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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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大家心事重重地從羲和祖地中出來,出來時陽光直照,甚至熾熱到了一種晃眼的程度。

人族沒心思多留,覺得留在這個地方如芒在背,很快,陸塵就上前朝薛妤等人打了個招呼,看神情,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我們這回去還有得一頓鬧,就先走了,等三月份鄴都辦大事時,我再上門討兩杯酒喝。」

薛妤俏臉含霜,隻是點了下頭,溯侑給足每個會上門見證他與薛妤大婚的人麵子,微微提了下唇角,清聲道:「去吧。」

「人族這次,不死也脫層皮。」看著陸塵等人急速遠去的背影,不知是誰頗為感慨地說了句:「排名前一百的世家門派,至少有一半暗中做了動作,一個個清算下來,人族實力銳減。」

「等著看,這一行人回去,不出半日,那些家族就跟打洞的耗子一樣開始抹除痕跡,假證清白。」

「有用嗎?」薛妤回頭看了眼矗立在雲層間,一眼望不到邊際,如長了一輪綠色汪洋般的樹影,冷然吐字:「一個都走不掉,我親自去捉,敢邁一隻腳,罪加一等。」

善殊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心裡也不是滋味,她溫聲道:「我也是這樣的想法。聖地派人過去,他們未必自覺,多有不從,事情到如今這一步,對比真正承擔了因果報應的人來說,他們確實無冤可喊,無情可恕。」

「你們去。」蒼琚挺著月匈膛進去談條件,結果條件沒談下來,還被扶桑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地加重了身上蒼生的擔子,他怏怏地掀了掀眼皮:「扶桑樹枯死前,會將太華與這片天地所有的死氣帶走,我得回去守著天池,還有得忙,沒法和你們一起。」

太華的特殊,諸位聖地傳人早就見識過,紛紛表示理解。

薛妤聽完這話,抿了下唇。

這棵生於天,長於地的聖物,在枯死前,像個樣樣不放心的溫和長輩,替他們考慮到了長久的以後,恨不得散盡家財,將身上所有可利用之處都利用起來。

萬物於衪而言,都是稚子。

在他們一行人踏上仙橋立刻此地時,身為羲和聖子的季庭漊突然心悸,他循著某種角度驀的望過去,頓時心跳都漏了一拍。

隻見古殿的台階上,遙遙站著一個麵帶濃霧的纖長人影,穿著裡三層外三層的繁復衣裳,長發高高束起來,像往下倒流的泉水瀑布。

跟扶桑樹給人的溫和,雋永不同,祂顯得清冷,透著種不彎不折的肅正。

季庭漊脊背微彎,遙遙行以一禮,朗聲道:「拜見聖祖。」

不是扶桑樹,那能被稱為「聖祖」的,隻剩個天機書。

麵對這種動輒數萬年,汲取天地之力,得天道默認而生成的生靈,就算沒有親近之心,也讓人打心眼裡敬畏。

其他人跟著展袖行禮。

天機書袖袍微動,一卷金色的卷軸如落葉飄飛過來,精準地落到薛妤手中,聲音空靈縹緲:「攜吾之旨意前往。」

至此,聖地傳人才出羲和,就分為了兩波,一麵向南,一麵向北。

妖都的人也沒走,九鳳眯著眼看了眼天上的艷陽,站到了薛妤這邊:「一起去吧。」

妖都也不能什麼都不敢啊。

薛妤等人通過傳送陣,當天下午就到了人間的三洲五城,這裡是人族極端強權最泛濫的地域,也是昔日裘桐悉心培養的重心所在,三洲五城連帶四周二十幾座城池中,人間強大的門派占了一大半。

殺雞儆猴,薛妤挑了其中最負盛名的一家,這座門派坐落在群山中,山澗叢林中仙氣飄然,宛若聖境,隨著前往聖地的人族天驕回來,扶桑樹的意思很快傳遍了各家。

他們提心吊膽,嚴陣以待。

得知扶桑樹即將枯死的消息,許多人族久

不出世的大能紛紛沉默,唏噓之後,就是一種深重的惘然與歉意。

也有另一些參與過此事的,生死與榮耀關頭,扶桑樹的枯萎好像成了一線生機。

人族是有實力的,若是沒了扶桑樹的震懾,他們可以聯合起來與聖地抗衡一二,在這個關頭魚死網破,除非想引發新一輪大戰,聖地不會願意的。

薛妤去清算的那家,就是後者的心理。

生死麵前,誰管道義。

他們做足了準備,薛妤,九鳳,善殊等人才一踏步進去,裡麵就開了護宗大陣,音靈隨手揮開斬到麵前的銀光,十分不能理解地道:「和薛妤對戰,用陣法?」

怎麼想的。

九鳳環月匈而立,都沒打算出手。

薛妤手掌往半空一張,而後根根握攏,數千根陣線倒飛而出,精準地橫插進泥濘的陣眼中,下一刻,天地間好像碎了一麵巨大的玻璃,哢嚓的破裂聲延綿不絕。

數十名衣袖翩翩,白發蒼蒼的老者出現在幾人麵前,為首的那個麵色陰沉,看著薛妤道:「鄴都殿下,如此咄咄逼人,不好吧。」

「天倚宗已經決定如此了?」善殊朝前踏出一步,她皺著眉,道:「不為後人想想?」

為首的老者其實心裡也沒底,他們可能打不過麵前幾個,但要逃出去,苟且偷生,不是沒有辦法。

他們真正怕的是扶桑樹,那是絕對無法被阻攔的存在。

但扶桑樹要死了,也可能在和他們談完話之後就已經死了。

一切說不定還有轉機。

薛妤卻沒打算說很多,她逐一掃過這些人的嘴臉,就明白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經過對抗魅的那一戰,徹底領悟蒼生陣的陣意,她在靈陣師一途,幾乎已經抵達了最盡頭。

此刻,她並沒有多說什麼,用的也不是三地盛會和崤城之戰的招數。

浩盪凝練的靈力在她手中聚成了一把古樸的弓,自動搭上去的箭箭身抽長雪白,她就這樣隔空瞄準了當先一人的額心,在某一刻,猛然鬆開。

難以形容的炸裂聲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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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老者眉心直跳,他後退,往自己身上疊加諸多防禦靈寶,速度很快,但又不夠快。

眨眼間,那支箭矢便追到了眼前,輕而易舉地切割著他的靈力護罩,而後嵌入靈寶中,速度緩下來,但仍在堅定地深入,直到最後,「咻」地直入右眼瞳仁,將他整個人重重釘死在背後的山頭中。

這一擊的力量,看得九鳳和音靈同時側目。

薛妤沒理會旁人,她就是這樣一箭又一箭橫掃過去,乾脆利落,像個盲目收割人命的劊子手。

看著看著,九鳳就笑了一下:「我還真以為,你們聖地傳人個個都是心善的老好人呢。」

其實不怪她這麼說,聖地傳人在很多時候,確實是這樣一種形象,總是忍無可忍時,才想著出手。

但薛妤顯然不是,她太能分清楚什麼時候該善,什麼時候該惡。

即將接管鄴都的皇太女,絕不止有聖地傳人柔軟的心腸,同樣有鐵血的手腕,果決的意誌。

這邊塵埃落定之後,薛妤袖中的小小卷軸自行飛出,它躍入雲層,徐徐展開,無數道金光淌下來,遠古,現世,兩場無邊浩劫,扶桑樹自攬因果,為這世間做的一切,隨著金光的流動嵌入每一個人的記憶中。

無數人有所觸動,抬頭望天穹。

天穹上,卷軸小小一張,卻像是囊括了天地,不論身處何處,任何人隻要抬頭,便能清楚地看到上麵的兩個字。

——不赦。

為一己之利,罔顧他族存亡者,不赦;事到如今,不知悔改者,不赦;一味遮掩

,顛倒黑白,抹除事實者,不赦。

望著這一幕,所有參與崤城幕後準備的老者如遭遇當頭棒喝。

或許從前都是扶桑樹出麵,天機書隻負責頒布各種任務。他們忘了,這世間有兩大聖物。

「將遠古時的影像都放出來了。」九鳳望著這一幕,道。

這一舉動無疑也在說,會因為於心不忍而屢次出手的聖物不在了。

於是這世間生靈更需時時自省,思索接下來的道路該怎麼走,往哪走。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自然規律。

====

這場針對人族的清算,持續了足足三四個月,其實也不隻是人族,聖地與妖都也紛紛開始自查,所有陰暗的,不可見人的角落通通被連根拔起。

薛妤和溯侑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即將到來的君主大典和大婚之禮,兩位當事人都沒時間,天天外出,隋瑾瑜和隋家十幾個兄弟姐妹乾脆搬來了鄴都,和他們人一起來的,還有浩浩盪盪數百個巨大的箱子。

揭開一看,裡麵全是碩大的東珠,疊放的鮫紗,令人目眩眼花的各種稀奇珍貴物件,鄴主開始還端著,沒過一段時間,整個鄴都的生活水準都得到了提高。

鄴主天天喝的茶都在不自覺中換成了最頂級的瓊山玉露。

徹底沒話可說,這兩人的大婚禮,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就是要往大了,往熱鬧了辦。

錢不是問題。

真不是問題。

比鄴主過得糟心的是和溯侑搭檔行走人族各地清查清算的路承沢,季庭漊,陸塵幾個。

一日,他們去糾查山海城附近的數十個城池,發現了之前摻和崤城之戰的幾個大宗門的漏網之魚。

這些老東西狡猾,見勢不對的第一時間就遣散了宗門,聚在一起隱姓埋名混在人海中過起普通人的日子,因此查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

雙方很快打起來。

五個人對二十幾個,還不能誤傷城中住民,這無疑讓他們束手束腳。

比這更令人生氣的是,隊伍中有兩個人並不太走心。

還是最厲害的兩個。

眼看對麵為首那老頭臨死前反撲的一招掃過來,原本可以截住的溯侑愣是隻輕飄飄擋了一下就飛身退開,之後便是蒼琚,他也跟見了鬼似的閃了下。

剩下近期當牛做馬為人族贖罪的陸塵瞪著眼,沒辦法,生生架住了這一招,被炸得連退數十步,閃開一道令人逃竄的口子。

就這樣,半個時辰能結束的事,他們足足打了三個時辰。

對麵都懷疑自己在被溜著玩。

「你們兩個到底什麼意思,針對我?」陸塵喘著氣坐在一邊,臉上布滿狐疑。

要說他不了解這兩位的實力還好說,但溯侑出手是個什麼水平,蒼琚正兒八經和人打起來是怎麼樣子,他不止見過,還親自領教過。

這一場打成這樣,說出去都沒人信。

也不是說他們不乾正事,該打的時候他們一樣打,但就是格外謹慎,特別是溯侑,像是在杜絕一切危險的東西靠近,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這種直覺太離奇,陸塵不敢置信。

「不是針對你。」季庭漊雙目無神,他痛苦地搓了一把臉,道:「這兩個,這段時間都這樣。」

溯侑倚在樹下,慢慢擦著濺上了鮮血的手指,笑起來時眼尾拉長:「理解一下,我不能受著傷當新郎。」

蒼琚是另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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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著下巴,和靈符另一頭的女子有一搭沒一搭說話:「我一點事沒有,半塊皮沒破,你別給我整那些膽汁一樣的藥。秦寧寧,你有這折騰我的時間,做點別的事也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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