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床(2 / 2)
他好想君遷,他的君遷被這個逼他的壞人殺死了。
滾滾的熱淚落進枕芯,靈稚再次陷入渾渾噩噩的虛無迷茫的夢境裡。
一連三日,靈稚都沒有再見到蕭猊。
劉總管每日會親自為他準備熱水洗漱,吃食豐富,有許多果子。
靈稚吃的東西依舊少得可憐,藥湯也喝得極少,實在餓了就拿幾枚果子吃,吃相斯文緩慢,一枚拇指大小的果子能安安靜靜的咬上許久,劉總管看見都著急。
靈稚其實不是特別想吃東西,他吃果子是因為太想霧清山的一切了,吃果子是為了霧清山的回憶。
因此靈稚本就虛弱的身子因為沒有得到良好的環境靜養而恢復,他變得愈發消瘦,黑淩淩的眸子失去神采,臉蛋瘦尖,更顯的眼睛大而可憐。
這一切蕭猊都看在眼裡,卻無力改變。
他希望靈稚看不見自己時至少能安心將身子休養起來,若他真的想回霧清山……
若真的想回去,蕭猊可以派人安全送他上山。
可如今靈稚拖著這副身體如何能走,蕭猊百般忍耐藏匿,盡量不出現在靈稚的視野內,卻萬萬不會放手讓他離開。
這副虛弱的姿態,怕走不出半個燕都城就會昏迷不醒,他怎麼能順了靈稚的心思。
靈稚恨他已經不止一點,若能讓他留在太師府先將身子養好,別的暫且日後再看吧。
蕭猊想是如此,但在白天時窺見靈稚愈發消瘦的姿態,心中隱忍的陰騭和慍怒也隨之漸深。
太師怒,府中的下人們日子都不好過,戰戰兢兢,唯恐呼吸重了點兒吵到太師被罰板子。
府內上下人人自危,這根緊繃的弦在靈稚睡不醒那日徹底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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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發現小公子醒不來的人,是那日夜裡勸慰小公子歇息的小奴才。
小奴才按劉總管的吩咐,每日都要給小公子送三次點心,後廚做的點心愈發精致,任何果子樣式的點心都有,就是不許做小動物模樣的,說公子不忍心吃。
他給小公子送去點心,沒有瞧見公子纖細虛弱的身影在窗後觀雨,銀綃簾幔後並無動靜,他湊近細看,才發現微微隆起的被褥中,小公子臉色通紅,唇色白得驚人。
小奴才嚇得跑去告訴劉總管,劉總管趕忙叫人去書閣請太師。
蕭猊趕回靜思院時心跳都停了幾拍,散開的銀綃簾幔裡,少年睡姿依舊安靜乖順,卻沒有半分生氣。
他狠厲地瞥著劉總管,劉總管忙道:「已經請大夫趕來了。」
蕭猊冷聲:「去梅園,綁也要把梅若白火速綁過來。」
梅園還未得到解封,被關在院子的人尚未反應,太師府的暗衛就架起他們公子的輪椅,眨眼之間,公子消失不見。
藥童們紛紛對視,反應過來後結結巴巴地喊:「綁、綁人啦——救命啊——」
連人帶輪椅被「綁」走的梅若白氣定神閒,梅園封閉的日子他索性在院子裡看書,往時忙於醫藥不得閒,雖被迫清閒了一段時日,倒沒虧待自己,把曾經想看的書逐一看了。
暗衛功夫深厚,縱使梅若白的輪椅置空飛起,竟也平七平八穩。
他道:「若太師此舉想要草民到府上看診,還請各位將草民的藥箱拿來。」
梅若白看診也不是白看的,自然會與蕭猊談條件。
梅家有先帝禦賜的免死金牌,因而偌大的梅園百餘年安寧無憂,唯有這次受蕭猊刁難。
而蕭猊的確聰明,隻是封鎖了梅園讓人足不出戶,沒有威脅他們的性命,更未傷人,此事若追究,梅園從太師府上討不到好處,還樹立敵人。
暗衛迅速將梅若白送至靜思院,連同他的藥箱,一並完好地放到他身邊。
梅若白視線掃入室內,隻見蕭太師坐在床榻一旁,掌心握緊一雙纖細玉白的手。
那手腕極細,虛綿無力,一看便知身體底子極度虛弱。
蕭猊將注意力轉到梅若白身上,方才從書閣過來時蕭猊身若謫仙,此刻眉眼洇著薄紅,似乎在竭力壓製體內的混亂狂躁。
他啞聲:「勞煩梅大夫,務必救他。」
梅若白身形未動,蕭猊轉會臉注視少年,口口勿恢復平淡,道:「本官該允諾梅園的,自然不會少。」
他沒指名梅若白,而是梅園。
蕭猊心知梅若白在乎的不是一個自己,而是整個藥園,所以他知道該給對方什麼。
梅若白微微一笑:「如此,謝過太師。」
主動威脅蕭猊不如讓蕭猊給自己一個承諾,梅若白牽著藥箱推起輪椅靠近床榻,視線落在被褥包裹的人影,目光不由頓了頓。
梅若白麵色如常地為少年搭脈,又將手背貼在少年通紅滾燙的額頭,輕輕掀開他的眼睛。
片刻之後,梅若白開口:「太師是否有話單獨要與草民談談。」
蕭猊盯著梅若白,淡聲讓所有人退出靜思院。
梅若白神色不改,說道:「太師前些日子有血虛之象,莫不是取血餵了他。」
蕭猊深邃的眼眸微眯。
梅若白道:「他脈象雖與常人相似,卻有一處極其微小的差異,且身上氣息與那株奇怪靈芝散發的味道屬獨有的一種……」
「草民雖苦讀醫籍,卻沒讀傻腦子,那些奇聞怪誌也略有耳聞。」
蕭猊看著他:『就算有先皇禦賜的免死金牌,若本官私下取你命,無人能查。』
梅若白拂袖:「太師不會。」
蕭猊瞥過臉:「救他。」
梅若白道:「常人的法子難救,原先太師如何餵養它,亦可那樣餵養。」
蕭猊眸光微閃:「本官這就取血餵他。」
梅若白道:「且慢,小公子當時是如此喝下太師的血。」
蕭猊注視靈稚:「當時他還是一株靈芝。」
梅若白:「那就讓他回去,若草民沒有診錯,靈芝是他的溫床,太師的血便是養料,缺一不可。」
蕭猊扌莫了扌莫靈稚泛紅滾燙的臉頰,啞聲道:「我要如何讓你回去?」
靈稚出來後就沒有再回到靈芝裡,蕭猊俯身,傾在少年薄軟潤紅的耳旁,低聲請求:「回去好不好,變成小靈芝把身子養好。」
半刻鍾過,少年依然安靜躺在被褥中,沒有回到靈芝內。
蕭猊沉默。
而後竭力彎起一個溫柔的眉眼。
他猜測靈稚或許根本不願意活下來,又或著隻想回到霧清山。
他柔和地牽起嘴角笑意:「靈稚,君遷他……他被本官殺死前,給你留了東西,你不願意養好身體以後跟本官拿嗎?」
梅若白回避的目光微微一頓。
於此同時,靈稚顫抖著掀開霧蒙蒙的眼睫。
他恍惚望著眼前的男人,唇斷斷續續地動了動。
「……把、把君遷的東西還給我。」
說完,靈稚整個人從蕭猊的麵前消失,而案頭擺置的花盆上,靈芝抖了抖傘蓋。
蕭猊鬆了口氣,收起眉眼慘淡的笑意。
如此一來,就算承認自己是殺死蕭君遷的凶手又何妨,若靈稚恨他……那就恨吧……
作者有話說:
待修,謝謝大家~
太師連餵靈芝都不會餵,太笨嚕。
大(V)眼仔仔仔放了一副盆養靈稚的圖,封麵是不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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