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驕傲（1 / 2）
天上的光全部都是星星
主駕駛位的黑西裝將車速飆的飛起,一邊抽手遞給立夏一張像是從證件上剛撕下來的照片。
立夏盯著照片上的紅底背景，和照片裡的男人麵麵相覷……很大眾化的一張臉,這才是正常臥底應該有的素養。
「行動展開後,你們注意警戒。」
少年冷著一張臉，意圖令自己顯得像一位冷酷無情的鯊手，「在後方等我。」
黑西裝看了他一眼,沒有表態，後座的幾位同樣沉默。
這正是立夏所擔憂，以及決定自己去解決此次『任務』的主要原因。
年輕,毫無經驗的新人。
這意味著難以服眾,如果是在正常的工作崗位裡，正處於實習期還要學習的階段。
由於老首領的原因，一步登天。
下麵的人很難會完全按照立夏的指令行事，而如果因此導致任務失敗，那麼『老首領』那邊輕一點可能會對藤丸立夏進行放置處理，重一點可能會導致擊殺、驅逐等等結果。
立夏有自信不會死，但如此一來，黑衣組織那邊的臥底任務也會關聯著失敗。
……他不關注這些黑色組織之間的傾軋鬥爭,他關注的是這世界,是人理。
『去吧。』薩米基納。
魔神們在人類少年的耳畔低語、輕笑，蠱惑。
『去成為惡人。』華利弗。
祂們渴望少年成為同類,卻又排斥。
『我的憎恨。』蓋提亞。
統括局罕有的發言，說了『閉嘴』之外的東西。
無形的足觸抵上少年人的眉心，他的額發無風而動,落下的重量輕如啜口勿。
「藤丸隊長……？」黑西裝有些悚然得看著他,盡管連他自己也無法得知這份恐懼的由來。
「沒事。」少年頓了頓,嗓音清涼涼的回答：「到時候你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我會速戰速決。」
小隊算上立夏一共六個人，五個缺席，請假的原因也找不出什麼問題，多半是港/黑內部的『工作安排』。
立夏放人放得乾脆。他自知難以服眾，不如順逐他們的心意。
獨自行動也是，意味能有更多的操作餘地……立夏打開手機。
他翻出『接線人』的聯絡方式，開始向黑衣組織內部傳遞訊息。
今天發生的事，老首領的狀態，和趕鴨子上架帶領小隊。
――沒有得到回應，狀態顯示也是『未讀』。
對方說過會『死』在今晚的一場火/拚中，這時候的他應該抽不出手來關注這些，恐怕要等明天才能有回復。
那時候的接線人，應該已經回了黑衣組織內部……立夏莫名感受到不詳，卻又無法解釋這種說不清的直覺。
他微微嘆息，熟練的忽略了腦海裡魔神的吵鬧，聊天記錄在自動刪除，他按掉手機亮度。
「抱歉，和『家』裡麵稍微聯係了一下。」少年走到黑西裝之中，簡短的開口解釋。
「理解、理解。」黑西裝1號尬笑兩聲。
「藤丸隊長還是這個年紀啊……」2號有些看輕立夏的年齡
「走吧。」立夏好脾氣的笑笑，什麼也沒有解釋，「情報指向就是這片地帶吧，能作為遁逃點的出口？」
「有人去了。」方臉的1號回答。
「你們也去。」立夏說，「這個口留一個人就行。」
「可是……」圓臉的2號有點猶豫。
跟以往追/殺叛徒的任務性質相比，這次的人手少的有些過，事到臨頭他們才想起來，如果出了意外，自己恐怕也落不得好。
――「別擔心。」少年越過他們，「等我回來。」
「下次不要這樣了。」他背影顯得消瘦，卻也如此可靠。
交錯的集裝箱，堆堵出雜亂地勢。
這裡顯然是倉庫一類的地帶，立夏嗅到不遠處有海潮的氣息，他聽見波濤的呼嘯。
起吊機高懸於頭頂，重勾龐大，令人產生隨時墜落的錯覺。
星星是在天上的眼睛，腳步的錯亂之後，少年人逆月光而立，他向集裝箱下垂目。
「找到你了。」
少年姿態輕鬆地，隨意坐在箱子頂上，寬袖蓋過一棱棱的集裝箱條紋。
――「軍警的臥底。」
帶著墨鏡的男人惶然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位……他們都愣住了。
『叛徒』是接線人，追殺者是『潘諾』。
帶著墨鏡後，立夏就認識這個人了。
他們都看到了熟悉的臉，就在不久前還氣氛友好的交流著。
氛圍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立夏維持著坐在集裝箱上的姿勢沒有動，手掌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他看透了事實。
『接線人』是雙麵間諜，即是軍警安插於黑衣組織的臥底，也是被黑衣組織任用後，委派安插進港口黑/手/黨的倒黴人。
『死』在今夜的火/拚恐怕也是真實的，隻不過在計劃裡，他不會回到黑衣組織，他不會回去軍警以外的任何地方。
「你出生在俄羅斯？」少年沒頭沒尾的發問。
「……？」錯愕之餘，『接線人』下意識回答：「不，我是霓虹本國人。」
「可是你長得像套娃。」立夏無辜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次，他沒有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少年抬高音調，向手機收音處發出指令――
「封鎖出口。」
在『接線人』驚愕的目光裡，復雜的情緒之中，那看起來最多不超過17歲的少年，於堆疊至極高的集裝箱上一躍而下。
海哭般的夜風卷起他的寬闊袖角，銀紋刺繡晃眼奪目，他從袖子的遮蓋裡拋出『劍柄』般的東西。
下一刻――
彈射出鐵器泛著金屬色的鋒芒，折射微光。
「力量。」黑鍵泛著紅芒，驟然施加的力幾乎形成二次打擊。
接線人悶哼一聲。
「敏捷。」
年少之人優雅側身，他躲避□□轟鳴，子彈從他的臉頰處擦過。
「技巧！」
他與接線人交手。
紅之力量、綠之敏捷、藍之技巧。
那是特殊的技法，三色微光的黑鍵各自側重於不同的加持。
數十柄長劍似神聖光輪，投擲、散射，從天而降。
他立於一切之上。
六柄黑鍵在他的指間，隨手臂垂落一側，如肢體延展的一部分，帶來神的裁決。
「準備好了嗎？」少年走向時間，走向生命，一步又一步得接近真實身份是『軍警』的男人。
於夜色下，他投來亮藍如野獸的目光。
――「我要來殺死你了。」
是黑鍵的劈刺，尖銳一端如刺穿星之光，少年眼神冷酷。
他嗅到死亡，下一刻意識昏瞑……似乎有聲音，但聽不真切。
據說人在死亡時最後消失的五感是聽覺，男人模糊得感到肢體傳來被扯動的錯覺。
「不夜的薔薇。」
立夏垂目看著已經撅過去的男人，開口聲音輕如嘆息，少年指間夾著的卡牌散如金霧……融匯進對方的體內。
［不夜的薔薇］
永夜的繁榮都市，最終映照如黃金之花的『她』。
效果體現：賦予使用者［毅力］狀態1次。
具體效果就是令重傷垂死的人不會死亡，令退場的英靈……或者將死者以瀕血狀態回返。
與此同時。
黑鍵在少年人手掌中消融逸散，返還為銀色的靈子，似星河流淌再凝匯，最終再次回歸卡牌的製式，上麵依然是『黑鍵』的圖紋。
立夏將卡牌式的禮裝放回袖兜，在壓抑的環境中長舒一口氣，他看向天空上紺藍的月亮。
他想了想，又從卡牌裡抽出三柄黑鍵，對著昏死過去的『接線人』比劃，似乎在尋找下手的地方。
……
「結束，收尾。」
立夏聯絡了把控出逃點的小隊。
當他在心中默數到一分鍾左右的時候，雜亂的腳步聲在堆疊的集裝箱外響起，港/黑的小隊終於趕了過來。
「……嘶。」
似乎過了許久，為首的黑西裝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像是害怕驚醒那名為『藤丸立夏』的，容貌清秀年少的凶神。
隻見陰暗狹窄的集裝箱堆積起的角落裡，那個男人……『叛徒』，以一種柔軟而詭異的角度折疊被塞在裡麵，他們看到一種劍柄構造過於細短的長劍，刺穿在對方的體內。
做了這一切的少年隻是在旁邊『吧嗒吧嗒』的按手機，有人大著膽子抬頭看了眼。
立夏正在玩消消樂，一副活脫脫網/癮少年的模樣，他察覺到黑西裝的視線移開後立刻切了頁麵。
［懸賞·位於擂缽街的安全屋］
……謝謝曾經學校的老師們，鬥智鬥勇多年後積攢的經驗還是派上了用場。
［發送］
立夏頂著『卡池大暴死』的id，將懸賞發在了暗網上。
這麼一來，即使是黑衣組織調查到他的舉動，看在這個選址的份上也不會起疑。
黑西裝們麵麵相覷，誰也拿捏不準該開口說些什麼。
雖然在聽到那幾聲震裂開的槍/鳴後，就已經預示著今日必定見血的結果，卻也沒有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幕。
大灘血液還未乾涸。
「……死了？」
「這個出血量，沒可能活下來。」
又是一陣沉默，立夏主動開口。
「……抱歉。」垂目的少年，側臉線條柔和安靜，他眼睛藍得十分清澈，「情況緊急，下次我會記得留下活口。」
「哪、哪裡的話。」黑西裝1號有些誠惶誠恐，「情況緊急。」
「啊是是是。」幾個人接著說，「情況緊急、情況緊急。」
「子彈不長眼啊。」
立夏的腳尖恰好踢到『接線人』掉落在地上的伯/萊/塔□□。
他彎月要撿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隊成員們的態度似乎更奇怪了，立夏看向他們。
「我們這行得先保自己！」黑西裝3號。
「對對對！」
一行人瘋狂點頭。
「u…我隻是想說，是不是該走流程了，回本部匯報之類的。」立夏將黑鍵折返成卡牌收起，他將昏死的接線人扛在肩上。
黑西裝們哆嗦了一下。
「我們來我們來，我們去弄任務總結。」凶神惡煞的幾個大漢一個跑的比一個快。
「……？」
立夏呆呆得看著自己的小隊跑的無影無蹤，「這是怎麼了？」
『被當成變態了。』佛勞洛斯。
魔神們『呼呼』地笑了起來――
『我可憐的、可愛的救世主啊。』阿斯蒙蒂斯。
有種隱晦的，被喰噬的觸感從更深的地方傳來，魔神注視著祂們眼裡唯一的『人類』。『你沒有殺死任何人。』
『你被任何人憎恨。』
少年人的膝蓋弓折一瞬，似乎是因為肩上昏死過去的人的體重，他差點摔倒，卻踉踉蹌蹌得向前。
他單手虛捂住喉嚨，龐大的悲傷淹沒了他，卻又無法哭泣，隻有想要嘔吐的錯覺。
那是魔神強行投映給他的情緒。
祂們想要他憎恨，想要他低頭，想要他平庸的死於命運洪流的傾軋。
卻隻得到了那個永遠的少年，筆直如岩鬆的背影，他倉惶如喪家之犬，卻又始終不肯死去。
「……我知道。」他這樣回答。