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擁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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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思院內觀賞池上的冰破了,水麵升漲,加之近些時日開始倒春寒,春雨綿多,偌大的景池漫出數條錦鯉。

天色蒙蒙泛灰時,院子裡來了幾名小奴才。

奴才們輕手輕腳地收拾從池中溢出來的錦鯉,微小的動靜宛若鴻鳥輕掠,沒給院子的主人帶去一絲驚擾。

蕭猊掀開軒窗後的紗幔,窗外一派融融春景。

他垂眸,注視瓷盆裡安靜生長地小靈芝,指腹碰了碰它又長大些許的菌蓋。

小靈芝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蕭猊每日睡前都會剖新鮮的血液澆灌,吸取了心頭血的靈芝,灰白的色澤仿佛透露幾分微紅,飽滿濕潤,絲毫看不出菌柄早時乾癟枯萎的模樣。

蕭猊淡笑,說道:「今日給你換盆,它已經配不上你了。」

不久,劉總管就送來了兩個精致花盆。

產自南海的千年金絲梨花木與婀婆國的千年白玉石已被巧匠造成兩個精致古典的花盆,蕭猊好心情的拿起其中一個,比對之後,將瓷盆鬆土,動作輕緩地把小靈芝的根連帶包裹的泥土移植到金絲梨花木的花盆當中。

他托起花盆,忍不住又碰了碰小靈芝的菌蓋,眼眸流轉幾分喜愛之意。

劉總管清了清嗓子,適時出聲:「太師,楚公子想見您。」

蕭猊嘴角笑意隱去:「讓他等。」

劉總管領了話離開,蕭猊愛憐地扌莫著靈芝飽滿鮮嫩的菌蓋,喃喃說道:「若都像你這般聽話就好了,小靈芝,你說背叛過的人,該不該死。」

蕭猊午時後才迤迤然地去了燕郊一地。

山地僻靜,四周遍布五行奇陣,駛入的華麗轎輦很快消失在朦朧的煙雨青霧當中。

轎輦停在一處幽深的園子內,小奴才掀開玉簾,恭恭敬敬地迎接主子。

霧藍素衫的人影徐緩下車,蕭猊步入內閣,廳內的男子似乎已等候他多時,連忙迎到跟前。

「師弟,終於把你盼來了。」

男人麵容周正,看出來最近消瘦不少,臉骨都凸了出來。

蕭猊不著痕跡地避開男人的觸碰。

「近日忙。」

蕭楚看著落空的手,訕訕一笑。

「師弟忙到和為兄都變得生份了。」

蕭猊盤膝慵懶而坐,窗外小雨,室內爐火正燒陳酒,酒香清冽,還未入喉就知此乃佳釀。

他拿起白瓷酒杯放在指腹把玩,目光似笑非笑,看著蕭楚也沒說話。

蕭楚坐在另一側,雙手規矩地疊放在膝前。

蕭猊從不缺耐性。

一炷香過去了,蕭楚發髻滲汗。

蕭猊將酒倒了兩杯,一杯慢慢推給蕭楚。

「師兄先請。」

蕭楚乾笑著回拒:「師弟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自當由我這個做兄長的先敬你一杯。」

蕭猊垂眸,搖頭笑了笑,抬頭毫不猶豫地飲盡杯中酒。

閣內置瓷白盆器,栽植的正是蕭猊回來不久後差人送到蕭楚手裡的天羅仙蘭。

天羅仙蘭由域國進貢,花葉聖潔,宛若天山白雪,品種珍貴。

宮裡頭太後那有一株,剩下的這株,蕭猊送給蕭楚。

他晃了晃杯子裡的酒,說道:「師兄將這株天羅仙蘭養得不錯。」

蕭楚笑道:「它比後院的那些花草容易栽種多了,雖然名貴漂亮,卻不嬌氣。」

蕭猊輕抬手,杯中酒一飲而盡,餘光瞥見蕭楚閃避的視線。

他懶懶靠在椅背,酒水洇濕了蕭猊因長久取血而顯得微微發白的唇。

他將杯之置在虎口把玩,漆黑深邃的眼眸細光流轉,高深莫測。

「酒是好酒,就連這青玉仙琉杯,也是獨一份。」

爐子內的火炭一聲炸響,蕭猊溫和地將青玉仙琉杯輕放,笑著說道:「師兄該不會以為我還會著第二次道吧。」

蕭楚低頭,如無其事道:「師弟何意?莫非是就不合你的心意,還是……」

蕭猊嘴角一彎:「怎麼,莫非師兄還沒有想明白?」

他撐起下頜:「師兄可是沒想好如何找借口,以此糊弄我禪心飄雪不是你抹在酒杯上的?」

蕭楚猛地抬頭。

蕭猊手指抵在下頜前,眼波含笑,卻叫人毛骨陰悚。

「我沒死,師兄很失望吧。」

蕭楚勉強牽出一抹笑,往後退幾步,臉色蒼白。

「師弟說的什麼話,我請你來喝酒,師弟卻說什麼禪心飄雪,此話何意?還有……我、我沒對你下過毒!」

蕭猊目光憐憫,卻無絲毫情分。

他看著蕭楚慌亂的臉色,口口勿平淡:「我中毒醒後不久就有了證據,師兄可知……為什麼我回到燕都第一時間差人把你送走,」

蕭猊笑笑:「還不是怕控製不住自己。」

「此地雖然幽僻,但隻要師兄乖乖永遠地留在這裡,我保你一生錦衣玉食,悠閒安逸。」

他恍若嘆息般一頓:「可師兄為何要急著見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

蕭楚臉色驚變,嘴邊欲出的話全部哽在喉嚨。

蕭猊眉眼柔和,俊美的臉孔在飄起的紗簾下顯出幾分陰冷沉靜。

蕭楚脊背冰涼,他一退再退,直到整個人抵在紅鼓敲麵,渾身脫力般撐著鼓槌勉強穩住身形。

他舔了舔唇,寬袖下的手指捏得泛白:「師弟的意思是……是要殺了我?」

蕭猊微微彎起唇角,指尖把玩的青玉仙琉杯似無意手滑般落在地上。

他目光悲憫,素衣配簪,若仙高潔,手段卻如地獄修羅,殺人不眨眼。

「師兄自幼愚笨,這一次恭喜你終於猜對了。」

蕭楚厲聲打斷:「不可以!」

蕭猊挑眉,來了興致:「為何呢。」

蕭楚手腳哆嗦,竭力尋求自己活下去的機會。

「師父於我們……親如骨肉,恩同再造,他臨終前囑托過你要一生護我……」

蕭楚喃喃自語,像是找到一劑定心丸,連連點頭:「對,你要一生護我,這是師父要求的,你是師父的得意門生,莫非想違抗師命?!」

蕭猊忍俊不禁,輕拂寬袖。

他悠閒道:「我念師父獨身一人在底下寂寞,早些送師兄過去陪伴,也算盡自己的一份心意。」

蕭楚手臂一抖,渾身汗如雨下。

他再支撐不住,整個人挨著鼓麵直往下滑。

溜進小樓的風將霧藍衣衫吹得微微飄拂,蕭猊猶若俊美謫仙,居高臨下,既悲憫又冷漠地看著蕭楚。

蕭楚顫抖地擦去眼皮沾的汗,咽了咽嗓子。

求饒的話說的再多都無濟於事,他破口大罵。

「你、你不得好死,從小就是如此,師父誇你就罷了,而你無論做什麼事事都要壓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若沒有你就好了,我變成這般模樣都是你害的,蕭猊你為什麼沒有被毒死,為什麼沒有死——」

蕭猊嘴角一扯:「若沒有我,師兄以為自己就會成為蕭太師麼?」

蕭楚有些呆滯,聽到這話,立即點頭,目光狂亂。

消瘦的麵容使得蕭楚瞪大的眼眶更凸,他眉頭緊皺,神情痛苦難過。

蕭楚對蕭猊的情感,從早年幼時的兄弟感情,在兩人截然不同的仕途背景下日漸變得扭曲,又經那些個暗中對蕭猊有怨的老狐狸暗示,對蕭猊的怨恨愈是加深,恨不得他馬上死了。

隻要蕭猊死,蕭楚就可以將他取而代之。

「都怪你,都怪你事事壓我一頭師父才不願意教我,沒有你,我就是這滿朝當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蕭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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