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1 / 2)
生氣的人會有多可怕?答案是超可怕。
買了小零食也哄不好的好友,中午飯仍舊和他一起吃,但是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會偷他的章魚香腸了,就連放學之後去買菜時也不會再問他今天想要吃什麼,而是扔下幾盒泡麵就走人,涼颼颼地說今晚沒有心情做飯了。
降穀零於是英勇上陣,準確拿捏好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在切蘿卜的時候假裝因為思考怎麼哄好好友而切到自己的手,然後偷偷出去貼創口貼。被發現之後還耷拉著腦袋狡辯兩句,說出「因為不想你不理我」這種話,成功哄好唯一的朋友。
演技大概也是這個時候練起來的吧混小子。
被騙之後的北川星心想,真不愧是你。原來都是天賦。
「今天就吃泡麵。」北川星嘆了口氣,說,「明天再做好吃的。」
因為最近稍微有了點錢,能夠支撐一段時間,所以能夠輕而易舉地說出現在這種話,而不是扣扣搜搜地計算自己的錢還能用多久。
之前的日子真苦。現在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挺痛苦的,隻能挨著挨著,有的時候也會想把酒鬼打一頓。幸好沒動手,否則出事的是自己。
吃完飯之後,降穀零洗了碗,兩個人有模有樣地評論了一下今天的新聞,降穀零便說:「我要從宮野家搬出來了。」
北川星並不意外:「嗯,畢竟手好了。」
「……」他消極地耷拉著腦袋。
北川星偏過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慢慢地問:「不舍得?」
「沒有……」
「和父母打個商量唄,反正他們也不管你。」那麼忙的他們,從各個方麵上來說,都會希望宮野夫婦能夠幫忙照顧自己的兒子吧。
對於工作狂來說,工作才是戀人,兒子和對象都是意外。那一開始為什麼還要在一起,還要生下這個孩子?
同樣的疑問適用於自己的父母身上,當初是為什麼要把自己生下來,既然生下來了,為什麼又不好好帶著。那個女人每次一出門就要很久之後才會回來,男人每天又都是醉醺醺的狀態。
生活還持續得下去嗎,總有一天會支離破碎的。
如果能和他們劃清關係就好了,否則按照一般人的墮落定律,酒鬼接下去就會去賭博,賭博又收不住手,到時候肯定欠一屁股債。
賣女兒的事情他也做得出來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
「北川,想什麼呢?」降穀零疑惑地問。
北川星抬頭笑了笑:「不,沒什麼。隻是突然想起來,我該走了。你也回醫院吧。」
「嗯。」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等電梯的時候,從電梯裡出來了一個高大的男性,歐美人,五官很深邃,一頭金發,正在低頭按著手機。
他看到電梯外的降穀零,有點意外地揚了揚眉,問:「有什麼東西落在家裡了嗎?」
「……沒有。」降穀零說。他仰頭問,「你今晚是要在家裡睡嗎?」
「不。我隻是來拿東西。」他急匆匆地掠過自己的親兒子,「很晚了,快點去宮野家吧,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
明明是父子,關係卻好像是同一個屋簷下居住的陌生人。
降穀零把頭扭回來,拉著北川星進了電梯,按下前往一樓的按鍵。
「你的父親?」北川星看著那個一邊接通電話一邊開門的男人,問。
降穀零點了點頭。
北川星聳肩道:「至少比我爸好。」
隻是單純的疏遠而已,錢也供應著,吃穿住行不愁,不像她還要照顧自己家,每天連睡覺的地方都得尋找——現在不用找了。
和降穀零告別之後,慢慢地沿著路燈的指向走向警視廳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有點不太想去那兒,反而想回家看看。
家裡能有什麼好看的,她問著自己,髒兮兮又彌漫著糟糕的味道,隻是要回去洗個澡,才能在警視廳裡安然地睡過去。
想要一間屋子。
隻有自己一個人就好了。吃完飯可以躺在沙發上,洗完澡縮在被窩裡,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掉落異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著金手指和什麼奇奇怪怪的天賦吧,係統也好,什麼都好,請給她回去的路線,請給她一個條件,結局直達過去。
兩年來的委屈和疲憊終究會在某一天像是塌了的堤壩一樣崩潰,明明還隻是個想要倒在被窩裡、最大的夢想是當個鹹魚的學生,卻經歷現在這種奇幻的事情。
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哭泣的時候也隻能站在雨中。可是現在沒有下雨,連一絲烏雲都沒有,星星明亮又清楚,東京這個大城市裡原來也有這麼明朗的天空。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北川星懷疑這段路大概是被放置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裝置,比如人一走過來就會引起內心深處的委屈之類的。但其實她也清楚,隻是夜晚的作用。
家門沒關,但臥室關著門,縫隙裡流露出一絲晦暗的光和不知所謂的低吟。北川星假裝沒聽見,收下陽台上的衣服,轉身走進浴室。
出來的時候很意外裡麵的聲音已經停了,北川星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起來,回頭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背後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北川的女兒?」那道聲音沙啞低沉,發音卻十分清楚。身材高大的男人藏在客廳的陰影裡,隻有橙黃色的火光點明他的位置,北川星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慢條斯理地問,「多大了?」
北川星警惕地說:「和你無關。做完了便離開。」
「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男人叼著煙含糊地說,「也是。估計小的時候沒少聽——不過,有看過嗎?」
胃裡的惡心感又上來了,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個晚上,半夜裡出現的大手抓著她的月要,汗毛倒立的感覺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