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宮闈亂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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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漾本想盡快畫完,再不進公主府,但他如今被擾得滿心怒火,畫得就慢了。

寧姝「哦」了聲:「彩鳶,讓人不準再去西南邊,下次要是因這種事擾著殷公子,這蹴鞠賽就取消。」

彩鳶應聲是。

殷漾卻皺起眉頭,愣在原地。

寧姝聲音平直,沒有其它情緒,問:「你還有事?」

殷漾回過神:「無事。」

他以為,按外頭傳的公主的脾氣,沒那麼容易幫他解決這個問題,他前幾天罵得有多狠,自己也清楚,公主睚眥必報,從剛進公主府,他一直在等她找茬,也做好這個準備,結果,她連這種事也沒有為難他。

算了,這是好事。

誰要和這種輕浮、無恥、驕奢淫逸的女子扯上關係。

殷漾揮開腦中疑惑,一邊極速揮動畫筆。

另一頭,寧姝倒是好奇起殷漾的畫,聽說他一幅畫能賣三千白銀,雖有賑災義賣的主觀因素在內,但在這個世道,確為天價,何況他這麼年輕,假如有一天殷家家道中落,他光是賣畫,就能養活一家子人。

這樣的畫,不看白不看,還要帶著鶯歌去看。

寧姝打開麵板,手指在主線【飛鶯】上點點,敲係統:「如果我沒猜錯,飛鶯即飛鷹。」

係統聲音溫柔:「你可以去商城看看,有關主線支線釋義刷出來了,隻要50個積分哦!」

寧姝:「就算降價到5積分,你覺得我會買嗎?」

係統:「嘖。」摳門俠的稱號不是白得的。

寧姝繼續分析:「如果隻知道傻傻刷人家好感,估計很難加,一個飛字,就是提醒玩家,還要刷他的眼界、感知,乃至心境,方能助他翱翔於空,我說的對嗎?」

係統:「不對不對不對,都錯了!」

寧姝肯定了:「我明白了,就是對了。」

係統這小性子,她激了它一下,如果她猜錯,它應該會幸災樂禍叫她快買釋義,反之她猜對,它隻會惱羞成怒,比如現在這樣。

係統:「……」老底都被掀出來了,給孩子留一條底褲吧。

確定後,寧姝去菡萏院提鶯歌。

少年身著白袍,眉宇雋秀,周身氣質清軟,他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能感覺出他這兩天過得很安和,直到看到寧姝,臉上浮過一絲不知所措,隨即掩飾起來。

他坐著比她矮,寧姝低頭,手指撫扌莫他臉上結痂的傷口,問:「還疼不?」

鶯歌搖搖頭。

寧姝又說:「回頭我讓人送來玉肌膏來,你這張臉可不能留下疤痕。」

但若真的在意,怎會等到這時候才想起來,這事兩人心知肚明,沒拆穿罷了。鶯歌低垂眼睫,輕應:「多謝公主。」

寧姝捏捏他的臉頰:「真要謝謝我,陪我去做一件事。」

西南邊的牆壁,塗上底層祥雲山脈,最前麵的一隻神獸已經畫好,看來,殷漾畫的是很常見的五神獸下山送福。

整體畫作還沒好,已能一眼能看出其精美。

殷漾不在,寧姝問一旁侍立的小童,才知道他去解手了。

寧姝指著牆:「還沒畫好呢,咱們將就看看。」

鶯歌仰頭,許久沒說話。

寧姝牽著他往後走幾步,能更清晰地看出那神獸的模樣,她問:「如何?」

鶯歌:「很漂亮,」他讀書少,不懂還有哪些詞匯能形容心底情緒,隻看著那神獸,疑惑,「這是……麒麟嗎?」

寧姝笑了:「呆子,那是獬豸。」

「獬豸?」

「獬豸代表執法公正公明,是一種瑞獸。」寧姝解釋。

她扌莫著下巴,殷漾在公主府畫的第一頭神獸是獬豸,多少有點諷刺公主府的意思,這人脾氣真剛。

還好他隻要不跳不叫,畫完後,他們很快就沒交集。

聽說是獬豸,鶯歌雙手合十,對著它一拜。

想來心裡十分崇尚公正公明。

不遠處的假山,殷漾靠在假山上,他回來時,寧姝正給鶯歌解釋獬豸是什麼,他還聽到那聲溫柔的「呆子」,頓覺渾身雞皮疙瘩湧起,一陣惡寒。

草包公主,就隻能在南風館樂師前裝裝墨水。

為了不給自己找罪受,他要待到他們離開再回去。

他心裡無趣,便默背詩經,忽的,隻聽那草包公主說:「你也別拜了,拜這種獬豸沒有用。」

鶯歌:「為何?」

寧姝仰視牆壁,她嘴角掛著淺笑,搖搖頭:「聽過畫龍點睛麼?」

這種小故事,鶯歌有所聞,他點點頭,寧姝又說:「這頭獬豸,就缺了『眼睛』。」

「眼睛?」鶯歌盯著獬豸,它威風凜凜,那雙眼睛明明炯炯有神……不對,公主殿下說的眼睛,好像不是真實的眼睛。

寧姝又說:「是了,光從外形,這獬豸無可挑剔,細節完美,姿勢優雅,但,或許是作畫者不上心,它的神韻被破壞,空有形,而無神。」

鶯歌聽得雲裡霧裡,但在寧姝的話過後,他倒是品出一點滋味,這頭獬豸似乎和凡間獸類一樣,也沒那麼神威。

假山後,殷漾手指緊緊攢在一起。

這獬豸當然不夠,他隻拿出六分技巧,卻半分心力也沒用,打一開始,他認定畫在公主府的東西,不配他用心付出。

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直接戳穿,卻是另一回事,何況是他這麼瞧不起的人。

他麵上火熱,有惱,亦有羞。

最後,殷漾花了極大氣力,才強迫自己不要出去,和這公主對峙,眼不見心不煩,他放輕步伐離開,在後園四處轉轉,但又被蹴鞠的聲音吵得不得安寧,灰溜溜回來後,公主和那個樂師,早就走了。

殷漾長吸一口氣。

奇怪的是,之前侍立一旁的小童,卻拿著畫筆攪動顏料。

小童是殷漾從殷府帶來的,性子有點懶,殷漾隻有站在梯子上作畫,需端茶倒水時再使喚他,難為他竟然在攪動顏料,這般顏料才能保持最好的狀態,不用他再費力攪回來。

卻聽小童抱怨:「三公子,公主事真多,方才她叫我攪動顏料,好像說什麼礦石顏料,放久它顏色會沉下去,叫我攪到你回來,可累死我了。」

殷漾:「你現在在公主府,管好你那張嘴。」

小童嘿嘿一笑,又問:「公子?你剛剛乾啥去了啊,拉肚子嗎?」

殷漾皺眉:「閉嘴。」

他抬頭看自己畫的獬豸,即使不願意承認,但陸寧姝,好像並不全是個草包。

驟然之間,前兩日寧姝對他說的話,隱約在耳畔響起:

【以你的才華,留名青史的方式是公主男寵,多可笑。】

似乎也不全是譏諷。

至少聽完這句,他尋死之心徹底歇了。

殷漾看著自己落筆畫錯的一筆,煩躁地「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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