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1 / 2)
[兩個人]
立夏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他最終沒有說話,隻是垂目向下看著,被褥白的刺目。
是『港口員工』公寓的標配,他想起來貼在門上的員工公寓使用守則。
一周清洗一次被套、床單等用品,公寓有專用洗衣間,清洗一次需要500日元……立夏開始走神。
那雙藍眼睛有些空茫,隻注視著眼前,仿佛永恆16歲的那個下午。
魔神的身形一重又一重,一層又一層,疊合在那雙色調過於清透的眼睛裡,陽光明如希望那般透過玻璃而來。
以至於那雙眼瞳顯得波瀾層疊,晦澀難猜。
這裡隻有『兩個人』,僅有兩個人類,其餘全部都是非人。
祂們是『幻想種』,是傳說,是早應該死在神代的存在。但卻因為所謂的憎恨和執著而存在於此,乃至於將自己從『人理修正式』重新定義,歸為『燒卻』。
人理燒卻式[蓋提亞]
否認人類,憎恨人類的不完全性,連呼吸都在排斥著人類。
祂,祂們並非人類。
因而,現在存在於這裡的,隻有兩個人。
魔神以另一種方式,彰顯著祂們的存在感。
森鷗外離開倚靠的牆壁,向那在床上坐起的少年人走去。
――他身後的牆壁裂開角質感的縫隙,純紅黑紋的眼瞳展開。
「是時候也該交流一下真實的想法了。」森醫生說,「雖然在這之前,我們已經達成了一定的共識。」
「……」立夏。
就是說,有點頭疼。
「不放心環境嗎?」森鷗外誤會了對方的沉默,「安心,這裡沒有竊聽器。」
「特意將你安排在這一間宿舍是件不太輕鬆的事。」
他的神色卻遊刃有餘,並沒有『不太輕鬆』的意思。
『虛偽。』蓋提亞。
魔神開始嘲笑這個半隻腳踏入中年的男人。
祂們毫不留情的揭穿這位十分有野心的醫生,這間臥室沒有任何特殊安排,隻是屬於『藤丸立夏』的個人空間。
森鷗外身後所向的那麵牆壁上,逐漸延伸開奇異的影子,烈馬在其上嘶鳴。
高揚起帶刺的足蹄,火焰在甩尾時烈烈燃燒,投下一簇簇真實而扭曲的團影。
……而細看之下,那似乎是『火焰』,又似乎魔神的觸須。
少年人向那麵牆壁抬目――角度恰好,似乎是在看向與他說著什麼的森鷗外。
隻是焦距的視線,卻並不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而是更加向後的位置。立夏看到那裡,魔神紛亂吊詭的層影,將他覆蓋,扭曲……融為一體。
他流下冷汗,猛然偏頭。
目光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再之後是放鬆下的大口呼吸,像是從一個噩夢中醒來。
「……啊呀。」對另一緯度究竟發生了什麼一無所察的男人,眯著眼睛笑笑,「是後續反應嗎?」
「……」
「後續反應?」似乎過了很久,直到立夏平靜。
「異能力透支。」
森鷗外的眼神有那麼點高深莫測的意味。
立夏有點無奈,他真的隻是睡著了而已,但到了這一步,也隻能捏著鼻子承認『異能力透支』。
否則後續會變得極其復雜,情況隻會對他不利。
『庸醫。』薩米基納。
祂們立刻開始嘲笑,牆壁上的影子似乎開始凝實,窗外的雲層恰好被風挪動,遮蓋住太陽光,雲上變得陰翳。
魔神向屋子裡第二個人類,緩緩探出足觸。
――予以殺意。
「立夏君……立夏君?」
森鷗外看到那個突然愣住的少年,猛然帶點神經質的起身,他掀開被子側身。
沒有穿鞋,腳尖赤/裸點地。
那個瞬間,在這裡,這個時空之間,似乎打碎了什麼。
他足尖下陰影細長,似乎被拉長向另一端的牆壁、窗外。
太陽在雲後流泄出光。
「……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立夏感受著腦海中那些從翻湧、鼓動而逐漸平息的囈語,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您是個有野心的人,森醫生。」
「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少年停頓了一下,「但我並不關心,無論你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