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暴君(九)(1 / 2)
天色剛微微亮的時候一輛輕便的小馬車便悄無聲息地駛上了靈台山的小路。
先皇好禮佛,格外尊崇佛法,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整個京城也建了大大小小數十座廟宇。
而這大慈恩寺便是京城香火最旺盛的寺廟。
馬車駛到了寺廟後院,已有個青衣白須的僧人正站在滴著雨珠的廊簷下候著。
夜間將將落過陣雨,鬆煙彌漫的古剎裡泛著一點微涼的寒意。
「席相。」那僧人半闔著眼睛,掛著佛珠的手微微豎起作揖。
一隻骨節清瘦的白皙手掌撩開了馬車的門簾,顯露出一席同樣的煙青色長袍。下朝後的席觀月,脫去了那點浸染官場已久的氣息,更像個提筆執墨的清俊書生,光是站在那裡便像是道凜冽而清瘦的鬆風。
「慧空大師。」席觀月點點頭,同樣回了禮。
車廂裡動了動,裡麵坐著的分明不隻席觀月一個人。
席觀月唇畔抿起一點無奈似的柔和笑意,側身又探到車裡,似乎在和裡麵的人小聲說著什麼。
車裡的人似乎脾氣不大好,任憑席觀月百般勸解也不願意下車。
席觀月倒也是好脾氣,兀自忍耐著車裡人的造作,依舊是溫聲軟語,好聲好氣地哄著,反倒叫那候在簷下的僧人有些看不過眼了。
「我佛慈悲,小貴人為何不願下車?」
車裡的人這才安靜下來,席觀月又絮絮地說了些什麼,總算叫那位尚未見過麵的小貴人收斂了脾氣不情不願地從席觀月掀開的門簾子裡下來。
能叫當朝丞相親自揭門簾並護送至此,想來叫一聲「小貴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角煙粉色的長裙和綴著珍珠的玲瓏繡鞋。
莫非是哪家的貴女。
席相至今並未聽聞和哪位女子有過接觸,京城中人也沒有聽說過席家有什麼未出閣的女眷。
「這裡是佛門清淨之地,鬧脾氣的話是會被佛祖看笑話的。」席觀月側過臉去偷偷同那姑娘說著些什麼,總算把人哄得乖巧下來。
青衣僧人抬眼見那位驕矜的貴女。
少女梳著時下京城裡最流行的雙環髻,綴著幾枚栩栩如生的蝴蝶珠釵並嫣粉絲帶,精致眉眼間描著一點淺淡妝容,眉心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光是這驚鴻的一瞥,卻叫僧人不住念了聲佛號。
這小娘子生得清秀端麗,可是一生卻算不上好,命中注定要有諸多劫難。
席觀月握住了薑遲一隻手,對著僧人露出一點冷淡笑意:「這位姑娘是先皇周貴妃娘家的侄女,也是我未過門的小妻子。」
席觀月說到「小妻子」咬字好像格外帶了點風月調笑的意味,惹得那麵皮薄的小周娘子瞪他一眼,咬著朱紅色的唇不願意說話。
原來是那位周貴妃的親人。
周貴妃不過一介白身,獲寵也並未惠及家眷,有不認識的周家女眷想來也是正常。
「周娘子。」
是僧人行禮,薑遲也不好直接無視,隻好悶悶地點點頭:「大師。」
三人來到後院一處僻靜的禪房,早已有小沙彌準備好了茶水和蒲團。瞧見人來了便慌慌張張地退出去,許是太緊張了腳下在門檻上絆了一跤,聽到了一聲沒有壓抑住的笑聲。
小沙彌鬼使神差地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眼眸。
小沙彌呆了一呆,竟然愣住了。到底修行尚淺,瞥見這樣攝人的美貌,也亂了幾年來修行的佛心。
薑遲被那小和尚一瞧,有點心慌地偷偷和係統說:「他是不是看出我不是人了?」
都說佛門淨地是不讓妖物進來的,雖然身上暫時沒什麼不適,看見這些和尚還是忍不住會緊張害怕。
要是被抓住了狐狸尾巴到時候應該怎麼辦。
係統嘆氣:「不可能的,這不是靈異本,沒有超能力的存在啦,連那個老和尚都沒看出來,一個小和尚就更不可能啦。」
說的也是。
但是話說回來,難道是笑得太大聲被發現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
「明智,又冒失了。」老和尚連眼睛都未睜開,卻好像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撫扌莫著纏在指間的佛珠低聲念了句佛號,「心不靜,則佛法難明,明智,回屋抄十遍妙法蓮華經與我。」
這也太倒黴了,小狐狸偷偷地吐槽,原來寺廟裡犯錯了也要抄書呀。
席觀月握著薑遲那隻手微微用了些力,薑遲抬眼望過去,卻看見男人嘴角抿起,很有一些不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