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離去(2 / 2)
他親手為受傷的病患清理傷口,消毒,上藥,包纏紗布。
當日燕郊的一座舊廟,梅若白招了招手,靈稚連忙小跑過去,接替了梅若白的工作。
他將細白的手指搭在僧人的脈搏上,診完脈推著梅若白的輪椅停在一處安靜的角落,與他說起僧人的病症,又仔細謹慎地羅列自己配的藥方。
聽罷,梅若白不急與靈稚探討此事,而是拿起一張乾淨的發散藥香的帕子,遞給他,說道:「擦一擦臉上汗,別緊張。」
靈稚接過那張繡有冬雪白梅的手帕擦乾淨臉上的汗珠,羞赧地笑了笑。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梅大夫一樣能麵不改色的給人看病呢。」
靈稚給村民送藥草時不曾有過類似的心理負擔,但自從梅若白告訴他一些因為大夫診錯或開錯的藥方導致病患重症或喪命的例子,他每次給病人看診都需問一問梅若白,謹慎細微,頗有幾分端正的模樣。
他對藥物天生熟知藥性,梅若白針對他的天賦用不同尋常的辦法教他,靈稚接受和實踐起來意外的順利。
梅若白從不吝嗇贊賞他:「今日表現不錯,照著開出來的那副藥方熬一次藥,餘下的時間就回屋內休息。」
又道:「你身子不好,凡事量力而為,切勿逞強。」
靈稚麵頰微紅,對梅若白露出感激之色。
他拎了張小凳子到灶台上煎藥,其餘的患病僧人都叫梅園來的大夫看了。
隔著藥爐飄起的煙霧,病患得到救治後舒展的麵容在靈稚腦海裡清晰地印下。
醫者,救死扶傷。
他一下子就明白為何梅若白腿腳不便卻堅持出診,明白這一句話對梅若白的分量有多重。
日落將至,梅園的一行人受到這群僧人的款待,吃過晚飯才離開。
梅園的車停在舊廟門外,靈稚正要找來時的那輛坐上,卻見標有太師府旗幟的馬車靜靜等在另一處。
車內探出一隻修長蒼白的手,靈稚盯著那手,回頭對梅若白說了幾句話。
他輕聲道:「初秋就要到了,過幾日我可能就不出來跟著梅大夫出診,蕭猊答應在秋天來時送我離開,梅大夫,我……我要回霧清山了。」
此話是道別,靈稚有些失落。
他雖然一心想回霧清山,麵對離別時,難免不舍。
他結交的朋友寥寥無幾,梅若白是他來到燕都城認識的最好的朋友了。
梅若白救過他,開導他,傳授他醫術,這份感情亦師亦友亦兄長,道不明說不清。
他舍不得分別。
然而這份取舍若要與霧清山比起來,他還是想回去的。
守在馬車旁的暗衛低聲把靈稚的話傳遞到主子耳邊,蕭猊聽了心裡既是痛快又是陰沉。
靈稚不再有機會和梅若白往來正合他意,可若靈稚執意回霧清山,其實連同將他也歸在舍掉的那一部分,那他與梅若白……有何區別?
蕭猊望著車簾外的背影,手指一緊一捏。
他神色晦暗難辨。
蕭猊笑了笑,他與梅若白終究會有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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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的幾日,蕭猊似乎清閒起來。
靈稚想著過幾日需要經歷一段長途趕路,他不再出門,聽禦醫的話多休息,盡量調養好身子的狀態。
兩人都不出門,便時時在院裡碰麵。
秋魚肉質鮮美肥碩,蕭猊拿了金鈎魚線垂釣,招來靈稚一起看。
涼風徐徐,靈稚陪蕭猊坐了半日,不見一條魚兒上鈎。
他抿唇,蕭猊難得沉默。
蕭猊垂釣空手而歸,次日又找了工具在院子做紙鳶。
秋風乾燥清爽,太師府後山出來有一片廣闊平緩的地帶,風大,坡緩,適合放紙鳶。
蕭猊教靈稚做紙鳶,這些雜小細膩的活兒靈稚笨手笨腳,蕭猊卻能從手裡變化出漂亮精致的玩意兒,靈稚一會兒看蕭猊手上成型的紙鳶,更多的時候會把目光停在對方專注的臉上。
他從蕭猊手裡接過靈芝紙鳶,去後山跑了一會兒。
紙鳶飛得很高,靈稚仰頭看得脖子都酸了,眸子裡閃爍的笑意不減,收回紙鳶時與蕭猊的視線碰了碰。
夏末,靈稚度過了愜意輕鬆最後幾日,初秋起,那天一早靈稚就背上他早早收拾的小包袱,坐在院子等蕭猊。
蕭猊比他提早坐在院裡,似乎在等他。
蕭猊問:「真的不願意留在府裡嗎。」
靈稚捏緊包袱的布帶子。
「我的手已經恢復了,而且你都答應我的。」
靈稚低聲道:「這段時日我也與你好好的相處了,不是麼……」
蕭猊喟嘆。
「罷了,既然留不住,那就送你走。先去前廳用早膳,吃飽了我就送你回去。」
用膳時格外沉默,靈稚吃了一點東西就沒有胃口了。
蕭猊問:「不吃了?」
靈稚搖頭。
蕭猊也不逼他。
啟程出發的馬車和護衛已在門外等候,靈稚多帶了些果子放在身邊,他借著蕭猊的手爬上馬車。
車廂內收拾出寬敞柔軟的地方,靈稚和蕭猊麵對麵坐著。
馬車駕駛的那一刻,靈稚認真看著蕭猊的眉眼,說了一聲「多謝」。
蕭猊淡笑,兩人恩怨化解,他似乎真的要放靈稚回歸自由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大家。
不算計就不是蕭猊,認真起來他連自己都算計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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