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茫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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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時雨水多,夢就多了起來。

蕭猊淺眠,但他的夢境變得斷斷續續。

最初靈稚不見時,他頻繁的在夢裡聽到靈稚喊疼,一聲聲的,貓兒叫般柔軟,難過而委屈。

那聲音裡蘊藏的極致傷感他聽不得,於是抱緊了,夢就散了。

蕭猊從虛無的夢影醒來時渾身輕飄飄的,睜眼企圖找到聲音的源頭,結果每次都尋覓無影。

後來養了靈芝,蕭猊的視線便極少能離開。

他要時刻看見小靈芝,因而房內每到夜裡都會留一盞微弱暗淡的燈火。輕輕地,很溫柔,靈稚喜歡這些溫柔的東西。

蕭猊養靈芝後,那個靈稚反復喊疼的夢變得很少了。

他甚至夢不到靈稚。

但他想念靈稚的時候,總想做回那個夢。

此刻房中的光線極為昏暗朦朧,

蕭猊給靈芝餵心頭血餵到枯竭,精神有些恍惚。

就算是曾經做過的夢,都不敢想它真的變回了人形。

蕭猊往前湊了湊,隱約嗅到少年發間的藥香,以及微弱的氣息。

他猛然握緊懷裡那截細小柔軟的月要身,屏息凝神,和少年烏黑純淨的眸子對視。

當蕭猊餵養小靈芝時,每每托起花盆都會格外珍視小心,生怕將它摔倒,當成易碎品嗬護。

此刻抱到了真正的靈稚,卻又恨不得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揉進骨血。

良久,蕭猊發出嘆息。

「不是夢。」

春雨淅瀝纏綿,蕭猊的懷裡被少年的柔軟填滿。

這與在霧清山上兩人擁在一塊睡覺時的畫麵重疊口勿合,蕭猊沒有哪一刻能此時充滿了柔情蜜意,愉悅簡直要從他彎起的眼眸裡溢出來了。

蕭猊抱得愈發緊,藥香此刻似乎成為催發欲/海的藥劑。

他完全擁住靈稚,與靈稚耳鬢廝磨,唇邊呼出滾熱的氣息,貼在對方柔嫩細膩的臉龐上。

正當蕭猊要口勿上靈稚的唇,隻見那兩片柔軟如花的殷紅唇瓣咬得死緊,黑淩淩的眸子虛無茫然。

蕭猊抱得愈緊,靈稚就抖得愈發厲害,麵頰上淡淡的血色悉數退盡。

靈稚呆呆望著蕭猊,似乎在看他,又仿佛沒看見他。

少年的空茫的目光恍若越過蕭猊看到不一樣的東西,貝齒咬在唇上,那麼軟的唇瓣很快就咬破了。

鮮紅的血液沿著靈稚嘴角滑落,落在下巴那道淺淺的美人溝上。

當時蕭猊愛極了這條美人溝,指腹貼在上麵摩挲幾次,少年就會鬧個大紅臉。

蕭猊從溫柔甜蜜的癔症從回神,連忙用指腹擦去靈稚美人溝上的血漬。

「靈稚,靈稚你怎麼了?」

蕭猊抱起懷裡的少年起身,少年雙腿綿軟,沒什麼力氣似的折在他身上。

對上靈稚空茫的眸子,蕭猊心內震了震。

蕭猊甚至忘記使喚屋外的奴才,他起身欲將燈火添亮,卻無法對懷裡的人鬆手。

蕭猊索性抱起靈稚纖小的身子,燃燈火,室內明亮時,他可以將靈稚的眉眼與神態看得清清楚楚。

「靈稚,是我。」

蕭猊坐在床榻,抱起靈稚將人放在懷裡坐好。

少年身子軟得不可思議,意識似乎渙散了。

他不假思索地抬起靈稚下巴,變瘦了,往時扌莫起來肉感圓潤的臉蛋尖了許多,黑淩淩的眼睛更顯大,迷茫渙散的。

蕭猊又出聲呼喚幾次,靈稚方才呆滯地看他,比起懵懂,更像迷茫無知。

蕭猊心裡一緊,握住靈稚細白的手腕,拉起絲滑軟和的被褥將他裹緊,重新擁好。

他低沉徐緩的開口:「我是君遷,你最喜歡的蕭君遷。」

靈稚眼睫垂落,眸光無神。長至腳踝的黑發柔順地落著,他看起來很乖巧安靜,但也古怪異常,似乎認不得蕭猊了。

蕭猊不由握緊靈稚的手腕:「我是君遷,抬眼看我。」

靈稚聽到「君遷」二字,眼睫顫抖。

他整個人發抖得厲害,濡濕的眼睫掀開又再次緊緊合起。

靈稚吸緊促,被握住的手腕開始拚了勁的掙紮。

少年虛弱的聲音像幼貓叫喚。

「疼、疼……好疼,放開我……放開我……」

顫抖的唇不斷咬緊,靈稚的唇角很快滲出細碎的血珠,雪白的手腕子更叫蕭猊握紅痕,膚色蒼白,紅得就更紅,觸目驚心,看起來就像被人用力活活勒出來的。

蕭猊鬆開對靈稚的禁錮,手臂隔著被褥輕摟他。

兩人嚴絲無縫地抱在一起,若在往時,靈稚恨不得把自己全部時時刻刻塞進蕭猊懷裡,而非像此時這般。

靈稚雖然沒有用力抗拒,但沒有正眼看人,對蕭猊的擁抱沒有給任何反應。

蕭猊微怔。

不,靈稚有反應的。

靈稚在顫抖,

少年的手腳和身子雖然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可整個人都僵硬著,顯然沒有因為看到蕭猊而放鬆,他瞳孔緊縮,進入了戒備警惕的狀態。

「靈稚,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蕭猊幾乎以誘哄的口口勿和靈稚說話,希望靈稚能給他一點反應。

「我是蕭君遷,你最喜歡的蕭君遷,還記得嗎?」

靈稚濡濕的眼睫飛快顫動,他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

靈稚翹起嘴角笑了笑,隨即很快抿緊,咬唇搖頭。

「不、不是……」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輕飄飄開口:「君、君遷已經死了……」

靈稚大而無神的眸子望著蕭猊,始終流露不出半分清醒、歡喜的色彩。

蕭猊啞聲,並且試圖解釋。

靈稚整個人猛地往後一縮,他搖了搖渾渾噩噩的腦子,對上蕭猊深邃的目光,眸中顯然充滿了對他恐懼。

他、他不是君遷。

靈稚皺起細致的眉,臉色蒼白,腦子混亂的閃過許多畫麵。

霧清山,他的洞府……他的洞府……

對,對啊,他沒記錯的。

他的君遷在準備和自己成親的那天,君遷……君遷他已經死了。

**********

春末的這場雨再次變得綿密起來,夜色很深了,太師府邸燈火通明。

本該寧謐的靜思院,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惶惶不安。

雨水綿延,風吹得滿院子的花枝亂顫搖動。從門外延至長廊,跪了一地的奴才以及宮裡趕來的禦醫。

跪在門外的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唯恐發出的輕微動靜惹怒太師,連累自己挨幾十個板子。

室內爐火正旺,暖氣融融,空氣中浮動一股清雅寧神的香。

蕭猊麵色森涼地立在廳外,目光從每一位禦醫的臉上掃過。

他的視線一轉,越過屏風,直視從銀綃簾幔無力探出的那隻手腕。

靈稚的手腕子細白瘦弱,仿佛輕輕碰一下就會斷了。

裡頭的太醫診完脈,擦著額頭的汗小跑出來,甫一對上太師的眉眼,猶如喉嚨有索命鈎緊緊勾住似的,渾身哆嗦。

「稟太師,這位小公子脈象奇異,還時有隱脈之相,探似虛火,畏寒,身軀虛軟無力,神思不定……」

蕭猊冷聲打斷:「有沒有辦法救他。」

他冷眸半眯,委婉提示:「至少讓他沒那麼難受。」

這已算是蕭猊最委婉的威脅了。

蕭猊盡量壓抑怒火不遷怒這幫看個病都看不出緣由的禦醫,治不好靈稚他可以不計較,可至少得想辦法緩解靈稚的痛苦。

禦醫連忙點頭:「老臣立刻開藥方。」

蕭猊臉色稍微好轉,走到銀綃簾幔外坐下,握緊那隻虛軟無力的手,試圖讓對方熱一些。

太醫寫好方子,劉總管連忙接過匆匆趕去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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