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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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街一片死寂,百姓和太師府跟來的奴才們幾乎將臉疊在地上跪得死死的,他們不安,

太師抱起來的那名少年抽泣,哭聲沿這條青石街巷散開,仿佛蘊藏了許多難過,幽幽不止,聞者傷心,盡管百姓們並不知曉少年經歷了何等的傷心事。

石板上積了一層水,水光微泛,水麵浮映出太師的影子。

他們餘光落在巷路泛起的水光上,太師的影子一動不動,那名少年被太師珍視輕柔的嗬護在懷中抱起。

百姓們又想,能被太師這等尊貴人物如此當街珍視抱在懷的人,該受到多大的榮寵啊。

備受榮寵的人再如何傷心,應當沒有普通老百姓難過吧,畢竟上層人物的悲喜與小老百姓們的悲喜並不相通,此刻的事也許不過是太師府上的一場小打小鬧罷了。

靈稚滾落的熱淚滲進蕭猊的衣襟,不久,衣襟便濡濕了一塊。

靈稚仍在喃喃:「放我回去,我要回霧清山……」

「這裡不是我的洞府,君遷還在山上等我……」

少年臉色蒼白,眼睫了無生氣地低垂著,蕭猊此刻看明白了。

靈稚在怨他,恨他。

怨他命人傷害霧清山上的那些林獸,恨他的這層身份。

對靈稚而言,他是蕭猊,蕭猊奪走了蕭君遷,他再怎麼告訴靈稚自己就是君遷,靈稚都不會接受的,因為靈稚想的那個溫柔體貼的君遷,在他那日行動時,在取靈芝的那一刻就已經從靈稚的心裡死去了。

蕭猊抱著靈稚從街上走回太師府,直到府邸威嚴的大門關起來,跪滿長長一街的人才抬頭起身,恍然若夢。

劉總管吩咐奴才立刻送熱水到靜思院,又差人去藥房取些金瘡藥來。

他滿頭是汗的望著主子和小公子,自己的活兒也沒落,找兩身適合主子和公子的衣物去了。

室內火爐子添置新炭,奴才們手腳利索迅速,將東西齊齊準備好送往靜思院,趕在太師抱小公子進門前,一切物品置放整齊。

蕭猊坐在椅上,把靈稚從懷裡調了個位置,讓他稍微靠得舒服點。

他啞聲道:「身上的衣物都是濕的,先換件乾淨的可好。」

靈稚眼睫濡濕,他呆滯安靜地坐著,沒有給蕭猊半分回應。

蕭猊點頭:「那本官便當你應允了。」

靈稚渾身輕輕發抖,蕭猊瞥過視線,忍了忍,回頭揭開靈稚的衣袍。

袍子解除一半,靈稚忽然伸手推開蕭猊。

少年踉蹌地從蕭猊懷裡躍下,他腿腳都是虛綿無力的,腳才觸地,膝蓋一軟,整個人便直直的朝下磕倒摔去。

厚實的毯子發出咚的一聲,靈稚的膝蓋在不久前跑上閣樓追雀鳥時就磕到階梯受了傷,此刻傷口重新磕一次,血絲便滲在雪白細膩的肌膚上,靈稚太脆弱了,這點傷使得他的膝蓋看上去猶為驚心。

靈稚接觸地毯不過一瞬,背後男人低嘆,屈膝半蹲在他身側,一條臂圈起他的月要,低頭檢查靈稚的膝蓋。

靈稚的傷口出血,蕭猊沒有迅速抱他起來,防止地毯上的絨毛牽扯到出血口。

且靈稚膝蓋上的滲血口子不乾淨,他摔倒在濕水泥巴混跡的街巷裡,傷口讓滲進的泥沙弄髒了。

蕭猊先動作輕柔地扶起靈稚膝蓋,圈在月要側的手臂在配合這個動作施力,抱起靈稚放在坐塌裡,推高衣袍,疊在他膝上。

靈稚傷口疼,刺痛的膝蓋使得他無法彎曲腿腳將自己蜷縮起來。

兩條纖細勻稱的小腿隻得從半高的坐塌垂直放下,姿勢落寞又乖巧,蕭猊方才被靈稚傷到的那股失落,憤怒,無奈,此時統統化作一聲嘆息。

他對這般的靈稚無可奈何,靈稚聲聲泣訴,雖然沒有嚴厲怨恨的指責他,可就是這樣虛弱的姿態更讓蕭猊心疼難忍,不舍地嗬斥半句,連呼吸都放輕了,唯恐激得他懼怕,又或渾身抽顫不止。

蕭猊拿靈稚束手無策,沒敢妄動他的腿腳。

「膝蓋的傷急需處理,你先坐著等會兒,大夫立刻就到。」

靈稚疊在腿前的指尖捏了捏衣角,低頭不語。

蕭猊見他頭發還濕潤,取下劉總管差奴才送來的浴巾,為靈稚撫起濕發擦拭,觀他咬唇,麵色虛白,動作又輕又快,幾乎在少年又要將自己咬出血前,連忙結束擦拭的舉動。

蕭猊繞到屏風後,目光隔一副雪夜擁燈圖等靈稚安靜下來。

靈稚一見他就渾身激顫,蕭猊撫了撫眉心,片刻後起身,繞過屏風,站在靈稚麵前微微屈膝,說道:「先用熱水泡乾淨腳,大夫馬上就到。」

靈稚往坐塌後的軟墊瑟縮,蕭猊後退:「我不碰你。」

他背過身:「你先自己泡一泡。」

大夫很快趕來靜思院,靈稚見大夫來了,連忙把熱水泡紅的兩隻腳從水盆抽出,膝蓋傷口牽起的疼讓他臉色又白幾分。

他整個人身子一輕,竟又被蕭猊打橫抱起。

在靈稚推開前,蕭猊把他輕放在床榻,退到幾步之外,隔著銀綃簾滿,看不見靈稚的神色。

大夫放好太師府內上好的金瘡藥備用,先給靈稚清理傷口的沙泥。

蕭猊道:「動作輕些,他很怕疼。」

大夫連連點頭,盡管動作很輕了,可有些沙子陷得深,弄出來時靈稚咬唇,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

蕭猊冷著臉把就要倒進床榻的少年扶進懷裡,眼色陰騭地盯著大夫顫顫巍巍上完藥,欲叫下屬將這手腳不知輕重的大夫拖下去罰一頓。

靈稚垂在腿上的手指緊緊捏起,蕭猊話鋒一轉,道:「都退下去。」

大夫忙磕頭跪謝,殊不知正是少年一個下意識的反應救了他。

蕭猊斂起眸色,望著桌上的熱食和湯藥,低聲道:「你吃會兒東西,稍後喝藥就歇下吧。」

他話一頓:「靈稚……你不想見我對嗎?」

此刻蕭猊不走,靈稚就不願動一下,更妄談進食。

除非他用強硬的手段餵給他,可這麼做,充其量隻會讓靈稚剛吃的東西悉數吐乾淨。

蕭猊進退兩難,但他隻能選擇暫退。

****

雨霧潮濕,綿綿小雨一到夜裡又濃密起來。

蕭猊將臥室讓給了靈稚,他則搬到一側的閣樓上,視線正對軒窗,若靈稚想坐在窗後觀雨,他就能看到靈稚了。

自靈稚醒來,蕭猊看見軒窗內燈火明亮,便也無眠。

可自今日起,方入夜不久,對麵屋內的火光很快熄滅,一片漆黑。

蕭猊問奴才怎麼回事,奴才犯難道:「小公子自己吹滅的。」

蕭猊道:「那他是不是沒有休息。」

奴才點頭:「回太師,是的……」

蕭猊微微扯了扯唇角:「他連燈火都不願點明讓我看一眼。」

是有多麼厭惡他,或者恨他?

春雨淅淅瀝瀝,軒窗飄進的水珠冰涼地貼著肌膚。

靈稚裹在衣袍下的身子微微顫抖,卻執意沒從軒窗離開,而是望著外麵這場綿延不停的雨,腦子一幕幕的回放許多畫麵。

醒後,他的記憶便住在霧清山那日之前,無論蕭猊如何說,那些都不是他的回憶。

他知道黑夜裡有一雙眼睛時刻地盯著他看,那個人拘著他,不讓他回霧清山和君遷在一起。

靈稚想起那人俊美陰騭的臉孔,不由瑟縮。

他說他是君遷,這分明在撒謊。

他的君遷就像天上的明月,才不會濫殺無辜,不會露出讓他畏懼的神色。

靈稚嘴角悄悄牽起一抹虛弱的笑,他不知靠在窗上多久,隱約聽到有人正在門外輕扣門扉。

他嚇一跳,外麵的小奴才小聲道:「小公子您睡了嗎?近些日子倒春寒容易涼著身子,望小公子早些休息哦。」

奴才忐忑,這是太師陰著臉命令他過來對小公子說的,太師說小公子一定靠在軒窗外吹風,叫他務必請小公子回床榻裡休息。

靈稚靜靜望著門口的方向,整個人被夜色淹沒,垂首不語。

半晌,奴才露出哭腔,聽那稚嫩的聲音年紀尚小。

「公子,奴才求您盡快歇息吧,若……若您不歇息,明日奴才就要受罰了嗚。」

……

靈稚拖起軟綿綿的步子回到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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