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窗外有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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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真的是個很「作」的女人。

「妞,雙方父母都沒見過麵,我和子辰隻是交往不錯的男女朋友,住他家裡不合適,我當然要住你那裡,不然我去酒店!」她用午夜裡攝人心魄的魅惑嗓音對遲靈瞳說。

遲靈瞳牙都酸掉了,把手機從耳邊挪離一寸:「你都金屋藏嬌幾年了,一句交往不錯,程度不嫌太低嗎?你上次還說住他家的。」

「人家思前想後,不想給他爸媽留下不好的印象。」

遲靈瞳可以想象此時孔雀講話的神態,扭著纖細的月要肢,美目流轉,秋波盪漾。「好啦,你想與我擠一張床就來吧!」遲靈瞳實在抵擋不住她的魅功,作投降狀。

「那你來機場接我。不見不散。」說完,孔雀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遲靈瞳對著手機傻住,青台也是蕭子辰的地盤,他家連接機的人都沒有嗎?

寶貴的周休時間就這樣給孔雀一個電話毀了,遲靈瞳不情願地起了床,嘀嘀咕咕地去洗手間梳洗,想著晚上還要大失血的錢包,心情就更不好。昨天,希宇生怕她食言,還特地打電話來提醒她,說現在青台是旅遊旺季,稍微好的餐廳都要預定。他想和她確定下吃飯的餐廳和時間。

說真的,那一刻,她挺想賴賬,如果沒有孔雀和蕭子辰的話,請這種客人吃飯,簡直是自虐。

遲靈瞳扭頭看窗外的天空,瓦藍瓦藍,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梳洗出來,遇見蓬著個頭、穿著性感真絲睡衣的顏小尉睡眼惺忪地從房內出來。「呃,你今天沒出門?」顏小尉的周休比上班時都要忙,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一大早,就有車等在樓下。

顏小尉噘起嘴,白了她一眼:「還不是幫你陪那個楊博士,要聽他傾訴,要安慰他受傷的心靈,累死我了!我隻想睡覺,哪也不想去。」

遲靈瞳一拍額頭,她說怎麼這幾天沒見著楊陽呢,還以為他對自己死心了。「你真的出手了?」

顏小尉搖搖蓬亂的頭,衛生間門也不關,坐在馬桶上和遲靈瞳說著話。「這手我才伸到半空中,現在有點想縮回了。雖然他有房有車有票子,模樣是有礙市容,這我可以忍,但他那傳統得不夠徹底、西化得沒到脫胎的性格,真讓人承受不了。一會要女人在家相夫教子,一會又和女人喝杯奶茶都aa製。我是看出來了,如果他一天不確定這女人是他老婆,他的錢袋就捂得實實的。雞肋呀,雞肋呀!」

「這種老公多好,會過日子。現在物價飛漲,雞肉超貴的,你就將就著嚼嚼雞肋吧!」遲靈瞳帶有幾分慫恿地說。

顏小尉起身,給馬桶沖水,洗了手出來。「我也這樣想,可這雞肋還選擇牙齒呢!」

「大不了你去矯正。」

顏小尉咧咧嘴:「現在的牙醫可都是屠夫,刀快著呢!」

遲靈瞳拍拍她的肩:「我可以友情贊助。」

「去你的,你把他當瘟疫,恨不得我現在就把他製伏,免除你的後患。」顏小尉拿起沙發上的靠墊,對準遲靈瞳就扔去。

遲靈瞳笑著接住:「你說過他確實是一張挺有誘惑力的長期飯票,所以我才成人之美。」

「你再說就成天使在人間了。」顏小尉眯起眼,嘴角危險地抿緊。

遲靈瞳拎起包包,慌忙逃之夭夭。

大巴車沿著海濱公路向機場駛去,可以看到海天一線間,有幾艘遠洋貨輪緩緩地向港口駛近。七月的陽光隔著茶色玻璃貼近皮膚,依然帶有灼熱的溫度。浴場內,人流如潮。摩托艇上的人瀟灑地在海浪上旋舞,濺起簇簇的浪花。此時,青台的海最是溫情脈脈。

機場大廳裡廣播聲此起彼伏,一張張麵孔轉身就隻留下背影。落地玻璃窗的窗格將視線劃成一塊一塊,窗外無邊無際的機場跑道猶如拚圖般靜默在刺目的陽光下。

遲靈瞳隻等了一會,便看到電子屏幕上顯示濱江至青台的飛機已到港。她踮起腳,舉目眺望。

「妞!」人群中響起一聲驚喜交加的尖叫,緊接著,一陣香風襲來,她的身子已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抱住。「你又不會開車,讓你不要來機場,你怎麼又來了?」

遲靈瞳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月要間突然被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呲著牙,很有默契地裝出一臉激動:「這不是想你想得沒辦法。」

孔雀這才鬆開她,化得精致的麵孔扯出一絲嫻靜的微笑:「來,我為你介紹下。這是我男友蕭子辰。子辰,這是我的同學兼好友遲靈瞳。」

遲靈瞳疑惑地看看孔雀,又看看眼前戴著眼鏡、斯文裡有著木納、木納中含有稍許呆滯的男子,眼睛眨個不停。蕭子辰竟然是那天在韓國餐廳吃秋刀魚時,隔壁桌上坐著的書呆子?

孔雀何許人也,從動物學的角度來講,屬於自戀、自大的生物;從人類學來講,此女生性活躍,極不安分,貪圖榮華富貴,生活奢華奢靡。所謂書呆子,那是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迂人。兩袖清風,肩擔明月,隻要有書,天為被地為床都可以。這兩個人,用南極和北極來形容都不太合適,南極和北極至少還在同一個地球上,有一天,地球變暖,說不定就融一塊了。他倆應是火星和水星,永遠遙遙無際,沒有任何相撞的機會。現在看來是宇宙大團結了!

蕭子辰禮貌地向遲靈瞳點點頭:「你好,孔雀常提起你,說你很聰明。」

「與你一比,我就是小巫見大巫。」她狠狠地瞪了下孔雀,孔雀心虛地假裝關注著傳輸帶上的行李。

誰料,蕭子辰一本正經說:「這話不對,我們行業不同,無法比較的。」

遲靈瞳笑容僵在臉上,這位蕭教授不僅迂,還有點教條主義。

「子辰,行李到了。」孔雀叫了起來,「一共三隻,那隻紅的,還有旁邊灰的和黑的。」

蕭子辰忙走過去,從輸送帶上拎起三隻行李箱。

「乾嗎講這麼仔細,難道他不認識自己的行李?」遲靈瞳低聲問。

「我這是證明我的細心,你笨啦!」孔雀上前提起紅色的,紅唇一嘟,「子辰怎麼辦呢,妞硬要我住她那裡,說晚上想和我說說悄悄話!」

遲靈瞳的月要又被掐了一下。

蕭子辰扶扶眼鏡:「沒關係,我回去和爸媽講一聲。你手機開了麼?」

「剛下飛機,我給忘了。」孔雀嬌柔地一笑,從包包裡掏出手機開機,「晚上妞請我們吃飯,我提前半小時打電話給你。明天,我再去你家看伯父伯母。」

「好的。」蕭子辰轉身看向遲靈瞳,「那就多謝遲小姐……」

「叫我靈瞳好了!」遲靈瞳乾乾笑著,背後的每個毛孔都冷嗖嗖的。

「子辰,那你打車先走,我們晚上再聯係。下車時一定要記得拿下行李,是兩隻箱子!」孔雀攔下一輛出租,司機下車把蕭子辰的行李放進後備廂,她趴在車窗,叮囑著蕭子辰。

「我會記得的。」蕭子辰嘴角淺淺彎了一下,又扶了扶眼鏡,筆直地看向前方。

等到車離開,遲靈瞳大口大口地呼吸,嚎叫道:「你到底是他女友,還是他媽?」

孔雀一巴掌直摑向她的臀部:「為了所愛的人,我可以身兼數職」

遲靈瞳膜拜:「鳥類的愛情非人類可以理解。」

孔雀驕傲地一笑,推了她一把:「去打車。」

兩人上了車,遲靈瞳看著孔雀,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跟她談了句人生:「孔雀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這撒謊的習慣一直改不了呢?」

孔雀斜睨著她:「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別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我放在後麵慢慢審。我現在好奇死了,快告訴我,你真的喜歡那個書呆子?」

「當然,我是把他當未來老公培養的。」

「你似乎不是個愛才之人。」遲靈瞳講得很含蓄。

「不愛才,我會和你做朋友?」孔雀竊笑。

「我和他是一類嗎,你真是辱沒了我這個人。」遲靈瞳氣得哼哼。

孔雀擺出一幅認真的表情:「我是真的覺得子辰是我老公的合適人選。他長相不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有很好的收入,家境也好,而且對我惟命是從。我是認識許多傑出而又精明、能乾的男人,那樣的男人,不止我會喜歡,其他女人也會喜歡。女人不是青春永駐的,你能敵得過歲月嗎?女人一老,就如明日黃花,傑出的男人卻是越老越香甜,他們怎麼抵抗得了一波又一波鶯鶯燕燕的攻擊?沒有一個女人是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享老公的。所以男友可以隨便談,老公卻是要慎之又慎。子辰他不會帶給我這方麵的擔憂。」

「你的意思是你很自信可以牢牢地將他掌控住?」

孔雀一挑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子辰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沒談過戀愛,一直是好學生,從小就會念書,隻會念書,對他來說,你讓他主動追一個女人,比登天還難。他遇到我這樣對情感造詣很高的,也是他的幸運。我們沒有誰掌控誰。」

「你們是佳偶天成。」遲靈瞳受不了,想吐。這樣的情感像幾何裡的相似三角形,隻能算是類似愛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孔雀是手中拿了把長尺,來裁一件合體的衣裳,蕭書呆子碰巧是做那件衣裳的布,而並不是孔雀先愛上那塊布才想做一件衣裳的。

但哪怕是好朋友,都沒有對別人感情指手畫腳的權利。

遲靈瞳把孔雀帶到公寓,顏小尉已經出去了。孔雀行李箱一扔,也不整理,拿出手機進了遲靈瞳的房間,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外撥著號。孔雀在青台工作的同學不少,接電話的不知是誰,她笑得很是嬌媚。

遲靈瞳不知她這一麵蕭書呆子可曾有幸目睹過?如果目睹了,是不是還能擺出那副孔夫子門生的端正斯文樣?

晚上,孔雀出門換了一套裙子,妝重新細細化過。遲靈瞳還是穿著去機場的卡通圖案的t恤、牛仔中褲。

「你就穿這身去餐廳?」孔雀問。

遲靈瞳低頭打量自己:「又不露點又不新潮,挺好的。」

「瘋了,你這樣子像路邊烤魚的小妹。妞,今晚的客人還有誰?」

「希宇和他未婚妻。」

「希宇是誰?」

「我從前的敗筆。」

孔雀恨鐵不成鋼地揮了揮拳頭:「一個女人要想讓前男友刻骨銘心,就得在他麵前,永遠保持嫻雅嫵媚,讓他看得見卻扌莫不著,回去把腸子都悔青了。你看你這樣,人家一見就慶幸,幸好當初沒選她。」

遲靈瞳微微一笑:「嘿嘿,我巴不得就是這效果。要是他一直對我念念不忘,那才是我的噩夢。」

「你是真白癡還是假白癡。」

「真亦假來,假亦真。」女為悅已者容,她遲靈瞳才不為希宇做出任何犧牲!

這個意義多重的晚餐,遲靈瞳算是煞費苦心。

環境不錯、菜做得又好的幾家有名氣的餐廳,在這個遊人如織的季節,大概要提前一周預定。她和希宇通電話時,已錯過了預定時間。風味獨特的小餐館,青台倒是有很多,可是請遠道而來的客人,似乎不太好。

遲靈瞳最後決定請孔雀他們去吃私房菜。外麵沒有眩目的招牌,環境幽靜的宅子,建在麵海的山坡上,走進去卻別有乾坤。一個個包間分別以梅蘭竹菊命名,廚子很是厲害,做得一手好海鮮,而且川菜和湘菜也很拿手,客人可以盡情地點。遲靈瞳和孔雀先到的,剛喝了兩杯大麥茶,穿著旗袍的服務小姐微笑地推開了門,希宇和一個像洋娃娃的女孩站在外麵。

孔雀和遲靈瞳均是一愣。女孩明眸皓齒,膚如霜雪,身材高挑,微卷的長發,有幾縷挑成了酒紅色,笑容明亮得如同一麵鏡子。她穿一件白色的吊帶長裙,全身上下無一飾物,唯手指塗成了鮮紅色,像一朵朵桃花盛開在十指間。

孔雀愣的是有她在的場合,居然有個女人比她搶眼,她一時不能接受。

遲靈瞳愣的是希宇怎麼變得這麼大方了,從前,她穿一條過膝的裙子,他氣得罵她沒有廉恥。洋娃娃這樣,等於是身上披了層白紗,一側身,半個背都光著。

兩人各懷心思,都忘了待客之禮。

希宇在外麵站了一會,見沒人招呼,牽著洋娃娃的手跨進門來:「遲靈瞳,你從哪裡找到這地方的,太難找了,出租車司機在外麵轉悠了好幾圈。」

「酒香不怕巷子深。」遲靈瞳硬擠出一絲微笑,站起身來。七年不見,希宇是長得有幾分人樣,衣著也顯品位,可這一開口,他用詞的方式說話的語氣,都讓她心裡麵冒火。

希宇皺起眉頭,掃了遲靈瞳幾眼,「你說你也不小了,怎麼穿得像個高中生,扮嫩呀?」

遲靈瞳有脫下鞋抽他嘴巴的沖動,她還沒動作,孔雀一把把她拉到身後,儀態萬方地一笑:「我家瞳瞳是個才女,讀書多,書卷氣渾然天生,這種氣質不會隨著年齡的改變而改變,哪裡需要扮?老同學,這兩年你混得不錯,見慣了嫵媚妖嬈的蜜桃,審美觀有大的改變,我們理解。」說完,她狀似無意地瞟了一眼希宇身邊的洋娃娃。

希宇被孔雀說得語塞,漲紅著臉,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瞳瞳,你快招呼客人坐下!希宇,你還沒介紹你的女伴呢,是特別好的朋友還是普通朋友?」孔雀明知故問。

「我未婚妻陶嫣然。」希宇的手一直沒鬆開洋娃娃,他的眼睛卻一直追著遲靈瞳。

「你這麼快就把自己給鎖定了,哇,真想不到。」孔雀眨著一對妙目,驚詫不已,當然是裝的。

「因為他愛我!」洋娃娃可不傻,聽得出孔雀語氣中的明誇暗諷,沉不住氣,拔刀相助。

「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孔雀意味深長地看向洋娃娃,「你的意思是他如果愛上別人,那就是一場遊戲。隻有愛上你,那才是轟轟烈烈的真愛?」

「當然,我是他戀愛的終結者。他之前的幾次不成功戀愛,都是序曲,都是鋪墊,都是為了證明我的與眾不同。所以,他心甘情願地被我鎖定。」

遲靈瞳的牙再一次被酸掉了。「啊,蕭教授,你來啦!」她看到蕭子辰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激動地迎上前,扯著嗓子對外麵吼道,「服務員,人齊了,點菜!」趕快吃完,她把這些大神請走,不然,真要出人命的。不過,洋娃娃的自戀與希宇的自大真是絕配,她替希宇感到慶幸,在花開時節,遇對了人,一輩子都精彩。

從此後,她和他的敗筆就沒人會記起了。幸哉!

「我男友蕭子辰。」孔雀落落大方地把蕭子辰介紹給希宇和洋娃娃,「坐這邊,子辰。」她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這樣,她和蕭子辰坐了一側,希宇與洋娃娃坐了另一側,遲靈瞳自然落了單,感覺像站在桌邊倒紮啤的店員,不懂規矩,硬擠上了桌。

「路上順利嗎?」孔雀小女人般,溫柔地輕握住蕭子辰的手,暫時忘記了剛才的戰火交鋒。

「還好。這裡我和爸媽來吃過,海鮮做得不錯。現在爬爬蝦很新鮮,你一定要嘗嘗。」蕭子辰向眾人頷首點頭,然後目光安穩落在孔雀的臉上。

服務大嬸拿著幾份菜單走了進來,一一遞給幾人。

「聽你的,那我就點爬爬蝦,還有梭子蟹,清蒸哦,子辰,你愛吃炒青螺,這個也點吧!」孔雀與蕭子辰頭挨著頭,旁若無人柔聲低語。

「希宇,我要吃剁椒魚頭、黃辣丁、水煮肉。」陶嫣然巧笑俏兮地向希宇揚起臉。

「記下來了嗎?」希宇麵無表情地問服務員。

遲靈瞳下意識地朝黑暗處側了下臉。真想扔下一遝錢,走人好了。

「小姐,你要什麼?」服務員低頭問遲靈瞳。

「炒青菜。」遲靈瞳有氣無力。

「你是不是心疼錢?盡管點,我來買單。」希宇像吃了火藥,口氣很沖。

孔雀好像和希宇槓上了:「這一桌五人,我和子辰占了五分之二,讓子辰買單吧,他工資高。」

遲靈瞳是想好好地盡下地主之誼的,可此刻,她真忍耐不住了:「各位才子、佳人,本人的確是一工薪階層,銀子不算太多,但已咬牙豁出去放血一次,請成全我吧!外麵海風輕拂,海浪繾綣,你們難道不想早點吃完,出去散散步、賞賞月、聽聽海?」

「就先點這些,不夠一會再加,麻煩菜上快點。」遲靈瞳感到她可憐的胃像在痙攣。

服務大嬸笑意不減,給五人加了一圈茶,帶上門出去了。

「妞生氣了?」孔雀抬起頭。

遲靈瞳燦然一笑:「怎麼會,好久不見的老同學以及他們的另一半,哪裡能聚到這麼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鬼話!」孔雀用唇語說道。

遲靈瞳沒理睬她。

「你不吃海鮮不吃辣,一盤青菜夠嗎?要盤點心吧!」

遲靈瞳白了她一眼,見色忘友,馬後炮,誰領你的情。

蕭子辰扶扶眼鏡,深深看了她一眼。「這裡的砂鍋雞是烏骨雞和山上的野菌一起做的,點一客吧!」

「在青台不吃海鮮,多虧呀!有許多人為了吃海鮮專門來青台呢!」洋娃娃一臉不能理解。

「她還不會開車,不會遊泳,坐飛機會暈,坐火車也會暈!」希宇斜眼看著遲靈瞳。

「真的?」洋娃娃瞪大眼,看遲靈瞳如同看一外星來客。

「可是妞會讀書,設計的房子得過大獎。」孔雀冷冷一笑,「我們之中誰有這本事?」

「大腦發達,四肢簡單,也算殘障人士。」希宇講得咬牙切齒。

「如果你不以你未來孩子娘的標準來要求我,會不會發現,我其實還算正常?」士可忍,孰不可忍,遲靈瞳不管了,揚起一張笑容可掬的俏容。

風起雲湧,暗潮翻動。遲靈瞳與希宇四目相對之間,已是箭拔弩張。

孔雀嘴角含笑,把玩著麵前的碗碟,沒有救火的打算,偶爾掠過洋娃娃的目光中隱含著嘲諷。

「希宇……」洋娃娃扯了扯希宇的衣角,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菜該上來了吧!」凝重的氣氛中,蕭子辰擰擰眉,開口說話,「七點之後進食對身體不好。食物積壓在胃內,不宜消化。現在都六點半了。」

「我去催下。」遲靈瞳撤回視線,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出房間,提醒自己今晚的身份,一定要忍耐,要包容,要禮貌。

「我陪你。」孔雀挪開椅子,跟了上去,把遲靈瞳拉到盡頭的洗手間,鬼鬼崇崇朝外張望了下,把門關嚴。「道具!」她湊到遲靈瞳耳邊說道。

「什麼道具?」遲靈瞳不解。

孔雀冷然低笑:「希宇的那個未婚妻就是一道具,我猜測有可能還是個假冒偽劣的。」

遲靈瞳傻住。

「完全忽視自己的未婚妻在場,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前女友身上,不奇怪嗎?分手都七年了,你好與壞和他有什麼關係?」

「希宇是怪胎。」所以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看待。

孔雀彈了遲靈瞳一手指:「你還真是不了解男人。最奇怪的是,他那未婚妻沒有一點妒忌之色。如果子辰這樣做,我的表現可不會是這樣。別看她講得那麼自信,我感覺是事先對好的台詞,無非是想刺激你。」

「鳥類,你別嚇我。」遲靈瞳倒吸一口冷氣。

「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希宇對你是舊情難忘,今晚他隻不過是投石問路。」

孔雀這句話,讓遲靈瞳一席飯吃得極其忐忑。她之所以同意和希宇見麵,是因為希宇搬出了未婚妻。她想她和他之間終於有一人奔向了幸福的彼岸,應該大度地表示祝福。

她偷瞄希宇,他臉陰沉著,一抬眼,射過來一記淩厲的眼刀,她慌忙把臉埋在碗內。

幾盤海鮮放在蕭子辰和孔雀麵前,洋娃娃點的剁椒魚頭什麼的,放在希宇和她麵前。遲靈瞳麵前就是一盤青菜和一鍋蕭子辰後來補點的雞湯、一碟南瓜餅。

蕭子辰對孔雀真的很疼愛,一晚上沒怎麼動筷,不是給孔雀剝蝦,就是在剝蟹。孔雀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照顧,吃得很淑女、很得意,時不時與蕭子辰耳語什麼,蕭子辰嘴角盪起淺淺的笑意。

反觀希宇與洋娃娃,遲靈瞳覺得孔雀真的是火眼金睛。兩個人自顧自夾菜,連一個對視的眼神都沒有。洋娃娃很能吃辣,一大塊黃辣丁塞進嘴中,眉頭皺都不皺一下。希宇的筷子越過幾隻盤落在青菜盤中,夾起一大筷青菜放進碗內,又拿起湯匙喝了幾口雞湯,收回時,帶了塊南瓜餅。

遲靈瞳氣得牙一咬,抬起腳狠狠地踹了過去。這個討厭的怪胎,一刻不和她對著乾,他就嫌難受。他明明不愛吃甜食的。

希宇神色自若地吞下南瓜餅,可能覺得不錯,伸手把整盤端到自己麵前了。

遲靈瞳又是一腳。

希宇對著盤子,大塊朵頤。

呃,他也學會忍術了?遲靈瞳心底暗暗吃驚,正在剝蝦的蕭子辰突然抬起頭,對著她看了看。

遲靈瞳條件反射地低下頭,看到蕭子辰米色的休閒褲上清晰地印著兩個腳印,整個人都不好了。

蕭子辰沒事人似的低下眼簾,把手中的蝦肉遞給孔雀。

孔雀看遲靈瞳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納悶地問:「一杯啤酒,你就醉了?」

遲靈瞳心虛地擠出一絲笑:「空調溫度打得太高,我有點熱。」

「這個溫度正適宜,不能一味貪涼,出去一走,冷熱相差太大,容易感冒。」蕭子辰以醫者仁心的口口勿說道。

「蕭教授,菜還合你味口嗎?」遲靈瞳抱歉地沖著他一笑。

「挺好。」蕭子辰擦擦手,習慣地扶了扶眼鏡。

「子辰很吝嗇誇獎的哦!」孔雀看看兩人,「不過,這家海鮮真的好吃。子辰,我們回濱江前,再來吃一次,好嗎?」

「好的!」

不到八點,晚飯結束,遲靈瞳買好單,走出宅子,對著大海的方向,深吸一口海風,渾身的每根毛孔都舒服地一個個張開。這個時間,浴場內還是人潮湧動,海濱小道上,散步的人三五成群。

「妞,我和子辰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們想在外麵走走。」孔雀說道。

遲靈瞳正要接話,陪洋娃娃去洗手間的希宇走了過來。「你們不順路,我來送她好了。」

「不要。」遲靈瞳本能地拒絕,「我可以打車。」

「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希宇不耐煩地挑挑眉。

「誰怕了?」

「不怕就好好地待著,就當我回報你這一飯之情。」他朝蕭子辰和孔雀擺了擺手,「常聯係!」

孔雀也沒堅持,挽著蕭子辰的胳膊走向一邊停著的車子。蕭子辰回過頭看看遲靈瞳,孔雀說了句什麼,他點點頭。

洋娃娃對遲靈瞳真沒敵意,趁希宇取車時,靠近她:「你同學是做什麼工作的?」

「你做什麼工作?」遲靈瞳扭過頭看她。

洋娃娃聳聳肩:「我是車模,聽說過這種職業嗎?」

「汽車美腿小姐。是不是希宇買車時對你一見鍾情?」

洋娃娃嬌媚地笑笑:「他需要買車嗎?」

遲靈瞳有點不明白。

「我朋友講,他這樣的人,日後是有專職司機跟著的,什麼都不需要親自動手。」

「男朋友?」

洋娃娃點點頭,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吐了吐舌:「今晚的天氣不錯哦!」

這話轉得真硬,遲靈瞳心裡麵冷笑。

希宇開了輛銀灰色的帕薩特,遲靈瞳搶了後座。車沒有沿著遲靈瞳來的路線回去,而是拐了個大彎,在一個燈光曖昧的酒吧前,洋娃娃先下了車。

「再見!」洋娃娃趴在車窗邊,對著遲靈瞳揮手。

「你這樣把你未婚妻丟在這充滿誘惑的處所,不擔心?」遲靈瞳把頭轉向窗外,拒絕看希宇的後腦勺。

「我的未婚妻哪是普通人能做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寫程式,能鬥流氓。」

「你娶的是大內高手呀!」

「不過,你必須要承認,她比你漂亮吧,小鳥依人,比任何明星都不遜色。」

「確實,出場費也不低!」

希宇方向盤一滑,猛地沖向路邊的一根雪鬆,在差五厘米處,車停了,一片片針狀的樹葉落在車上,兩人都驚出一頭的汗。

「你想謀殺我?」遲靈瞳吼道,手擱在車門上。

希宇「啪」地一下鎖上車門,回過身,「你心裡麵現在是不是特得意?」

「得意什麼?」

「你這個罪魁禍首,還裝?」

遲靈瞳真給他問住了:「我是搶了你錢財還是搶了你女朋友?」

希宇打了下椅背,把椅背突然放平,他一躍越到了後座。

「你想乾什麼?」遲靈瞳大驚。

「你為什麼不變?」希宇扳住她的雙肩,逼著她看著自己,「我實話告訴你,我打看見你第一眼就很喜歡你,後來你的成績、能力證明我的眼光沒有錯。同學們傳咱倆閒話,我非常振奮,認為這簡直就是天意。那時候你真的是明媚鮮艷、清新奪人,你的樣子像把刀一直刻在我的心裡。分手後,有許多女孩倒追我,可是我還是會想起你。現在,我身邊真的有一個不錯的女孩。七年了,每個人都在變,我以為你也不會例外。我想我見下你,死了心,然後就能和她好好開始。可是,你看看你和七年前有區別嗎,連月匈都沒大一點,你這是在折磨我,你必須對我負責到底了。」

「關我什麼事,你個大色狼。」遲靈瞳驚恐地護住月匈,「我那時候是天真純蠢,誤上賊船。其實,我就沒喜歡過你。」

「我們沒牽過手嗎?沒差點接口勿嗎?」希宇眼眸一熱,臉慢慢向遲靈瞳靠近了,「你的嘴唇還是和那時候一樣紅潤。」

「你個變態,滾一邊去。」遲靈瞳騰出一隻手來捂嘴。

「你不會還沒和人接口勿過?」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去你的……」遲靈瞳拿出椅上的一個靠墊,匆忙隔在兩人中間。

「你看你又害我遐想了。你也忘不了我吧!其實你現在就是有了男友,或結了婚,我也會想方設法勾引你的。」

「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我現在已經具備了其他女人所看重的一切,你不珍惜,是你的損失。」希宇搖了搖頭,坐正身子,不再上前。

「那就麻煩你讓我損失慘重!」

「遲靈瞳,你別太清高。在《傲慢與偏見》裡,達西與伊麗莎白是一對冤家,可是最後還是好了吧!你一味排斥我,小心最後還是歸了我。到了那時,我要你曾經為帶給我的傷害而付出雙倍的代價。」

「你大可追求你的幸福去,別太為我著想。小說來源於生活,卻又淩駕於生活之上,放心,這些都不會在現實中發生。你再不送我回去,我把玻璃砸開跳窗。」

「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希宇,我講得是外星語嗎?」遲靈瞳神情已是非常不悅。

希宇嘆了口氣,乖乖地坐回前座,把車發動了。

遲靈瞳隻肯希宇把車停在小區門口,不讓他往裡再開了。她怕他知道她住哪,會時不時上門來騷擾。

「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希宇倚在車門上,問。

「我請你吃過飯,你送我回家,我們兩清。」

「到家後給我發條短信?」希宇沉默了一會,又說道。

「再見!」她扭頭往裡走去,走了一會,悄悄回過頭,發現希宇還站在原地,夜色把他的身影模糊了。

她知道她對他的態度有些過分,可是她真的不敢鬆懈,她怕太禮貌,他順竿爬,然後歷史又將重演,有意思嗎?不過,他給了她一個啟發,找一個「道具」,偶爾在必須的場合客串下,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都快午夜了,孔雀還沒回來,遲靈瞳為她等門,困得睜不開眼,不得不趴在筆記本前和三個陌生人鬥地主消磨時光。

裴迪聲發了條短信過來,三個字加一個標點符號:睡了嗎?

她回了兩個字帶一個標點符號:有事?

剛發送成功,手機就響了,她一開始以為是希宇陰魂不散,電話接通,她沒好氣地低吼道:「你還想怎樣?」

對方沒出聲,深深淺淺的呼吸順著電波傳了過來。

「你不會是借機發酒瘋,告訴你,我可不上當。希宇同誌,再這樣下去,我們可是連同學都沒得做了。」

「希宇是誰?」對方出聲了。

她一驚,窘得連脖頸都紅了,傻笑著:「裴總,是你呀!」

「是不是在等別人的電話?」

「不是,你的電話來得剛剛好。」她慢慢地關上筆記本,躺到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怎麼還沒休息?」

「我在看圖紙,有些地方想找你問問,明天該有時間了吧?」

「明天周日,有的!我也查了下資料,正好明天一塊講。」

「嗯,晚餐愉快嗎?」裴迪聲狀似隨意地問。

於是,遲靈瞳無比怨念地把吃飯時的細細末末說了一遍,然後也說了自己的創意,「我真後悔,應該也帶一男朋友去的,而且不要逞能地去戳破他的謊言,這樣以後他就沒理由再打擾我了。」

「有沒考慮下我呢?看在你為影視城出力的分上,這點小忙我可以幫的!」隔著話筒,裴迪聲的聲音在黑暗中低沉得有點失真。

「得了吧,找你等於自殘。」雖然不是麵對麵,遲靈瞳仍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幫你修改影視城的效果圖,就屬於是不能見天日的地下工作。如果再請你來客串男友,當然你也沒說服力,身份一露,他必然以為我是傍大款,一定想方設法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你要知道,地球就是一個村,要是在村頭村尾,被熟人不小心看到了,這事傳到樂董耳中,我還有活路嗎?」

裴迪聲笑:「恆宇會給你一條光明大道。」

「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專一。你不要毀了我的英名。」

「不要輕言專一,有些人,有些事,並不值得。」他語氣突然一沉,無限感慨似的,「早點休息,我們明天見。哦,我們上次談到哪兒了?」

「安徽的民居,明天該說蒙古包了。」

「好,明天傍晚我來接你。」

過了午夜,孔雀帶著一身煙味回來了。遲靈瞳一個接著一個打嗬欠,「這麼黏糊,乾嗎不回他家住?」

孔雀打仗似的沖進浴室:「睡去吧,我沖個澡。」

遲靈瞳揉揉眼睛,鑽到床上,不一會就睡熟了。

好久沒有這種睡到自然醒,眼睛緩緩睜開,看到陽光從窗簾間漏出來,她的嘴角盪起一絲睡意,翻了個身,身邊沒人,幾件衣裙散在床邊。她舒服地伸了個懶月要,拖了雙鞋出來,「孔雀?」

「一大早就出門了,害我都沒睡好。」顏小尉抱怨地從房間裡出來,眼睛下方一大片青黑。

「今天省得塗眼影,挺好看的!」遲靈瞳沒多想,以為是蕭子辰接孔雀出去玩了。

「是輛火紅色的法拉利,開車的男人很帥。」顏小尉眼睛中露出羨慕的光澤。

「什麼男人?」

「來接你朋友的男人呀!我站在陽台上看到的,太拉風了,想不注意都難。你朋友下樓時,兩人還來了個火辣辣的熱口勿。」

「你不會看錯吧!」蕭子辰貌似做不出這種引人圍觀的事。

「我的視力20,就是一隻蚊子從我麵前飛過,我都能看得出是公還是母。」

遲靈瞳傻傻地站著,腦中一片空白。

「你手機在響。」顏小尉說道。

她神思恍惚地轉身進了房間,手機在床頭櫃上叫得如泣如訴。

孔雀的聲音像清晨從大海裡跳出來的太陽,清新而又明朗,「你一會去淺水灣,幫我和子辰說,我昨晚吃海鮮吃太多了,胃不舒服,想睡一下。」

「你玩什麼?」遲靈瞳怒得像是要撕了她。

「以後再告訴你。像我們以前一樣,你千萬不要露出破綻。」

「我不乾,你自己給他打電話。」高中的時候,孔雀和男生約會,很晚回家,都和媽媽說在遲靈瞳家做作業。孔媽媽偶爾打電話抽查,遲靈瞳總會用乖乖女的口口勿說:阿姨,我和孔雀正在討論一道題,解出來後,她就回家。遲靈瞳是優等生,孔媽媽從不疑有假。

「我昨晚和他說,手機快沒電了。他又是學醫的,電話裡問這問那,我容易露餡。」

「那你把他號碼給我,我來打。」

「你要打,他肯定要問地址,然後跑過來看我。你就說我吃了藥,現在睡得很好。瞳瞳,拜托你了,我愛你。」

「我真是交友不慎。原來你費盡心機住到我這裡,是要這個方便!」遲靈瞳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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