……
怎麼又提起此事了?
「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他折磨我的樣子。」裴斯遠眼看就要聲淚俱下,「隻有被人陪著的時候,我才能勉強睡個安穩覺,不然我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那個人。」
他話未說完,便見餘舟認命似地爬上榻鑽進了被子裡。
很多事情確實是一回生兩回熟,在裴斯遠家裡過夜就是如此。
餘舟比昨晚坦然多了,大概是臨睡前喝了粥的緣故,今晚睡得格外香。
不僅如此,第二天裴斯遠給他束發的動作,也比上一次順暢了不少,估計接下來隻會越來越熟練。
小寒一大早匆忙趕過來要幫餘舟束發更衣,過來的時候便見裴斯遠正給餘舟整理月要帶,那架勢看起來倒是自然得很,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乾了。
「今日你回家,給你家公子多帶幾套衣服來。」進宮的路上,裴斯遠朝小寒道。
「我家公子這是要在你那裡長住嗎?」小寒警惕地問道。
「你有意見?」裴斯遠反問道。
「不敢。」小寒忙道。
他哪敢有意見,他隻敢在心裡偷偷嘀咕幾句。
「餘舍人?」路知南今日大概是又被禮部的人催了,一見到餘舟便問道:「昨日朕讓你辦的事情,你可有眉目了?」
不待餘舟開口,裴斯遠突然搶先道:「餘舍人選的是東郊。」
路知南聞言看向餘舟,問道:「是嗎?」
「回陛下,是。」餘舟忙道:「我朝之前的同僚問了一番,他說東郊有馬球場,景色也不錯,正是踏青的好去處。」
路知南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東郊吧,朕也許久沒打過馬球了。」
他說罷看向裴斯遠道:「回頭挑一些年輕的武將也跟著吧,都是學子打馬球未必玩兒得開。」
「是。」裴斯遠忙道。
「這次選點什麼東西做彩頭好呢?」路知南道。
「既然是有學子和武將,不如就選兩件東西做彩頭,一件賞學子,一件賞給武將。」裴斯遠道:「學子們喜歡什麼東西臣不知道,不過京中武將最喜歡的肯定是兵器。」
路知南道:「那你替他們挑一件吧,撿著你喜歡的挑便是,左右最後這東西也要落在你手裡。」
「那臣就不客氣了。」裴斯遠道:「陛下寢宮裡擺著的那把長刀,臣一直挺喜歡。」
路知南聞言一怔,笑道:「那可是朕成年後,先帝特意賞給朕的長刀,你倒是會挑。」
「陛下舍不得賞給臣?」裴斯遠問道。
「還不一定落在你手裡呢。」路知南笑道:「就它吧。」
裴斯遠聞言一臉笑意地朝路知南行了個禮。
餘舟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道從陛下寢宮裡挑一件東西,在外頭轉一圈再賞給裴副統領,你們倆這一手是真會玩兒,還得拉著去踏青的文臣武將一起陪你們玩兒。
「今日沒什麼政務要處理了,餘舍人你且回去吧,不必在此守著了。」路知南朝餘舟道,「朕和裴副統領有些話要說。」
餘舟一怔,心道還有這麼好的事兒,剛打完簽到卡就要下班了?
他忙收拾好自己的小幾,起身朝皇帝行了個禮。
「你回去之後,若是有人問起你彩頭的事情,不必隱瞞。」裴斯遠將餘舟送到殿外,朝他道。
「誰會問我?」餘舟不解道。
「你且回家去等著,今日定會有人問你。」裴斯遠道。
「我回……餘府嗎?」餘舟小聲問道。
裴斯遠聞言不由失笑,湊在他耳邊道:「怎麼,在我那裡住慣了,不舍得走了?」
「不是……」餘舟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索性沒再跟他多說,轉身走了。
明明是裴斯遠說了,讓他這些日子都不必回家,他哪敢私自回去?
不過今日聽裴斯遠這意思,應該是默認了他可以回餘府。
「說什麼悄悄話了?」路知南抬眼看向裴斯遠,問道。
「哄了幾句,讓他回家等我。」裴斯遠道。
「在朕麵前你裝什麼大尾巴狼?」路知南拿起手邊的一支毛筆,朝裴斯遠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