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1 / 2)
北川星離開了那個家。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警視廳學習班就此終結,她完全沒放過這個免費的學習聖地,日常仍舊在警視廳的長椅上看著書搞著編程,然後頭禿於代碼的編寫。
除此之外,她的每日行程當中還多了一樣。那就是陪降穀零去上搏擊課。降穀零戴著防具和拳套在房間中心的擂台上進行訓練,她就抱著本書和草莓牛奶坐在角落邊上守著他的包,兩隻耳朵自帶過濾裝置似的完全沒聽到周圍人說的話,一心一意地沉醉在自己書中的世界裡。
降穀零被打得奄奄一息從台上下來的時候,她才會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一眼,隨後把手邊的水杯打開了遞給他。
水杯裡有的時候是茶,有的時候是純水,完全看藥師野的院子裡哪一朵花入了她的眼,被曬乾了之後扔進兩個人的水杯當中被寵幸。
岸本美歌的上下班時間太早也太晚,早六晚十,還要做著其他的工作。
北川星偶然得知她在白天上班的時候有著較為空閒的時間,便讓她看點書,把高中時期的知識都撿起來,也許還能去考一個大學。
岸本美歌對此略有些抗拒,她覺得自己的年齡已經超過了普通大學生的年紀那麼多,再去上學的話,十有八九、哦不,是肯定會被人嘲笑。
北川星道:「那難道你想一輩子都隻有初中文憑?」
「……也沒什麼不好的,找到了再好的工作,大多數女人結婚之後還是會成為家庭主婦的,文憑根本沒用。」
「問題是,你現在離婚了。你的所有經濟來源隻有你自己,不是別人為你考慮,是你自己為自己考慮。」
岸本美歌沉默著看著桌子上敞開的一本書。那是北川星在看的高中數學,她看得不算太認真,因為上麵的題目對於她來說太簡單。
但是對於岸本美歌來說,這些東西很陌生。
她遲遲沒有下決定。而北川星也不打算催她,她來往於幾個地點,每天的運動量大得讓人懷疑人生。
在降穀病房裡的時候,北川星合上數學書,抬頭對上降穀零投來的怪異目光,眨了眨眼,問:「怎麼?」
降穀零慢吞吞地問:「你是打算跳級嗎?」
北川星說:「跳級就可以少支付幾年學費,所以說實話,我確實有這個打算。」
降穀零「啊」了一聲,有些呆愣愣的,尚且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北川星欣賞了一下他的表情,隨即才說:「逗你的,不是已經做過約定了嗎?」
「但是,你有自己的決定,有自己的規劃。我不能成為阻攔你往上走的繩子……」
「誰教你說的?」這孩子不是個小霸王嗎?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話了。
降穀零眼神遊移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正在處理公文的母親:「媽媽。」
北川星一點也不意外,反正能讓他乖乖聽話的除了自己也隻有他父母。
而現在她想讓他知道一件事。
「一個人如果堅定地要去做某件事的話,誰都不會成為他的阻攔。」北川星說,「你不是我的阻攔,永遠不會是。你是我的動機。」
一個異世界的人,想要在廣大寬闊的異世界當中好好地活著,而不是像是浮萍一樣地漂泊,像柳葉一樣停駐於水麵,像螞蟻一樣站在鋼鐵大廈之上,他就需要一個錨點。一個寄托了他全部精神的錨點,這個錨點是他的立身根本,是他活在這裡的意義。
降穀零無法理解這種加注在他人身上的期望,也不知道冥冥之中自己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生活的意義。而他也不需要知道。一個人做的決定在某些時候和另外一個人無關。
八月十六日,有一場煙火大會在東京灣上空舉行。降穀零興致勃勃地拉著北川星去看了,他找到的位置很好,可以一覽平靜的江麵,夜景裡的燈火漂浮在水麵上,失去了溫度,清冷又疏離。
這裡看不到底下攢動的人頭,目之所及除了水就是墨洗的天空,幾億光年之外的星球化作明亮的星點點綴在上,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當第一抹煙花從江麵上竄起,金色的流光像是彗星的尾巴,拖拽著沖向大氣層,隨後迸濺成一簇轉瞬即逝的夏日金花,以美一片花瓣為中心,數不清的花束在天空綻放,顏色不一,形態各異,像雨落,也像流星。
他們坐在高高的建築物頂端,晃著兩條腿,眼裡倒映著一個盛夏。
「真漂亮啊。」降穀零興奮地說,「明年我們還來看吧。」
北川星應了一聲。
流光從她眼裡劃過,未能留下一絲痕跡。沉靜的暗綠色湖麵,似乎並不因為燦爛的光芒而波瀾。
「小星星?」降穀零問,「你不喜歡嗎?」
北川星轉頭過來看著他,有點奇怪:「怎麼會。」
漂亮的東西誰會不喜歡。她可是個庸俗的人。
降穀零刮了刮臉頰,道:「我看你麵無表情的,還以為你不喜歡呢。」
北川星笑了一下:「這樣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