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黑色狂歡(六)(1 / 2)
這實在是一個奢華靡麗的夜晚。
女人絲綢裙擺掀起的昂貴香風在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華中輕佻地流轉,施坦威鋼琴上隨著鋼琴家靈活手指傾瀉而出的樂章催動著酒精和糖果在狂歡的人群中蒸騰揮發。
像是群星都降落於海上,被羽毛和珠寶裝點的巨輪載著滿船艙的華光緩緩航行在海麵上,隻有屹立於船首的在羅馬傳說中掌管著月亮與狩獵的女神狄安娜,帶著堅定而無端淒愴的眼神,注視著霧氣彌漫的海麵。
月亮沉沒於深海,狄安娜灰白的眼瞳中似有星光墜落。
……
侍女淒厲的尖叫聲揭開了潛藏於狂歡後的不詳。
殺手心愛的左輪即刻上膛,心懷鬼胎者手中的酒杯濺出一片殷紅的顏色。
路風警官帶著人沖進那間位於最頂層的臥室,最開始隻在玄關處看到連滾帶爬哭得麵色慘白的侍女。
在闖進房門的那一刻,男人就狠狠皺起了眉。
他常年混跡於各種凶案現場,鼻子早已練就得對血腥味特別敏感。
猩紅的血跡一直從臥房蜿蜒到玄關,有這種出血量,想來那人應該也必死無疑了。
路風下意識以為是薑遲出事了。
有可能是他們在藍寶石耳釘上的小聰明敗露,莊雲翊惱羞成怒把薑遲折磨致死。
他的人生裡沒有一刻比現在是更後悔的。
昨天晚上在竊聽到該死的莊雲翊和他的小男友止不住的喘息聲時,被暴怒撕碎理智的路警官第一次不管不顧地摔了耳機。
有那麼一瞬間,從來被下屬們稱呼為鋼鐵雄鷹的路警官,感覺到了心髒被扯開巨大裂口後的強烈哀慟。
他像是感知不到自己的雙腿,遲緩地走進被飄起的薄紗窗簾擋住的臥室。
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所有人,跪坐在柔軟的大床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床上被血浸滿的人體。
「薑遲……」路風的聲音似乎在發抖。
這真是很新鮮的事,所有人都以為路風這個人沒心沒肺,一心撲在案子上,連龐然的家族都放在身後不管。
可惜現在沒有人有空能記錄下這能讓警局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頗具紀念性的一刻。
路警官幾乎以為自己看見的隻是一具美艷的屍體。
然而在他脫口而出薑遲的名字時,薑遲終於眨了眨眼睛,告訴大家他還活著。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很狼狽。
纖細雪白的腳腕上被握出一圈猙獰的淤青痕跡,應該是攥得太用力,指印下甚至能看見單薄皮膚下滲出的血點。那身絲綢睡衣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大半個單薄肩背都露在外麵,可以看到覆在肌膚上的青青紫紫的口勿痕和手指印。
甚至連鎖骨上都是某人留下的牙印。
他本人皮膚瑩白,也就越顯得這些痕跡張牙舞爪,猙獰可怖。
早已涼卻的血液濺在那張白玉無瑕的臉上,連帶著抖動的睫羽似乎都沾染了詭異的血腥氣。
玻璃珠似的藍眼睛遲鈍地轉動了一圈,惶然地與眾人陡然火熱的目光相對。
路風從來沒有過這麼溫柔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生怕嚇著他:「小遲,怎麼了?」
薑遲張了張口,他似乎有點說不出話來,嗓子看起來已經哭啞了,柔嫩如玫瑰的唇角上殘留著細小的血痂。
「他死了。」
他看起來宛如陷在一場深淵的噩夢裡,氣若遊絲地用舌尖抵住自己的齒列,努力地消解自己的恐慌:「他死了。」
死的人是誰,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平心而論,莊雲翊的死相與他的身份十分相當,甚至有一種電影鏡頭特有的血腥與美麗交織的畫麵感。
如同冰雕雪砌的男人平靜地躺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從身下滲出的血液已經將純白被褥盡數染紅。
他像是在玫瑰的簇擁下陷入了一場永久的長眠。
一把沾著血的鋒利彎刀摔在地上,斑駁指痕無從躲藏。
少年粉紅的眼眶裡泡著一雙被淚水浸透的藍色寶石,無助又淒惶地望向這些破門而入的男人們。
應該所有人都會以為是他殺的吧?
畢竟昨天晚上隻有他和莊雲翊睡在這個房間裡,莊雲翊在攬著小妻子進門之前還特意警告過助理不許任何人進入房間。
莊雲翊這個死法無論如何看不出是自殺。
凶手除了這位據說驕奢成性的小夫人,應該也不會再有別人了吧。
薑遲眨了眨眼睫,從睜開眼睛看到凶案現場的呆滯中瞬間清醒過來,毫無底氣地張了張口:「不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路風現在對待薑遲就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怎麼還舍得讓他再一次離開自己。
畢竟薑遲看起來……太弱了。
是看起來用一根手指頭就能輕易放倒的程度。誰能相信這樣手無寸鐵的金絲雀能用如此凶殘的方法殺掉自己的枕邊人呢。
莊雲翊的死就算是正常死亡都是能撼動整個s市的大事,更何況這是一眼就看得出的惡性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