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焚身(1 / 2)
「噗!」淨空口含鮮血,逆脈而湧,誦經堂內,於眾僧目下,吐血佛尊。
「掌尊!」眾人無不驚駭,一擁而上,好好的念佛僧,好好的誦經堂,好好的白裟,全攪進一片昏亂中。
任誰,最先想到的都是蝕筋珠的反噬,整整十六顆,是藏在淨空體內的毒株。這是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後頭,會一次比一次嚴重,蝕筋灼骨,直至身死軀空,
淨空僅年逾弱冠,恐會成為宓宗歷史上,唯一英年早逝的掌尊。
看到此景,最難過的是苦上,論那些人怎麼說,淨空在他心中的敬重,無人能及。可他自知從淨空那處學到的,未及萬分之一。
「掌尊!」吾悔扶住淨空,心下哀愁,全寫在臉上。
這吾悔!什麼都藏不住!
「我送你回竹舍休息。」吾悔說完,將人扶起,他撥開眾僧,明顯感受到淨空身子的顫栗,淨空的抖動如浪,也傳到了吾悔這裡。
眾門尊領著僧徒讓了一條道,皆等著目送淨空的背影。
然淨空沒有走,他把掌搭在吾悔的手上,用勁捏得發抖,他的嘴白了,上麵有零星的血沫,額頭滿是汗滴。
他的身子、月匈口皆很痛,可他麵色焦急不能自已,隻顧對吾悔說:「師兄,她有難,你快去尋她。」
。
阿饒被李承業抱下車輿時,白桃嚇哭在地,長長的血流滴在狐毛上,草地上,黃土裡,好像一個人的血,就快流沒了。
茗官見狀忙請了隨仗隊侍奉的太醫,看,不是一兩日就能養好的小傷小患,這世子嬪與世子爺置氣夠久,也夠大。
一整日,請佛燈的仗隊皆未再行。
入夜前,白桃往世子妃的帳中回過情況,便又回來照看阿饒,李承業始終一刻未離。太醫說,隻差一絲,就要割到筋脈,他恨,恨不得捏碎她的腕。
然疼惜終究多些。
夜深時,阿饒迷迷糊糊,醒了,看見李承業疲累的臉,方曉得自己沒死成。
「多謝世子爺又救奴家一命。」話雖虛弱,可阿饒滿意地笑。
李承業像打了敗仗一般愁,「何苦?」何苦傷害自己……
阿饒翻了身,背過臉去淌淚:「你們都舍不得我死,都想把我養成籠中雀,可我寧願死,也要自由。」
那夜,他二人的話隻到此,無人再續,阿饒的自由終成了可望不可及的鏡中花。
第二日再啟程,阿饒還是被安置在那駕華貴的車輿裡,眼下,再無繩索相困,她差點死了,卻隻換得了狹小的自由。
「世子嬪,太醫進來換藥了。」過午,白桃小心提醒後,方讓太醫入車輿。
太醫小心進去,一直跪在狐毛上,不敢看阿饒一眼,那張煞白的臉,猶如半死的人。
「大人,疼得很……」阿饒眼角有淚,含著血絲。
太醫已換上新藥,小心包紮著,小心回:「已給世子嬪用過止疼的麻沸藥。」
「那煩請大人多用些劑量,也好讓我安睡一些。」車輿內,阿饒確實疼得時時刻刻都在呻吟,這樣顛簸的條件,及日夜兼程,實在不是養傷的正經日子。
白桃在外仔細聽著對話,這些皆是要回給世子爺聽的,世子爺把世子嬪當寶貝一樣看著,可二人置的氣太久太重,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白桃盼呀盼,直到盼到竹郊,仍不見好。然再翻一日,就到長隱了,她不曉得,都這樣了,為何世子爺非要帶著世子嬪,送她回辰王府,自己也鬆快些。
阿饒自受過這份罪,每夜裡,皆是在李承業的帳中換藥,過夜,
白桃明明告訴李承業,世子嬪疼得厲害,可當著李承業的麵,無論是換藥,還是包紮傷口,阿饒皆扭頭不哼一聲。
李承業看著阿饒腕上的傷,一日比一日裂得更深,膿血腐了旁邊的肉,他不是沒有過思量,然而,終無法許她好好養傷。
阿饒咳,血湧上來,浸紅了棉紗,帳中的人皆看到殷紅,本剛剛包紮完的太醫委婉嘆氣,李承業的臉色又變暗了一層。
「夜裡,世子嬪恐會發熱,便給她服這個。」太醫走時叮囑白桃,可白桃隻當是為李承業聽的。夜裡守在世子嬪旁的,隻有世子爺。
夜更深的時候,阿饒睡得半熟,耳邊,全是帳外火把燃焰的聲音,她翻身,背的滾熱灼了旁人的手。
李承業探手到額頭,被阿饒的埋頭拒了。他夜夜和衣在她身旁,做著別的男人皆做不到的事,隻看她看得入神。
阿饒輕輕把手腳伸出被,嘴裡含氣溫吞,吐出來時,伴有細小的「嗬」聲。李承業知道,她疼得厲害,卻又不願他聽見呻吟。
又不丟人……
李承業霸道地翻過那麵背,借燭光,看她一張臉通紅,眉蹙得深,他靠近她的耳,耳尖有餘溫,「阿饒,求我,求我就讓你好過些。」他也若是阿饒求他,他會不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