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枯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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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冬蕭肅,灰厚的雲層露出微光,幾乎被淹沒在藥草之間的小靈芝也隨之亮堂許多。

蕭猊掌心微彎,護著這株小靈芝久久不言,沉默地感受著心髒傳遞出來真實又清晰的痛楚。

冰天雪地裡,蕭猊因承受這份痛,身體密集的滲出汗液,鴉黑的羽睫帶一點濕意。

直到湧起的陣痛猶如潮水退散,蕭猊注視掌心裡的小靈芝,啞聲問:「你……是不是很疼。」

這份疼會彼此密切的相連,所以靈芝疼,他就會疼。

微微歪曲塌在泥土的菌柄安安靜靜的,蕭猊有些不忍看它。

記得那小藥人神色雀躍地比劃著叫他編靈芝時,蕭猊編出來的靈芝合他的心意。

草編靈芝傘蓋飽滿,胖實,菌柄一握,有他半個掌心充實,憨態可掬。

哪像眼前這株,菌柄已不及小指粗細,微微乾癟,軟塌塌的,可憐得他不敢多看一眼。

撥開的雲霧逐漸合攏,小雪飛舞。

被太師府暗衛攔在後山的眾人,看見那權勢橫貫朝野的太師,半蹲在一簇草叢間,掌心合在泥土上,仿佛在護著什麼。

雪花緩慢落在他的發端,積聚在狐氅上。

其中一名黑衣暗衛火速拿了把杏花白的油紙傘,走到蕭猊身後撐開。

他看見他們主子竟在嗬護一株……奇怪的菌柄?

這幾月送往太師府的靈芝不可勝數,雖然奇形怪狀,形狀殘缺,但株株飽滿圓潤。

若非眼前的菌柄栽種在靈芝山,暗衛看一眼都不看確認這是一株靈芝的菌柄呢,和其他靈芝差得實在太多了。

暗衛忍不住出聲:「太師,風大雪大,您要不找個地方暫時回避,這兒我來看著。」

蕭猊神色稍有恍惚。

他抬頭環望四周山上的皚皚白雪,一時間竟不知道拿它如何是好。

是需即刻鬆土幫它換個地方,還是……

不由蕭猊多想,被暗衛阻擋在遠處的梅若白揚聲說道:「太師,那株靈芝生長極其不易,它好不容易生根紮穩,若您執意將它移走,是死是活便無人知曉了!」

蕭猊走出傘底,吩咐暗衛留在原地給靈芝遮風擋雪。

他神色如冰雪冷寒,步行間帶起狐氅上的雪花飄飛。

蕭猊站在梅若白麵前:「梅大夫,念你為本官看病七年,本官隻問你一句,為何私藏靈芝。」

梅若白唇角緊抿。

他知太師府的人做事無需講理,眼前的男子,隻言片語,一個動作或者眼神,都能輕而易舉地掌控一個人的性命,可他此刻不知為何,竟有些氣得想笑。

「太師,梅園種養靈芝種數年,若趨權附勢,您見到的就不是今日的我。」

梅若白坐在輪椅上,迎視蕭猊的目光:「如果我沒記錯,太師府隻發了告示重金尋賞靈芝,可沒有強求將全天下的靈芝收歸太師府。」

他一頓,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靈芝犯了什麼滔天罪孽,太師府寧可錯拿不肯漏餘。」

梅若白擲地有聲,目光直視前方,宛若雪中屹立的修竹。

他深知自己說的這番話會觸蕭猊怒火,但他這些年為對方調養身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假若蕭猊不分形勢善惡,這與佞臣有何不同。

梅若白一番話觸犯了蕭猊,卻激得他有些失神。

靈芝……

靈芝哪裡有罪,他如此急忙的尋它,怎麼舍得對它不好。

蕭猊收起神色,微微哂然:「梅大夫所言不無道理,既然如此,念在梅園為我太師府做事幾年,從今日起,這園子就封了吧。」

梅園封鎖,園內上下人心惶惶。

後山有這麼一株讓蕭猊心心念念找了那麼久的靈芝,他拿它不知如何是好。

想把它帶回太師府,梅若白的話卻叫他心有顧忌。

因此蕭猊隻得將靈芝留在原地,他暫留在梅園。

蕭猊留在梅園沒想好要怎麼做,隻是找了許久的靈芝終於找到,便依著心思,先留在梅園,至少想看它一眼時,能即刻看到。

蕭猊不喜府內人多,因此梅園原有的藥童小廝都叫人遣散出去了。

整座梅園由暗衛嚴密把守,太師府來了幾名日常伺候蕭猊的奴才,劉總管當夜也帶了不少東西乘馬車趕到梅園。

蕭猊暫時居住偏院的一間屋內,正院房子更好,可視野範圍看不見後山。

偏院有幾處房子恰好正對後山靈芝園的方向。

蕭猊要住偏院,劉總管當場就親自帶人重新收拾房間,許多從太師府帶來的家什重新一一添置,怕屋子太小悶著他們主子,劉總管命工匠將可以觀看到後山的幾處屋子打通相連。

一番趕工,深夜院子掌起明燈,寬敞的居室紗幔漂浮,屋內溫暖,厚重毛絨的獸毯延至床榻,淺淡的安神香裊裊浮動。

案頭擺置幾本蕭猊平日喜歡看的書籍,室內隔有廳,茶間,書房,視野最寬敞高闊的一處,正對那後山靈芝園,皚皚白雪,寒風呼嘯。

蕭猊從後山回到院子,劉總管替他取下已濕潤大半的狐氅,抖去雪花,連忙招人把熱水熱食備好。

簡單浴洗完畢,蕭猊往胃裡墊了些小食,喝藥湯。

他走到可以觀望到靈芝園的位置,眸光越過軒窗,靈芝園內安排了護衛隨時把守,立起幾盞燈,光線溫暖昏暗,靜謐地籠罩著小靈芝生長的範圍。

短短一夜,梅園的主人強行換成了太師府的主子,梅若白連同他隨身的小廝,都被封在正院裡,沒有蕭猊的示意,無人出入這座園子。

********

正對梅園後山靈芝園的院子,早早就掌燈點明。

沉重的紗幔掀向兩側,廣闊的窗外可清晰瞧見靈芝園那一簇溫暖的光線。

蕭猊站在榻前,小奴才伺候他寬衣洗漱,垂落的烏發隻用一根玉色般的發帶束起。

男人長身玉立,品貌非凡,宛若九天神祗,絲毫看不出是那位滿朝懼怕,輕而易舉就落下生殺大權的蕭太師。

蕭猊走到窗簷後,靜靜注視靈芝園,飲過劉總管端來的參湯,便步行至門外。

小奴才手腳利索地給主子披上金絲雲紋相間的大氅,蕭猊沒叫奴才跟行,自己拿了把遮雪的傘,背影逐漸沒入後山的方向。

負責看守靈芝的暗衛將地方保護得很好,周圍的積雪都被除得乾乾淨淨,架了個敞棚,護衛在敞棚外,保棚裡生長的靈芝不受風雪侵擾。

蕭猊走進敞棚,蹲下看著眼前這株細小,模樣惹人心憐的小靈芝。

他低聲自語:「怎麼小了那麼多。」

色澤也有幾分變化。

彼時靈芝顏色偏灰,帶些許微白,圓潤有光。

而隻剩菌柄的小靈芝,菌柄灰沉,黯淡無光。

蕭猊碰了碰菌柄:「快些長好。」

若他還有機會化出人形,蕭猊願意讓這株靈芝責罰自己,而非長在土裡沒有回應。

梅園封閉,蕭猊在園中留了幾日,連早朝都沒去,以身體抱恙為由推了。

小皇帝及部分權候差人私下往太師府送藥送禮,蕭猊不予理會,暫居在梅園內看靈芝。

日子一久,堆積的公務就多了不少。

這日蕭猊坐在案頭前批寫公文,麵前正對後山靈芝園,眼乏時便抬頭望向園子小靈芝那處。

劉總管端熱茶點心進屋侍奉,瞥見主子起色不錯,心安許多。

自太師找到靈芝住進梅園後,夜裡睡眠的時間多了些,還安穩不少。

後山那株細細小小的菌柄,當真比任何珍奇藥材,稀世寧神香料管用得多,他們主子的心藥,竟是這麼一株小小的靈芝啊。

「太師,溫成幾人在廳外候著,想見您。」

蕭猊輕飲一口雪山銀針,眉心幾分疏懶倦色。

「讓他們等著。」

幾個心腹等待期間,蕭猊撇下案頭上的公務文書,迤迤然走向後山。

今日無雪,微晴,風比較大。

靈芝園包圍起來的那處,雖有敞篷遮風,小靈芝仍輕輕地搖晃,非得蕭猊用掌心護在它周身擋護,才停止晃動細小菌柄。

蕭猊看著沒什麼變化的菌柄,極低的嘆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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